中國前途的幾種可能

不打算談新儒家和左右之爭，因為沒用。再用一次俺在一篇博文裏提到過的話，那些名詞不過是讓某些人有碗飯吃的玩意兒罷了。這些詞在媒體上的頻頻出現，不是因為它們代表民意，而僅僅是因為它們的背後有推手在運作。中國曆史上，決定局勢走向的從來不是玩弄這些名詞的文人，而是它們背後的那些推手。有能量施加推手的人物/勢力眾多，但能夠影響曆史進程的基本上是兩種人：手中握有雄厚實力的人；能忽悠數量龐大的追隨者的人。第一種人，其實力來源可以是軍權，如趙匡胤，元清二朝開創者、袁世凱等等；可以是權力體係內的影響/控製力，如曹操、司馬家族、王謝等；也可以是背後有雄厚財閥的支持，比如軍閥混戰時期的老蔣（當然，他有的不光是錢）。第二種人，是自身在體製係統內實力不強，但卻有本事在底層號召起數量龐大的追隨者，如太平天國等曆次農民起義。

民國時期，具有廣泛影響力的文人有不少，先有康梁，後有陳胡，但他們的所謂影響力究竟多大？不過僅限於識字人群中的新青年們而已。民國時期的識字率，大家清楚是個什麽概念。曆史告訴我們，想在中國政局上鬧出點動靜，必須擁有足夠數量的某種東西：槍、錢、或者不願再沉默的大多數。

目前的中國，最高層無一人具有足以影響全局的影響/控製力。九名常委，名義上是共同負責製，實際上各是各的權力空間，在各自的勢力範圍內呼風喚雨，同時盡量不去觸動別人的勢力範圍。至少在目前，這種各霸一攤的局麵達成了一種權力上的平衡，盡管很可能是暫時的。

問題是，這種平衡將來有沒有可能被打破？俺認為有可能，實際上，中國政局出現結構性變化最可能的方式，就是這種權力上層的平衡的打破，而非自下而上的方式。但是，在未來三五年甚至更長，目前的這種平衡仍將持續。

那麽，打破平衡的力量會來自何方？

先看九名常委。未來擔任常委的人員會變動，人數也都有可能變化，但無論是誰處在這些位置上，權力空間的結構不會有大的變化。每名常委各司其職，每人都能從自己負責的領域內獲取可觀的利益。雖然其他八名常委或多或少都有當上總書記的念頭，但如果單從利益角度看，從總書記這個位置上能夠獲得的利益回報不如一名常委，而承擔的國內外黨內外的壓力反而大許多倍，因此八名常委從利益出發，滿足於各自常委的地位，而不是主動追求再上一層，這不會是什麽不可理解的事。所以，大部分常委們都希望維持目前這種各霸一攤的現狀。當然，這僅僅是從物質利益角度出發，不排除常委中有懷有更大野心並試圖實現的人，下麵會講。

再看看槍杆子。軍方對中國外交政策不滿，認為上層太軟弱的大有人在，06年以後，在公開場合和軍委唱反調的將領不止一個兩個。如果這些人中的某些人將不滿付諸行動，平衡就會被打破。當然，出現這種狀況在技術上的可能性不大。眾所周知，沒有中央軍委的命令，任何人無法調動超過一個團的兵力。因此即便有人敢於冒天下之大不韙，此人（或幾人）也不可能擁有在數量上能足夠維持住局麵的軍隊。

再看錢櫃子。目前中國經濟命脈掌握在國企手裏，從國企的利益角度看，他們比任何人都希望維持目前在各自經濟領域裏的壟斷局麵，因此絕不希望打破平衡，大部分常委的心態也是如此。民間財團雖然在總體財力上有一定實力，但在目前中國的製度和格局下，他們形不成一股合力，除非出現製度上的寬鬆，否則無法對經濟局勢的走向施加關鍵性影響。各利益集團的利益分配，目前來說不存在大的問題，因為蛋糕夠大，也就夠分，但以後很難講。中國的經濟增長速度，不可能一直持續高速，隨著經濟總量的不斷擴大，除非經濟模式改變，否則增速早晚會慢下來。這不是經濟問題，而是個簡單數學問題。如果到未來某一天，經濟增長所產生的利潤不足以讓體製內各勢力維持運作，或者不足以實現平衡的利益分配的時候，矛盾就會出現。中國曆史上，這類矛盾的解決通常不是通過和平的方式。說實話，雖然不願意看到它發生，但俺認為這種情況出現的可能性最大。

最後來看看大多數。目前中國的社會問題眾多，底層民眾怨氣越來越大，如果有人此時振臂一呼（前提是在呼之前沒被放倒），我相信會應者如雲。中國從來不缺少野心勃勃的人，在高層（政治局委員級別或以上），具有這樣野心的人絕對有，唯一的問題就是他們是否願意或者有膽量實踐自己的野心。薄就是這樣的人，即有野心也有實踐的能力和膽量。如果下一個這樣的人，利用自己體製內的某些優勢和民眾的不滿心理，將自己打扮成民眾代言人的形象，公開站出來唱對台戲，結局如何還真不好說。如果此人能忽悠起數量龐大的民眾，並且采取的策略對頭，弄不好，中共會麵臨分裂的局麵。俺認為，出現這種局麵的可能性雖然不大，但也不能說一點沒有。不過，如果它真的出現，憑中國民眾目前的心智水平，和一旦進入偏激狀態所爆發出的狂熱，中國將再次左轉，那將會是一場災難。

話雖如此，出現上述局麵的機會，俺認為不大。中國人普遍的心態是物質利益至上，從上到下，幹任何事情之前，一律是小算盤啪啪響，看看自己的一畝三分地裏多了還是少了幾片葉子。除非能獲得足夠誘惑力的利益，或者本身是不怕穿鞋的光腳者，否則不會有多少人願意冒險這麽幹，因此，上述局麵或許未來三五十年也出現不了。

總之，中國政局的穩定，一切取決於經濟。如果經濟轉型得當，走上內需型的軌道，那麽即使政治體製絲毫不改，至少二三十年內也不會出現大的問題；否則，一旦目前的經濟模式走到盡頭，而民生問題未能出現明顯進步的話，那麽局勢將會很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