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刻探案驚奇:中環迷霧(7)

匡義給林文勇通報了“越江吟”的謎底後，舒了口氣，抓起一瓶礦泉水，咕咚咕咚喝了幾大口，一轉頭，看到宿山沉思不語，就問：“老宿，剛才時間緊，沒讓你把你的想法講出來，現在咱們可以琢磨琢磨了。你剛才說，這個案子有些蹊蹺，我也是這麽想。”

宿山點點頭：“是啊。那兩名綁匪和那四名被擊斃的歹徒之間是什麽關係？他們當時在同一輛車上，是正準備幹什麽？樓裏的這兩名綁匪，如果他們的目的是為了錢，為什麽不想辦法盡快拿到錢脫身，卻花時間跟咱們玩這樣一場遊戲？時間為什麽是四個小時？這些都是疑問。”

匡義默默地點著頭，不說話。

“從槍戰現場的錄像看，”宿山繼續說，“那四名被擊斃的歹徒和逃走的兩個，也就是樓裏的這兩名綁匪，無論從外形特征、行動方式、言談舉止上看，都象是兩幫人。那四名歹徒，帶有明顯外地人特征，從他們的體格身手，也不難看出是幹打打殺殺一類活兒的人。而另外兩個，都是本地人，既不象打手，也不象頭目。”

“所以，”匡義接過話頭，“這六個人都是嘍羅，屬於不同的兩個幫派。”

“對！”宿山伸出手指點了一下，“我有一個判斷：這兩個幫派正在進行一次交易，兩名綁匪那一夥是賣家，四名歹徒那一夥是買家。買家已經交了錢，賣家派兩個嘍羅帶著買家的四個人開車去提貨，他們在去提貨地點的途中被警方盯上了，在擺脫不了的情況下挺而走險，跟警方交火。”

匡義聽了，不住地點頭：“嗯，有道理！”

宿山繼續他的分析：“一般來說，這樣的交易都是現場交易，一手交錢，一手交貨，而這一次，賣家卻沒有隨身攜帶貨物。之所以不按規矩辦，而且買家也同意這麽做，隻有一種可能：就是買家沒法把貨物帶來現場交易，要麽是因為貨物體積大，要麽數量多，這就是為什麽買家派了四名壯漢去提貨的原因。因此，我估計貨物不是毒品，而是大家夥，比如軍火。”

匡義的眼睛越聽越亮：“繼續說，老宿！”

“現在咱們從頭捋一遍：買家已經交了錢，賣家帶著他們去提貨，半路被警方襲擊，買家的四個人被警方擊斃，賣家的兩個人劫持了人質，進了那幢大樓。這個時候，買家的老大一定很著急，因為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麽，急於想知道是否取到了貨，這就是為什麽他給那四個人打過三次電話的原因。”

“可惜當時那四個人正在忙著跟我們開火，沒顧上接電話。”匡義補充著。

“沒錯。而現在，幾乎每家電視台都趕來綁架現場做直播，買家老板肯定已經知道了他的四名手下被擊斃，那麽對他來說，唯一想要做的，就是在警方發現整件事情之前，盡快取到貨，離開香港；而賣家想得也是一樣，隻要貨物順利被提走，他們不必再擔心一旦貨被警方發現的後果。當然，他們還需要想辦法幫那兩名綁匪脫身，因此他們提出了贖金要求。簡單一句話，取貨，就是買賣雙方老板思考的的中心。”

匡義不停地點著頭。

“對買家老板來說，他的四名去取貨的手下被擊斃，死之前也沒有及時和他聯係上，因此，他不知道取貨的地點。賣家也知道這點，因此想通知買家取貨的地點。”

“等一下，老宿。”匡義打斷了宿山，“買家老板為什麽不直接跟賣家老板聯係，他們之間肯定是有聯係的，而賣家老板當然知道取貨地點。”

宿山打了個響指：“沒錯！但是由於某種原因，他不可能聯係上買家老板。這一點，我一會兒再分析。剛才說，賣家需要通知買家取貨地點，於是想出了一個頗為大膽的主意．．．”

“我知道了！”匡義再次打斷宿山，“他們把取貨地點顯示在廣告牌上，這樣買家老板通過電視直播就能看到！”

“正確！”宿山在匡義的胸部擂了一拳，“記得嗎？在出第一道謎題之前，他們還打出了一行字：‘以下是你等待的信息，希望你知道該怎麽找’。這行字在我們看來，指的是三道謎題。其實，這正是他們的狡猾之處。因為這行字，買家一看就能明白，賣家這是在告訴他取貨地點。而且，為了給買家充足的時間取到貨，然後安全離開，賣家必須盡量拖延時間，這就是為什麽他們弄出三道題來。這三道題是他們事先準備的備用方案，不到萬不得已不使用。三道題經過了精心設計，首先不能太難，要使我們覺得有解決的可能，否則容易讓我們判斷出他們故意拖延時間的企圖；其次要讓我們東奔西跑，目的也是為了盡量磨時間。另外，他們規定的遊戲時間是四個小時，這是他們企圖使我們的注意力在四小時內完全集中到三道題上，而他們的如意算盤是這樣：題顯示到廣告牌上，買家老板看到，從中得到取貨地點，然後趕去地點取出貨，裝運，這大約需要兩個小時。想把軍火安全運走，走陸上太危險，一路的檢查卡很多，唯一安全的通道是走海路，海岸線這麽長，私人的貨船隨便開，隻要進入公海，我們將拿他們毫無辦法。貨物裝上船，到駛入公海，需要兩個小時。加在一起，正好四個小時！即使我們在四個小時內解出了三道題，也肯定花費不少時間，買家的船早跑遠了，我們再追也來不及。而那兩名綁匪，到時候來個不認帳，堅持索要贖金，然後想辦法拿到贖金走人。”

“真他娘的！老子上當了！”匡義拍了一下腦袋，“這麽說來，我們得重新研究這三道謎題。”

“我給你節省了點時間，”宿山露出一絲微笑，“我已經解開了前兩道。”

匡義沒說話，舉起雙手，對著宿山攤開手掌，那意思很明白：“還不快說？”

“第一道題全是英文。香港懂英語的人很多，這麽幹好象不太明智，其實，這正是他們的狡猾所在，因為所有看到題目的人都會以為這是一道英文題。他們想把貨倉的名字安全地通知買家，卻讓其他看到信息的絕大部分人摸不著頭腦，或者找錯方向。我估計，他們和買家事先約定好了這樣的方式。簡單地說，這道題的謎底不是英語，而是香港絕大多數人不熟悉的一種東西：拚音。”

“拚音？”匡義愣了一下，“你是說內地用的拚音？”

“對。”宿山點點頭，“老匡，你們警局懂拚音的有多少？”

匡義想了想：“其它警署不清楚，我們中區警署隻有一兩個對拚音比較熟練，但他們都不是一線警察，而是文員。其他人，普通話都說不好，怎麽可能會拚音？！”

“他們正是利用了這一點。”宿山繼續說，“這個買家，我估計是從內地出來闖的，他肯定懂拚音。第一道題，如果把第一句的第一個單詞，第二句的第二個單詞，第三句的第三個單詞，第四句的第四個單詞單獨拿出來，是這四個詞：Hi，Entered，Nothing，Green。”宿山一邊說一邊在紙上寫下這四個單詞，“再把每個單詞的頭一個字母連起來，是HENG。同樣，對第二段英文詩做同樣的處理，得出的是LIAN。HENG LIAN，與這兩個拚音對應的應該是‘恒聯’或者‘亨聯’。老匡，香港有名字叫‘恒聯’或者‘亨聯’的倉庫嗎？”

“稍等。”匡義很快撥了一個號碼，簡單交代了幾句，然後舉著電話等。一分鍾後，他得到答複：有一家出租小麵積庫房的公司，名叫恒聯倉儲。香港象這樣的公司有二十來家，一般是買下或租下一大片地，在上麵修建連棟式的庫房，一間間挨著，一排排並列，不熟悉的人看了以為是部隊的營房。這家恒聯倉儲經營著一千多間小倉庫，地點在油麻地。

“既然第一道題的謎底是倉庫名，第二道題就應該是庫房的號碼。”宿山繼續分析：“第二道題的謎麵是這樣：

非池宴

片

碧誰見

殿

蝦卷

香散。”

宿山飛快地在紙上寫下這些字，“把每一行的字數連起來，是一組數字：313122，這應該就是庫房的編號。也就是說，貨倉的地址是：恒聯倉庫第313122號庫房。”

匡義立刻叫來一名警官，命令他帶隊前往那個地點，然後轉過頭說：“這類庫房一般不用明鎖，而是密碼鎖。我猜，第三道題的謎底一定是那間倉庫大門的密碼。”

“對！”宿山點點頭，“目前我隻解決了前兩道題，第三道題還沒解開。不過這道題解不解開已經無關大局了，因為我估計，買家這個時候應該已經取出了貨，說不定已經裝上了船，所以，我們需要在他們進入公海前截住他們，時間上還來得及！”

“老宿，你真讓我佩服！”匡義由衷地稱讚道，說完，他拿起電話，開始布置。

“還沒完。”等匡義放下電話，宿山說，“現在我來說說前麵留下的那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