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天涯

江流天地外,山色有無中
正文

雨夜奇案

(2011-02-23 17:30:37) 下一個

  
   維拉.喬納森太太死了。
  
   當福洛爾警官冒著在巴爾地摩的春天常見的細雨,來到馬林街75號的時候,這裏已經站滿了警察,現場也早被保護起來。
  
  作為在警界服務已超過20年的前輩級人物,福洛爾在局裏頗受尊敬。當然這種尊敬不僅是因為他的資曆,更重要的是他有口皆碑的辦案能力。但是,往往太能幹也不是什麽好事,就象福洛爾,他的頂頭上司分局長都換了好幾個了,他還是個警長,雖然是級別最高的警長。他倒是不在乎,誰讓自己不是當官的料呢!老搭檔吉米在這方麵倒是比他強,有好幾次被提名為分局長的侯選人,但都在最後關頭被刷下來。他從沒問過吉米這件事,吉米也不提,但實際上他們倆心裏都有數。
  
  他是一大早在被窩裏被局裏的電話吵醒的,昨晚和同事喝了點酒,睡得太晚了。這回兒他正一邊使勁揉著發疼的太陽穴,一邊聽負責情況調查的年輕警官向他介紹情況。
  
  喬納森太太是個寡婦,從丈夫三年前去世之後,她就搬進了馬林街75號的一套公寓,一直住到現在。她靠養老金生活,很少出門,也幾乎不和周圍的鄰居們來往,平時除了一個兄弟偶爾來看她以外,再沒有其他的訪客。鄰居們對她的情況所知甚少,提供不出其他什麽更有價值的情況。現場經過勘察,初步認定喬納森太太是被利刃刺中心髒而死,刀是從她左側肋骨斜著刺入的。幾乎可以肯定她是當場斃命。案子大概發生在昨天夜裏10點到11點半之間。
  
   “是誰第一個發現的屍體?” 福洛爾警官一邊往風衣裏縮了一下脖子,一邊問到。
  
   “是我,但是是她的鄰居塔克.韋伯報的案。” 年輕警官回答。”根據他的說法,喬納森太太養了一隻狗,每天晚上她都要從院子裏把狗趕回去睡覺。今天早上,他先是聽見喬納森太太的狗發出奇怪的叫聲,推門出來一看,發現那狗正用爪子使勁爪喬納森太太家的門。看樣子它在外麵待了一整夜,因為它上下被淋得透濕,不象是早上才跑出來。由於覺得情況十分反常,塔克.韋伯就去敲喬納森太太的門,但是毫無反應,於是他報了警。就這些。”
  
   ”她那個兄弟....哦,他叫什麽?“
  
   ”克裏斯.雷納。他是個卡車司機,住在佛吉尼亞。目前還沒有他的進一步資料。兩個小時以後,我會把他的情況準備好。“
  
   ”嗯,謝謝!“ 福洛爾警官滿意地點點頭。”你幹得很好!“
  
   能得到福洛爾這樣的老手誇獎,那個年輕人顯然很高興,臉上流露出初來乍到的警校畢業生得到教官誇獎後常有的表情。
  
  福洛爾走進門,經過幾個正在忙著搜索蛛絲馬跡的技術人員身邊,來到客廳,喬納森太太的屍體就躺在這裏。看上去她大約70多歲,穿著件白色睡衣,睡衣已經染滿了血。一隻腳上穿著拖鞋,另一隻鞋扔在她身體2米遠的地方,看上去象是她倒下時甩出去的。客廳裏陳設簡單,沒發現什麽可疑之處。
  
  福洛爾帶上塑料手套,拿起茶幾上的一隻玻璃杯聞了一下,放下。然後小心地拿起煙灰缸,研究了一陣,放回原處。他環視了一下四周,然後沿著樓梯來到二樓的臥室。臥室裏陳設簡單,空氣裏有股難聞的味道,是那種長時間沒曬過的被褥常有的黴味。床上的枕頭和床罩保持著剛鋪好準備就寢的樣子,看樣子昨晚喬納森太太在遇害前,正準備上床睡覺。一隻卷毛小狗正可憐兮兮地趴在枕頭旁邊,望著福洛爾。由於昨晚挨了雨淋,它身上的毛顯得零亂,還有些髒。在一側的床頭櫃上,放著一個台燈,一部電話,和一個小藥瓶。福洛爾拿起藥瓶看了看,是那種普通的安眠藥。除了這些,再沒有其它能讓福洛爾感興趣的東西了。
  
  當福洛爾回到樓下客廳時,看見搭檔吉米也來了,正在和一個技術人員交談著什麽。看來昨晚他也喝的也不少,所以才來的這麽晚。吉米看見他,打了個招呼:“早上好!夥計!昨晚睡得好麽?”
  
   “別提了!剛作了個好夢,就被電話叫醒了。你怎麽樣?又挨老婆罵了吧?”吉米怕老婆,這是局裏誰都知道的事。
  
   “是啊,昨晚康妮等了我半天...…算了,不說她了。在樓上發現什麽了嗎?”
  
   “沒發現什麽,除了那條狗以外。”福洛爾說著,轉身對一名技術人員交代了幾句。那名技術人員點點頭,拿起個收集證物用的塑料袋,向樓上走去。
  
  
   二
  
   等福洛爾和吉米趕回局裏的時候,已經中午了。
  
   “這個案子你怎麽想?”福洛爾一邊嚼著漢堡,一邊問吉米。
  
   “不象是一般的搶劫殺人,屋子裏的值錢東西都沒被動過,包括喬納森太太的幾件珠寶首飾在內。門是喬納森太太自己開的,看來凶手是她認識的人。”吉米喝了口咖啡,沒繼續往下說,但他的意思已經很明白了。福洛爾沒作聲,表示默許。
  
   “喬納森太太的那個親戚,叫什麽來著?...克裏斯.雷納,有他的情況嗎?”吉米反問了一句。
  
   “一小時前格裏夫森警官---就是那個最先到現場的小夥子----已經搞到了些他的情況。克裏斯.雷納住在佛吉尼亞的肯特郡,在朗利運輸公司工作。他老婆叫費因絲,有兩個孩子,沒有案底。目前就這些。我們需要去趟佛吉尼亞。”
  
  兩人正說著,技術科的頭兒卡特走過來,手裏拿著份資料。“嗨!老兄!你運氣不好。在犯罪現場找到的線索,除了喬納森太太自己的指紋以外,隻發現了一個男人的腳印,正在分析。樓上臥室的那瓶安眠藥和客廳裏杯子,也在化驗中。我會盡快告訴你結果。不過你不要報太大希望會發現什麽寶貝。另外,我們把那隻狗也帶回來了,希望這小家夥會告訴我們點什麽。”
  
   “那你得多學門外語!”福洛爾開了個玩笑。
  
  兩個小時後,吉米從保險公司了解到,喬納森太太生前辦了份保險,保險額十五萬五千美圓。由於她沒有孩子,受益人將是她唯一的親屬克裏斯.雷納。
  
   “看來咱們這回去佛吉尼亞有事兒幹了。”福洛爾笑著望著吉米。
  
  吉米放下電話,端起杯咖啡,緩緩地說:“克裏斯.雷納有份穩定工作,就算是喬納森現在沒死,保險金早晚也是他的。而且他不用等太久,何必出此下策?”
  
   “就象那句老話說的,沒人知道貓在想什麽。沒準兒他眼下正缺錢用。”福洛爾有些心不在焉地說到。
  
  三
  
  
   福洛爾和吉米坐在克裏斯.雷納的客廳裏,對麵坐著那個身材魁梧的卡車司機。他很結實,留著紅色的短胡須,神情並不顯得悲傷。
  
   “我姐姐是個苦命人。我們的父母在我們很小時就離了婚,我跟著父親,她跟著母親。從那以後,我很少見到她,直到我們的父母去世後,我和她的聯係才多了起來。畢竟她是我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我是說,如果不把我的家人包括在內的話。她結過三次婚,但是都沒有給她帶來幸福。她的第一個丈夫是個銀行職員,那家夥表麵上文質彬彬,實際上不僅是個酒鬼,而且經常打維拉。不瞞你說,我曾經替維拉教訓過那家夥。後來他們離了婚,維拉嫁給了個警察,那人我沒見過,聽維拉說他人倒不錯,隻可惜死得太早,是殉職。維拉的第三個丈夫,伯羅姆.喬納森,是個醫生。他的情況我不太了解。三年前他患癌症去世了。在那以後,維拉就一直一個人過。我一年裏去看她兩三次。我能告訴你們的就這些。”克裏斯.雷納說完,來回打量著福洛爾和吉米,似乎在確定誰是頭兒。
  
   每次碰到這種情況,總是吉米先開口,這次也不例外。“你最後一次見到她是哪一天?”
  
   “讓我想想……是兩個月前,具體哪一天我需要查查公司的工作記錄。當時公司派我去送一車貨,地點就在巴爾地摩,我順便去看了她。”
  
   “就你所知,你姐姐有沒有什麽仇人?”吉米問到。
  
   “我想沒有。我是說,你們知道,維拉退休前是個小學老師,這種工作不大容易跟什麽人結仇,而且她朋友很少。我想不出她有什麽仇人。”
  
   “你在案發當天在什麽地方?”
  
  克裏斯.雷納看了一眼吉米,目光有些奇怪。“我在印第安納的蒙地亞,是公司派我去的。第二天上午我才回來。”他停頓了一下,然後補充了一句:“你們可以查公司的出車記錄和客戶的進貨記錄。”
  
   “你是否知道令姐生前辦有巨額人壽保險?”這是福洛爾第一次發問。
  
  克裏斯.雷納很吃驚的樣子,楞了半天才說:“你是說...哦!天!我對此一無所知。她從未向我提起過。”說完克裏斯.雷納低下頭,盤算著什麽。
  
   “你是受益人。”福洛爾不動聲色地繼續說,眼睛直盯著對方。
  
   吉米從克裏斯.雷納的表情能看出,他顯然被猜中了心事。三個人誰都不說話,各自在心中作著打算。
  
   “如果你能提供一些令姐過去朋友的名字和地址,我們將不勝感激。”福洛爾說到。
  
   “好的,請等一下。”克裏斯.雷納起身離開。過了一會兒,手裏拿著張紙返回來,把紙遞給福洛爾。
  
  在從雷納家出來的路上,福洛爾和吉米作了分工。兩人先去朗利運輸公司,福洛爾負責調查克裏斯.雷納的一些情況,吉米則想辦法聯係上克裏斯.雷納所去的在印第安納的客戶,核實一下。
  
  情況很快弄清楚了,克裏斯.雷納沒有說謊。在案發當晚,他的確是在印第安納,有幾個證人可以作證。而且從時間上看,朗利運輸公司的工作記錄上的出車時間,與印第安納客戶那裏的入庫登記時間銜接緊密,不存在在行駛途中開到巴爾地摩的可能。福洛爾在運輸公司了解到,克裏斯.雷納為人熱情,在公司裏的人緣不錯,工作記錄也無可挑剔。他的幾個關係密切的同事們,沒有一個認為克裏斯.雷納最近在經濟上有什麽麻煩,至少在他們看來是如此。相反克裏斯.雷納倒是曾經借給過他們數目不大的錢。顯然,至少目前看來,克裏斯.雷納沒有殺死喬納森太太的動機。按照吉米的話來說,就是“這條線索走進了死胡同。”
  
  四
  
  從佛吉尼亞回來後,福洛爾和吉米從卡特那裏拿到了現場采集到的證物的分析報告。報告顯示,在客廳的杯子和臥室的藥瓶裏,包括在喬納森太太的狗身上,均未發現任何有價值的情況。根據鞋印推算,凶手是身高5英尺8英寸左右的男性。這就是目前掌握的全部情況。
  
  在接下來的幾天裏,福洛爾和吉米分頭展開調查。福洛爾的目標是喬納森太太過去工作過的小學,而吉米則按照克裏斯.雷納提供的情況,走訪喬納森太太生前的朋友。情況倒是搞了一堆,但是似乎對破案沒有什麽幫助。
  
  其實這種情況以前也發生過很多次,但是每次福洛爾都能在一些不被注意的角落發現些重要線索,也因此而將這些看似無望的案子救活。這也是福洛爾最令人稱道的一個本領,連吉米也很佩服他這一點。當然也有碰到麻煩的時候,比如說就象現在這種情況。
  
   “好吧!讓我們從頭再來一遍。”福洛爾一邊用手擠了擠發脹的眼角,一邊對靠在椅子上出神的吉米說到。這兩天,他們倆埋頭於這些收集到的材料裏,希望能找到些靈感,但是一無所獲。喬納森太太過去同事現在也大都退休了,她們對過去的事情記憶已經很模糊,唯一能告訴福洛爾的是喬納森太太有時候脾氣不太好,和幾個同事都發生過小摩擦,但是她工作很出色。吉米了解到的情況稍微多一些。喬納森太太愛錢,比較吝嗇,加上性格上的原因,她和幾個丈夫都處得不太好。第一任丈夫是個惡棍,離婚後因為貪汙銀行的錢被判入獄,前不久釋放;第二任丈夫對她倒是不錯,但是因為死得早,留下的情況很少;喬納森太太和喬納森結婚後,情形稍好,那老頭有些錢,他們的日子過得還不錯,就是兩個人的性格合不來。這些情況和克裏斯.雷納的講述是一致的。
  
   “你知道我怎麽想?”福洛爾望著吉米,吉米坐在那裏沒動,好象沒聽見。福洛爾繼續說:
  
   “如果凶手不是因為錢的原因殺死喬納森太太的話,那麽他肯定是過去曾和她之間發生過什麽,而這正是這個人想殺死喬納森太太的原因。這個人可能是她的鄰居,可能是她過去的同事,可能是她的朋友,也可能是他過去的丈夫。”
  
   “但是我們無法知道誰和她曾發生過什麽。”吉米接了一句,姿勢仍然一動不動。
  
   “不,隻要給我們足夠的時間就可以。”福洛爾說到。
  
   “但是老兄,局裏不會在這個案子上花太多精力的,畢竟這不是什麽大案子。”說這話時吉米轉過臉,看著福洛爾。
  
   其實福洛爾何嚐不清楚呢,但是他不想就這麽結案。
  
   “吉米,” 福洛爾身體向前略微傾了一下。“局裏如果要把這個案子掛起來,會事先征求我們的意見。到時候如果咱們倆口氣一致,認為此案仍然有希望偵破,我想他們會考慮的。你說呢?”
  
  吉米沉悶了半晌,把椅子挪近福洛爾,壓低聲音說:“聽我說,老夥計!這事兒我看咱們還是得聽上頭的。再說這種案子,就是給咱們時間和人手也沒有十足的把握能破,明擺著是個吃力不討好的差使。我不覺得在它上麵花費精力是個劃算的主意。”
  
  聽了這話,福洛爾看了吉米一眼。他和吉米的最大不同,就是他是為破案而工作,而吉米不是,吉米破案是為了升遷。在這一點上,他比福洛爾更精明,更懂得如何和上司打交道。吉米在局裏的資曆遠比不上福洛爾,他是從別的地區調到這裏的。但他來後不久就主動要求和福洛爾搭檔,還為此下了一翻工夫。其實他這樣做的目的很明確,福洛爾是本地有名的警探,破案高手,和他搭檔會在自己的履曆表上增加很多光彩的破案記錄,這對晉升無疑是大有好處的。這一點,福洛爾後來才看出來。作為搭檔,吉米倒還算稱職,而且兩人在很多其它方麵比較投緣,所以福洛爾和吉米的關係比搭檔要親密得多。其實福洛爾心裏也明白,吉米所說的也有一定道理,這件案子的受害者在本地沒有親屬,也幾乎沒什麽朋友,更不是社會名流,警方幾乎沒有受到來自社會的破案壓力,一般情況下,如果在偵查一段時間後沒有明顯進展,這種案子將會無疾而終,不了了之,成為又一個懸案。
  
  雖然這並不是什麽不可接受的事,但是就象布萊德利是別人訓練他打仗而巴頓是愛打仗一樣,福洛爾是為破案而活著的,他的觀點是:這個世界上隻有找不到的線索,沒有破不了的案子。象巴頓一樣,他可以接受被強手擊敗,但不能接受自己主動認輸。
  
  吉米看福洛爾半天沒說話,就繼續說:“不瞞你說,我最近得到風聲,總局想在霍德區成立個新的分局,打算從其它分局裏選個人過去當局長,你我都是人選之一。並不是我想和你爭,你知道我這個人。如果你過去當局長,我第一個申請去給你當副手,我是絕對心甘請願的。但是在這個時候,我不想因為工作的原因和上頭搞僵,畢竟我也有被選中的機會。你說呢?”
  
  吉米這番話倒是真心的,成立分局的事福洛爾也有所耳聞,但他從來不把這些事情放在心上。現在看來,吉米肯定不會在這個案子上和自己站在一起,那末此案很有可能要被掛起來了。想到這裏,福洛爾有些鬱悶。
  
  五
  
   福洛爾一進家門,首先來歡迎他的是王子-----妻子養的純種狗。妻子傑西卡早已回來了,正在廚房裏忙著。
  
   “怎麽樣?案子破了嗎?”傑西卡知道,如果案子沒破,福洛爾好幾天將會是這樣一副悶悶不樂的樣子,她可不想希望他這樣。
  
   “還沒有。局裏可能要把這個案子掛起來了。”福洛爾一邊說著,一邊把外套掛到衣架上。雖說以前也遇到過這樣的情況,但他心裏還是有種失落感。
  
  整個晚上,福洛爾都沒怎麽說話。傑西卡知道他心裏煩,也就不去打攪。他們的兒子邁克一大早就和同學出去旅遊了,要幾天才能回來,所以此刻房子裏顯得空蕩蕩的。
  
  還是傑西卡打破了沉默。“邁克有女朋友了。”
  
  “嗯!” 福洛爾答應了一聲。心想這小子一天到晚換女朋友,但每次問他,他都不承認。這次既然向他媽承認了,看來他是要認真對待了。
  
  “打算什麽時候讓我們見見?” 福洛爾從報紙裏抬起頭,看著妻子。
  
  “這你得問他。這些他從來不聽我的。”象這個年紀的很多男孩子一樣,邁克已經不怎麽愛聽母親的嘮叨了,有事兒他喜歡和福洛爾說,或者幹脆不說。
  
  “好,我有空問問他。” 福洛爾重新把腦袋埋進報紙。電視雖然開著,但是除了王子目不轉睛地盯著屏幕以外,他們倆誰都沒看。福洛爾感興趣的節目不多,除了體育節目外,就是警匪片,而且還得是讓他挑不出毛病的警匪片。這也是職業習慣使然,每次看警匪片,福洛爾總喜歡在情節中挑出些邏輯上的或辦案常識上的漏洞。如果一部電影被他挑出了太多的毛病,他就不再有興趣繼續看下去了。傑西卡雖然愛看的節目很多,但是她今晚顯然興趣不在電視上麵。
  
  “如果邁克結了婚,我們怎麽辦?” 傑西卡眼睛盯著屏幕問到。
  
  聽到妻子的問話,福洛爾開了句玩笑:“就算你明天打算離婚,至少今晚先別告訴我。”
  
  傑西卡沒搭理福洛爾的玩笑。“我是說咱們是不是考慮把房子賣了,搬回老家去。”
  
  是啊,兒子一結婚就要搬出去了,剩下他們倆相伴守空房,冷冷清清的,的確不是個滋味。這倒是可以仔細考慮一下。想到這裏,他回頭看了看妻子,傑西卡也正看著他。
  
  “這麽早?咱們不是說好等到我退休以後再搬嗎?”
  
  “你可以換個工作。”
  
  福洛爾這才明白傑西卡的意思。“傑蒂,我現在不想談這個話題。”傑西卡已經不止一次這樣建議他了。
  
  “你是不是要等到退休的時侯才肯和我談這個話題?”
  
  “可是除了當警探我不會幹別的,你讓我去作什麽?”
  
  “凱蒂她們學校有一個犯罪心理的研究項目,需要請個有破案經驗的人參加。她一開始就盯上你了,已經跟我說了好幾次。我前兩天跟你提過,你早忘了。”
  
  福洛爾想起來了,是有這麽回事。
  
  傑西卡看福洛爾不吱聲,就繼續發動進攻:“這個項目目前是第一期,要搞8年,薪水雖然不如你當警官,但是對咱們倆來說足夠了,而且要輕鬆得多,也安全得多,省得我一天到晚為你擔心。”
  
  “傑蒂,你知道我是個不適合坐辦公室的人,坐久了我會瘋掉的。我是那種需要做點什麽心裏才會舒服的人。如果我想坐辦公室,你早就是分局長夫人了。”
  
  “沒有人是一生下來就會坐辦公室的,這總比破案要容易掌握得多。”
  
  “傑蒂,別逼我好嗎?你總得給我點時間讓我考慮。”
  
  “我也不想這樣,親愛的。但是我們得為以後作打算了。我聽康妮說你和吉米有可能會當上局長,是真的嗎?”
  
  福洛爾心想,看來女人比男人更適合當偵探,任何消息都別想瞞住她們。
  
  “下午我也聽吉米說了。”
  
  “如果你不想去作學究,為什麽不爭取當上局長呢?你別再跟我說你不適合坐辦公室。”
  
  福洛爾不知道該怎麽回答。他明白妻子這樣做也是為了他好,也許男人有時候是需要為自己愛的那個人做些自己不情願做的事,現在就是這個時候,因為傑西卡從來沒要求過他什麽。
  
  “好吧,我試試看!”福洛爾這樣說著,實際上心裏對自己該怎麽“試”毫無概念,甚至不知道如果頭兒來詢問自己關於這個案子的進展情況,自己該如何回答。
  
  睡覺前,福洛爾斜靠在床上讀著一本小說,傑西卡則和平時一樣在翻著《世界旅遊指南》。這個習慣傑西卡已經保持了一年多了。其實她並不是認真的在讀,隻是作為消遣地隨便翻看。好在這本《世界旅遊指南》很厚,每次都能找到以前沒看到過的內容。
  
   福洛爾看了一眼傑西卡手裏的書,他記得前兩天它不見了,傑西卡曾到處找過它,於是就問: “書在哪裏找到的?”
  
   “是王子找到的。”傑西卡把書放在床頭櫃上,躺進被子,繼續說:“王子每天晚上都要看電視,每次我把電視關了它才肯睡。剛才我關了電視,以為它去睡覺了,沒想到它一動不動地趴在衣櫥跟前,望著我。它以前從沒這樣過,我就過去打開衣櫥,那本書就在裏麵。那時我才想起來,前兩天邁克看過它,他可能無意中把書忘在了衣櫥裏。還真有意思,我每天晚上看這本書,王子竟然會知道。它知道我一定會到處找這本書,所以才趴在衣櫥跟前望著我,它是在告訴我書在裏麵。”
  
   “誰讓它是你養的狗呢!”福洛爾說著,吻了一下妻子:“晚安!早點睡吧!”說完縮進被子,閉上眼睛。過了一會兒,福洛爾睜開了眼,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六
  
  兩天後,福洛爾和吉米被叫進分局長辦公室,除他們倆以外,技術科的頭兒卡特和他的兩個手下,還有年輕警官格裏夫森也在裏麵。大家都清楚,這也許是本案最後一次案情報告會了。
  
  分局長斯塔姆先讓福洛爾,吉米和卡特分別介紹了一下案情進展情況,然後正如大家所料,他宣布如果仍然沒有頭緒,那麽今天將是本案偵察行動的最後一天。斯塔姆說完,先望了卡特一眼,卡特於是說:“我同意。本案可利用的證物和線索太少,從技術角度說,在短期內破案的可能性不大。我同意結案。”斯塔姆接著望著吉米,吉米也作了同意結案的表示。最後,斯塔姆轉向福洛爾:“我知道福洛爾你一定不同意結案,不過如果你不能提出能夠說服我的理由,我就是想幫你也無能為力,畢竟還有許多其它大案子需要處理。”
  
  福洛爾不緊不慢地說:“昨天,我又拜訪了喬納森太太生前的朋友,獲得了一個重要線索。根據這個線索,喬納森太太有一張照片,是她和某些與她自己,也與本案有密切關係的人的合影。我確信隻要找到這張照片,凶手將大白於天下。但是我們在犯罪現場收集的證物裏,沒發現這張照片。所以我請求局裏能夠允許我們明天再次進入犯罪現場,尋找這張照片。如果找不到,再結案也不遲。”
  
   分局長同意了。
  
   開完會,吉米有些抱怨地對福洛爾說:“難怪你老兄這兩天不見人了!怎麽有這麽重要的線索也不事先通知我一聲?”
  
   福洛爾拍拍搭檔的肩膀,低聲說:“我現在不能跟你說。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吉米望著一臉神秘的福洛爾說:“不會讓我跟你去夜探阿裏巴巴的藏寶洞吧?”
  
   福洛爾笑了一下,沒說話,隻是作了個“噓”的手勢。
  
  
  當天晚上,馬林街75號喬納森太太的舊居外,來了個男人。他先輕手輕腳地打開了門,走進去,擰亮了手電,四下照了照,然後沿著樓梯走上樓。進入喬納森太太的臥室後,他開始仔細地一個抽屜一個抽屜地找著什麽。突然,房間的燈亮了。這個人吃了一驚,抬頭向門口望去,看見兩個人正站在門口直盯著他。
  
   “你是在找它吧?格裏夫森警官。”福洛爾舉起手裏的一個鏡框,裏麵夾著張照片。
  
   格裏夫森沒有出聲,眼裏閃過一絲難以察覺的釋然。
  
  吉米舉起拿在手裏的對講機,對著它說:“你們可以上來了。我們抓住他了。”接著門口響起了一連串腳步聲。吉米慢慢走到格裏夫森跟前,把他銬了起來,同時說到:“格裏夫森警官,我宣布你因涉嫌謀殺喬納森太太而被逮捕。”然後對他宣布了米蘭達警告。
  
   這時,福洛爾走到格裏夫森麵前,盯著他的眼睛,一字一頓地說:“告訴我,為什麽?”
  
  格裏夫森迎視著福洛爾的雙眼:“因為我恨這個女人!我父親是我的偶像,我母親去世後我就一直跟著他,我從小就渴望長大成為他那樣的警官。自從我父親和這個女人結婚後,他從沒感到過快樂。盡管我父親對她象對待公主,可是這個女人從不滿足。她看不起當警察的父親,又象蛇一樣貪婪。我父親就是在一次被她大罵一頓後,心情鬱悶,開車值勤時出了車禍。是這個女人害了他!我當時隻有八歲,可是我發誓,我當著那女人的麵發誓,我將來要當警察,要替我父親報仇,要讓這個女人死在她看不起的警察手裏。我做到了。”
  
   格裏夫森被帶走後,吉米問福洛爾:“你還沒告訴我,你是怎麽懷疑上他的?”
  
   “是這張照片。”福洛爾把鏡框遞給吉米。那張照片很舊了,上麵是三個人的合影,一男一女,還有個男孩。吉米認出了那女的就是年輕時的喬納森太太。
  
   福洛爾繼續說:“那個男人是喬納森太太的第二任丈夫,那個孩子就是格裏夫森。”
  
   “那你在哪兒發現的這張照片?”吉米一臉狐疑。
  
   福洛爾走到床前,掀起一個枕頭:“就在這裏。”
  
   吉米還是沒明白:“我是說你怎麽想到它會在這裏?”
  
   “那條狗,還記得嗎?”福洛爾望著吉米繼續說:“我第一次進這間屋子時它就趴在這裏,當時誰都沒在意。後來一個偶然的機會,我突然意識到這個小家夥是在用這種方式告訴我們,這裏有東西。”
  
  吉米臉上露出若有所悟的表情。福洛爾繼續著他的敘述:“喬納森太太生前這個鏡框一直放在床頭,在發案那天晚上,格裏夫森隨便編了個借口就騙取了她的信任,讓他進了屋子。要知道,這對一個警官來說是再容易不過了。格裏夫森進屋後,我想喬納森太太認出了他,立刻明白了他來的目的,於是找了個借口上樓,把這個鏡框藏在了枕頭下麵,後麵發生事情就可以想象出來了。格裏夫森殺死喬納森太太後,出門時太匆忙,沒注意到那條狗趁他開門時悄悄溜了出去。它在外麵待了整整一晚,直到第二天早上鄰居報案。看來喬納森太太一定是經常拿著那個鏡框看,所以這個小家夥對主人的這個心愛之物十分熟悉。它看見了喬納森太太把鏡框藏起來,於是當它的主人發生事情以後,它就用這種方式來告訴我們。多機靈的動物!可惜我們誰也沒明白它的意思。”
  
   “好了,剩下的我就能猜到了。”吉米打斷福洛爾。“你找到了照片,查出了照片上的這個男孩就是格裏夫森,但是你還是無法確定罪犯就是他,因為你不知道他的動機,所以你就設了這麽個陷井讓格裏夫森自己來鑽。那家夥估計白天來拿太顯眼,鄰居們會看見他,於是就在晚上動手,而你也料到了他會這麽做。可是還有一點我沒明白,如果喬納森太太來得及到樓上藏鏡框,她為什麽不打電話報警?要知道,她的床頭就有部電話。”
  
   福洛爾望著老搭檔讚賞地點了點頭。“問得好!不愧是我的搭檔。因為喬納森太太沒打算活著。”
  
   吉米吃驚地看著福洛爾,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福洛爾輕聲說:“你看看照片的背後,答案在那裏。”
  
   吉米從鏡框裏抽出照片翻過來,看見上麵寫著一段話:
  
   “給看到這張照片的人:
  
  我將來也許會死於照片上這個孩子之手。如果那一天真的來了,請不要怪罪他。是我的錯,是我自願死在他的手裏,以此來彌補我對他父親-----這個世界上我最愛的人所犯下的罪過。原諒我罷,親愛的!我願意在天堂裏和你作一輩子的夫妻。
  
  維拉.格裏夫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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