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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遇到兩次的“怪人”》

(2011-01-24 20:18:33) 下一個


在我很小的時候,大約是在小學二、三年級左右。有一天,我中午回家吃完飯後回學校,因為我家距學校較遠,要坐幾站電車,所以我在電車站等車。這時候有一個很怪的人出現在我身旁,轉悠並不住的打量著我。我平生還沒有被別人這麽盯著看,所以顯得不知所錯、很不自在。心裏馬上想起我媽常常告訴我外麵拍花兒(就是搶小孩的人)人很多,要十分加小心,給什麽好東西千萬別要,要上哪千萬別去,不行就趕緊叫和跑;但那天中午萬裏無雲,光天化日,怎麽可能就把我給搶走了呢,除了上車,我哪兒也不去,思想有了充分的準備,也就沒有那麽緊張了。

這位先生非常奇怪,大概不到五十歲,帶了一頂帽子,現在說不上來是什麽帽子了,反正帽子和他的衣服搭配起來顯得格外不協調。還背了一個黑皮包,也不知道裝的是什麽東西。最讓人無法理解的是架著一副黑框眼鏡的臉上,居然還搽了胭、摸了粉,顯然一個精神病。他在我身旁轉悠並打量了我半天,搞的我不知道該跑還是不該跑,如果跑,上學肯定遲到。我想我當時還算勇敢,沒跑。

他突然問我,你去哪裏呀?為什麽要回家吃飯?幾歲了?叫什麽名字?反正開始跟我聊天,我因為重來沒有被訓練過如何回答這種人的問題,所以就一五一十的回答著,並急切的盼望車快點兒來,好擺脫他。這位先生很和藹,有禮貌,沒有任何莽撞意圖,就這樣他問一句,我答一句。但我還是希望快點跳上車,擺脫困境。車終於來了,我向他再見後跳上了車,安全的抵達校園。這種事和這種人我以後再未遇到過。

但我為什麽說一個遇到兩次的人呢?是因為同樣的經曆不久再一次的發生在我父親身上。

您知道小孩子總有沒事亂翻大人包的習慣,總期待著那裏有什麽好東西是給自己預備的。這一天我又去翻我爸的皮包,翻出一封信,信封隻有一張照片,仔細一看,是他,就是我前一段在車站遇到的那位中年男子,照片的背後還有用毛筆寫的字,字體粗壯有力的寫著:

吃特大的苦,

忍強大的痛,

耐巨大的勞。

袁彪

由於那時還小,不是很理解這幾句話,聽著有點嚇人,但那些話居然在我的記憶中不可磨滅。我急於把我遇到他的事情告知我爸,但我爸聽到我遇到他的事兒,沒有感到特別的驚訝。

我爸告訴我,他也是在我家附近的車站等車,隻不過是去相反的方向的那個車站。這位先生也同樣裝束,像打量我一樣轉悠著打量我的父親,並和他攀談起來。他告訴我爸,說叫袁彪,在電影製片廠的彈鋼琴,由於他是袁世凱的孫子,所以在文革中吃了不少苦頭兒,有時要裝點瘋買點傻。父親的文革遭遇也是和他同病相憐,我想這是父親對這個看似怪人並不驚訝的原因。交談後,我父親給了他單位的地址,也就有了袁先生給父親寄的帶有留言的照片。

這就是一個遇到兩次的人,鋼琴家袁彪先生,我和父親每人一次。從此以後,再也沒有一點袁彪的信息。袁先生的路一定很不平坦,從那幾句話即可看出。他在照片後的留言卻伴隨我和父親的一生。

通過現在的網絡信息,我才了解袁彪先生是中國著名鋼琴家,著有六十萬字的鋼琴演奏方麵的著作。他就是我和父親如此幸運在那個年代遇到的怪先生。

他照片後的留言,時常在我耳邊響起,我明白他的意思,我很感謝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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