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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蓮花渡》三十一回

(2012-04-07 10:49:16) 下一個

三十一回 白玉廷劫江走欽犯 莫桂源炮擊二指堂  

    你道那莫桂源為何舍了水路平緩,而取旱路顛簸?原來他思慮萬千,隻因為這水路之上,萬一那暗暗護佑張步之高人劫路,興風作浪,若水性好,幾十人也敢敵數百人。當年餘騫大人衣錦還鄉,舟船浩蕩數裏之遙,百餘衛士相隨,卻被蒼狼斬滿門抄斬!旱路上官道平緩,無山無嶺,二百鐵騎,足以讓任何盜匪打消了念頭。再者,他用心良苦,想要引出那個神秘的寂寞高手,一決高下!

    當天豔陽高照,一路無話。傍晚,在一處村落旁紮下營寨。
    是夜月走星飛,雨色濃濃。
    莫桂源喚了兩名親信軍官到帳中:你二人喬裝為本地盜匪,隻說是要報當年之仇,闖將進去,今夜定要解決了張步性命!我知他近年研習達摩內功,漸入佳境,趕在他睡覺之前,趁他帶枷而坐,一定要做得利落!
    二人得令,戴上蒙麵甲胄而去。
    約二刻之後,二人潛回。莫桂源問道:事成否?二人點頭作答。
    莫桂源大喜,轉身取出一壇好酒和三隻酒杯,邀而軍官痛飲。二人並不取下蒙麵甲胄,莫桂源有些奇怪。一個軍官突然笑道:事成之後,莫大人酒中一定是下了劇毒,要謀我二人性命、殺人滅口吧?
    莫桂源臉色陡變:爾等要幹什麽?來人!那軍官卻說,大人門口四個衛士都中了我這位兄弟的“冷脊針”,正在冷得渾身發抖,自顧不暇了。

    莫桂源拔劍而出,指定二人:爾等要造反嗎?那軍官擺了擺手道:大人錯也!是你要我等謀害朝廷命官,誰要造反啊?
    莫桂源登時汗如雨下,這要是傳出去還得了!九條命也不夠一死!他揮劍欲斬二人,那一直未言語之人忽然望空一掌發來,莫桂源隻覺得麵前空氣突然硬如板壁,迎麵劈頭拍來,他啊呀一聲,倒栽下去。
    莫桂源大吃一驚:他手下任何人都不可能有這等功夫!

    你們到底設什麽人? 
    先前說話的那個軍官慢慢摘下麵甲:莫大人久違了!
    莫桂源眼睛瞪得好大:苟二貴!你……
    承蒙莫大人當年追殺令,我苟二貴遠赴新疆,靠販賣武器為生,如今張大人有難,我蒙招而回,保張大人性命。
    莫桂源爬起身來:既然回來,十多年前的往事不再提了。以前畢竟同在張大人馬下侍候。是張大人招你而回?
    張大人好吃好睡,對一切懵然不知,一切都由我這位老弟安排。
    那一言不發之人緩緩摘下麵甲,對莫桂源行了大禮:當年莫大人手下敗將,白玉廷叩見莫大人!
    莫桂源這一驚非同小可!至此他完全明白,白玉廷逃兵而去,乃障眼之法,完全是周文遠深謀遠慮的安排!他是周文遠親授的弟子,又擁有周文遠所有書冊秘籍,這麽多年,一定修煉成精了!
    白兄弟在上,受莫桂源一拜!我全明白了!真不愧是文遠公親手調教之關門弟子,當年就是你,破了石達開的道士法術,降下天水,衝走他五千精兵,原是想助張大人立下天大功勞,不想卻助了唐大人和我升官發財,哈哈哈……前番你假冒張大人家眷,殺我三十騎兵,幹得漂亮!他們一定是中了你百裏香而亡了……我的兩位軍官呢?你把他們怎樣了?
    莫大人放心,他們眼下和衣而臥,天明方醒。我已在你三人身上放了蠱毒,其行熾烈,照我說的做了,解藥自然送到府上,否則七日必死!
    莫桂源一聽身上著了蠱,慌張起來。白玉廷曰:莫大人不必驚慌,隻要好生生將張大人送到湖南省界上,交與湖北官軍押解,大人便撇清了幹係,與後事無關。你我曾共侍一主,這是我給莫大人留的最大麵子了!若還敢害張大人性命,我無時不在,隨時取你性命!

        天色微明時,那兩個軍官回到莫桂源處,說有人已在張步房外侯著,出手極快,二人根本不是對手,被那人擊倒麻翻了,睡到此時才醒來,衣服和身上甲胄都被剝去。莫桂源將白玉廷苟二貴之事講了,隻說不要再聲張出去,保命要緊。
    三人互相看了,都覺得腳上如火燒,視之,則瘀腫已生,已有青色泛出,再過一個時辰,青色轉藍。三人隻得一路上好生侍候張步。

    張步吃好睡好,精神倍漲,一路上興致極高,峰回路轉,一步一景,讚個不停。莫桂源嘴上應著,不時偷視一下,青藍之色已然泛上小腿!他知道這蠱毒隻有放蠱之人才能解,唯願白玉廷不食其言!
   轉眼到了湖北境上,將張步移交給湖北官軍,張步覺得莫桂源此行侍奉照料,也算誠誠懇懇,告別之時一再道謝。從湖北改走水路,去武昌,再轉經杭運河進京。

    莫桂源等三人,麵上笑容陪著,實則心急如焚,乘車日夜兼程,急行趕回嶽州府,路上蠱毒發作,雙腿青腫如桶,不可輕觸,神誌已然模糊。莫夫人驚曰:前日有人送上三盒藥到府上,莫府家人莫名其妙,來人說莫大人一看便知。原來官人已然病得這等厲害!

    三人將湯藥服下,數日而愈。
    其後傳來消息,張步船隊果然在長江上失蹤,湖北巡撫麵上無光,竟向皇帝上了折子,報張步逃官為匪,畫影圖形緝拿!

    卻說那莫桂源自中蠱毒後,每日心驚肉跳,深恐張步出事,白玉廷遷怒於自己,置他於死地!
    他原以為張步獨居在此,輕易廢掉他,還可將那沙洲島上的張宅據為己有。可才一動作,就生出事來,樁樁件件,逃不過白玉廷算計,自己雖為嶽州主政,黑道江湖上卻根本不是對手,這他做夢也未曾想到。
    張步船隊在長江上被劫持、欽犯脫逃消息傳來,莫桂源才鬆口氣,白玉廷果然講信譽,給他留足了麵子。若張步在湖南境內遭劫,皇上震怒,他的嶽州總兵和知府定是當不成了。
    莫桂源一頭冷汗,再也不敢動殺張步之念頭。況且說,左宗棠在朝中勢大,西北戰事為朝中第一大事,一旦他向皇上要人,張步官複原職,統軍大西北,事在反掌之間。
    再說張步,由陸路顛簸已久,當夜在船上睡得正香,船上忽然大亂,刀槍火並之聲鏗鏘激烈,伴有槍聲大作,他才跳起身,黑暗中一人飄然而至,張步使出新近練出之功力,一記重擊,那人顯然沒有防備,被擊得差點滾下船去!他穩住身形,張步趨步上前,拳腳並上,展開了“達摩八段”中拳腳功夫,那人卻如一塊綢緞般飄忽,忽然晃過來,發一指,點了他穴道,人就軟了下去,被人架出船艙,上了小船,鼓足了風帆,如飛而去。
    回頭見那官船,竟然一把大火,照天而燒,人影僮僮,撲通撲通落水之聲,不絕於耳。張步此刻身上乏力,在船篷中倚榻而坐,見二人進得艙來,跪於地板上:張大人別來無恙!
    燭光之下,張步疑為夢中:竟然是苟二貴和白玉廷!白玉廷上前,一指解了張步穴道。
    張步憤然而起:白玉廷!你受文遠公再造之恩,卻臨陣脫逃,竊去他珍貴秘籍典冊,隱蹤滅跡,也就罷了,為何又將我劫來,卻燒了官船,陷我於死罪,作何居心?

    白玉此番商人打扮,容貌軒昂俊爽,頭戴逍遙巾,身穿皂布袍,著一雙白底黑麵布靴。他笑曰:將軍死罪早已定下,卻不是今夜之事。莫桂源早已買通軍機處大臣,上書皇上,請下聖旨,隻待將軍入京之日,恐怕就是身首異處之時!玉廷忍了被視為逃兵之辱,離軍而去,實是奉了文遠公密囑,雖隱身研習文遠公各類學問,卻時時不離將軍左右。當年將軍帳內密信,破道士二十八宿星陣,大渡河滔天之水,全是玉廷所為!實指望將軍為朝廷社稷立下大功,有將相封侯之前景,才能遠離小人算計,不想人算不如天算,石達開走投無路而降,反被唐友耕搶去報功。
    張步恍然大悟,他感激涕零,出得艙來,燃了風燈火燭,望天而拜:文遠兄在天之靈:且受小弟張步一拜!你大難之際,命懸一線,想得卻是張步前程命運,天下異性兄弟,中有幾人!他轉身拜謝了白玉廷,問道:

    我等此刻不在軍職,叫你一聲玉廷老弟了。不知眼下你身居何處?以何為生?
    白玉廷哈哈大笑:將軍可曾記得,你衣錦還鄉之日,曾到過飛龍鎮二指堂?在下乃文遠公遠房侄子、飛龍鎮名醫周複冉是也!彌留之際,文遠公念念不忘重續二指堂香火,我既應了恢複二指堂基業的心願,也就義無反顧,做起了周郎中。

    張步大惑:當年我登門拜訪,為何推托不見?
    白玉廷曰:此又是當年文遠公之意,若將軍您順風順水,舒心愜意,頤養天年,就不要煩擾將軍,隻顧潛心醫道,懸壺濟世。若將軍有難,便要傾心傾力相助。
    張步感歎:周文遠深謀遠慮,人所不及!你采藥出身,本來就深得藥理,又得周文遠真傳,自然做得好郎中。他轉問苟二貴:你這多年又是作何營生? 
   苟二貴答:自越獄而去,怕莫桂源追殺,遠走高飛至新疆,知那個地方刀槍鋒利,遠道長途運進關去,也能買個好價錢。後遇左大人兵馬平叛陝西,又投軍而去,數年間輾轉西北大地。
    張步忽然想起:我家奴趙六,酒醉之下,與人爭執,被人以極高武功所暗算。不知何人所為之。
    苟二貴答曰:趙六早為莫桂源所收買為奴,專司打探將軍家中飲食起居、庭院嘈雜之百事,將軍安排二位夫人赴湖北,自然瞞不得他,還是玉廷老弟眼光毒辣,猜出有人透信與莫桂源,當即飛刀報信,讓夫人車馬不行,而他卻和我等找了一輛類似車乘,冒充夫人車輛,將那三十名追兵毒殺。第二天,趙六見二位夫人安在,驚詫之色,溢於言表,行止怪異,內外奔走,玉廷斷定趙六為府中內奸,著我跟蹤打探,果然見他與嶽州府中人物交往密切。玉廷老弟喬裝打扮,在酒肆中滋事,惹得那趙六上火,混亂中點殺了他,以斷莫桂源耳目。

    張步如夢方醒,當下重謝了白玉廷和苟二貴,隨他二人,率眾人扯了風帆,夜色下,煙水茫茫,沿長江逆水而上,往湖南境內洞庭湖而去。
    幾天後京城行文到達省城,著湖南湘軍各部,畫圖緝拿欽犯張步。莫桂源覺得自己人頭好似掛在白玉廷神劍之側,不敢真清剿,隻是將嶽州水軍盡出,湖上繞上幾圈,敷衍了事。
    那日探子探得消息回來,說有官軍士兵打扮的人頻頻進出飛龍鎮。莫桂源一聽,認定是苟二貴那幫人馬!原來,飛龍鎮乃商賈重鎮,並未有軍隊駐紮。令探子再探,竟得知那些人神神秘秘,時常進出鎮上的醫館二指堂!莫桂源終於笑了起來:那神醫周複冉必是白玉廷無疑!他深得周文遠真傳,除了他,此地誰還識得如此高妙醫術。

    莫桂源半生為匪,半生軍旅生涯,一路生生死死,戰場廝殺之人,視勝負如豪賭。如其讓白玉廷如鬼影一般終日繚繞,不如將那二指堂夷為平地,將白玉廷燒成焦屍!他立即布置人嚴密監視二指堂,於夜間秘密調集大炮、炸藥和發火之物,又調大批洋槍兵到飛龍鎮,悄悄將那飛龍鎮圍了個水泄不通,任何人不得出鎮,違者格殺勿論!

    天將破曉,官軍一聲令下,大炮齊發,官軍將大量炸藥包拋入二指堂內,引燃發火之物,一時間大火熊熊,可憐那二指堂再次土崩瓦解,於大火中灰飛湮滅,被大炮炸為碎磚亂瓦,夷為平地。官兵圍住火場,望那廢墟中亂槍射去,不得走脫一個活物。飛龍鎮民夢中驚醒,聽得外麵如山呼海嘯,出門見二指堂方向火光衝天,槍炮震耳欲聾,不知是何禍自天而降,嚇得魂飛膽破,閉門不出。
    莫桂源著人徹底翻搜廢墟,掘出焦屍六具,皆麵目不可辨認。他已知二指堂中連白玉廷在內,正好六人,看來皆喪生於大火之中!此次行動,莫桂源隱蔽突發,瞞天過海,不可謂不謹慎周密,白玉廷再是能掐會算,也無法知曉。美中不足的是,苟二貴的人似乎一個都不在二指堂內,逃過一劫。

    莫桂源大喜若狂!沒有了白玉廷,苟二貴不足為懼。

    正在此時,湖上官軍緝私船報,稱見一輕快帆船如飛而行,見官船攔截,不聽號令,繞行而過,扯起小帆,朝蓮花渡方向飛一般去了,官軍船隻根本追趕不上。

    莫桂源聽得“蓮花渡”幾字,頭皮發麻。他忽然想到,眼下張步身為帶罪之人,能在哪裏藏身?何處能比那百裏蘆蕩之中,更為穩妥?他斷定張步、苟二貴等一眾人等,藏身在當年蒼狼斬匪巢一帶。那裏水道交錯,不熟地勢之人,休說是輯匪拿盜,就是進去遊覽一番,也難順暢出來。張步乃當地土生土長之人,頑童之時,進出蘆蕩已是如履平地,眼下,他有白玉廷、苟二貴舍命相助,藏於蘆蕩之內,頗為棘手。
    他當即號令嶽州水軍,進兵蓮花渡水道,四麵封鎖葦蕩。
    及回到府上,莫桂源府上亂作一團,
    原來說好要來府上小住的莫家兄弟叔侄等六人,應該昨日抵達,卻至今未至!莫桂源這一驚,可是非同小可!他連忙派人沿各大路口尋找,客棧老板卻說,那天,這一行人馬,一早就動身,望嶽州方向去了。
    莫桂源忽然被一個念頭激得渾身發抖!他腦中浮起二指堂廢墟中那六具被燒成焦炭的屍體!難道他們被白玉廷虜去,綁在二指堂中,等待我的開花炮彈?……他不敢再往下想!若是白玉廷早就識破我計策,昨夜炮擊火燒二指堂的亂子就惹大了去,此番白玉廷一定要置我於死地了!
    想想那番蠱毒滋味,莫桂源項背之上,冷汗汨汨,順脊而下!他自知絕對難敵白玉廷神出鬼沒和苟二貴神勇,連忙令人備了神案,擺了長燭梵香,貢上牛羊犧牲,朝天而拜,求佛祖保佑,赦了他滅頂之災!
 
  願知張步及莫桂源各赴何方,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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