喵喵叫的苗

基督徒中的寫作者,愛神愛道愛文章
正文

神愛的孩子---第十章 都是神所愛的

(2023-09-26 07:08:30) 下一個

        進恩愛夫妻營的第一晚,王施喜和曉君好好親熱了一回。他們兩人很久沒在一起了,一開始甚至有幾分陌生的感覺。然而畢竟十幾年的夫妻,兩人很快進入狀況,幹柴烈火般,高潮來得迅速而猛烈。放鬆之後,曉君閉著眼睛、感慨道:“多好呀!你小子為個外人,和我慪氣這麽久,我就不信你不難受。真是有風不走船、沒風來拉纖。”

        王施喜道:“什麽話!我無數次示好求和,你不接茬,還說我慪氣?鬧情緒的是你!”

        曉君道:“就算是我,你也來哄哄我呀!就見你對外人大獻殷勤,對我不聞不問的,真不夠意思。”

        王施喜笑道:“誰說我不聞不問?不是為了讓你高興,我會來這個夫妻營?”

        曉君道:“我最惱火的,就是你拿這個來威脅我!你來了,感覺是不是很好?你們Spa,塗個指甲都要執照;夫妻相處多難的事,花點心思、下點功夫,不應該嗎?你老實講,是不是很好?”

        王施喜道:“好是好,不過說實話,這些東西都是老生常談、哪些我們不知道?”

        曉君道:“知道是一回事,做到是另一回事。就衝今晚的和諧盡興,來得就值了!”

        王施喜道:“那是,你高興就好。”

        曉君嘴上這麽說,心中卻想,來這個營會,就為了兩個不被幹擾的夜晚麽?僅僅為了解決土豪太太引起的不愉快麽?她的目標可遠不止這些。

        信主十幾年了,曉君看到教會裏一同服事的夫妻,總是羨慕有加。最近她參加了一個老太太的追思禮拜,冷冷清清,致辭的僅有老太太的兩個女兒。曉君覺得悵然若失。如果一個人的生命,隻給親人留下些回憶,那是多麽狹小蒼白的經曆!形成對比的,是教會另一位屬靈前輩的葬禮,上百人參加,後來兩側都站滿了人。許多人追想受過的幫助鼓勵,依依不舍地流淚、緬懷…極盡哀榮。曉君看在眼裏,暗暗立誌,那才是我想要的!她希望王施喜能出來一起為教會做些事。以王施喜的精明老練、豐富的社會經驗,他能發揮的作用遠大於自己。那時,她將甘心樂意地做他的幫助者,讓他“在城門口與長老同坐、為眾人所認識!”她希望他們的一生有意義、有價值,make a difference!等他們死了,也有人紀念他們。他們的生命,可以因著影響過他人的生命,從而在永恒裏有價值!

        遺憾的是,曉君這些高遠的誌向,沒法和王施喜說。她估計隻要開口,王施喜肯定會譏諷,連個付你錢的土豪太太都容不下,你還去服事別人!曉君覺得自己需要崇高的神聖的東西做動力,而王施喜呢,隻是蠅營狗苟、目光脫離不了自己的一畝三分地。參加這個營會,曉君模糊地希望能讓兩人在心裏靈裏更接近,而目前感到的卻隻是身體的魚水之歡。曉君懊惱地想,怎麽她的宏圖大誌,總會被王施喜庸俗化了!這麽一想,剛才的愉悅不由減退了許多,她想讓王施喜深入分享一下體會感受,他卻已經打起鼾來。

        進入夢鄉前,曉君禱告說,神啊,你如果愛我,給我些盼望,讓王施喜有個飛躍和突破吧!

        沒料到,曉君自己卻很快經曆了突破。

        第二天,帶領夫婦開始講到溝通的藝術,非常簡單的ABC, 夫妻中的一方講述一件事,另一個複述一遍,最後先講的評判,或者肯定,“沒錯,這就是我想表達的”;或者否定,指出對方沒抓住的細節、錯誤等。

        這次練習是每兩對夫妻分成一組。王施喜和曉君非常標準,一字不差,兩三分鍾就做完了。而另一對老夫妻就出了狀況。老先生看了例題,邊想邊說:“我把車子送去三星修理廠了,技師說要三五個小時才能修好。我想請你五點下班後來會和我,我們一起吃個快餐,然後到附近的電影院看一部最新上映的片子。等車子修好咱們再分別開車回家。”

        老太太慢慢複述了一遍,但修理廠的名字、五點鍾漏了沒提。老先生沒有打斷,等老太太講完,才評論道:“大體沒錯,不過你講的不完全。幾點鍾、在哪裏會麵你都沒有講。”

        曉君在一旁觀察,忍不住插嘴道:“要是我先生打這個電話,才不會說這麽詳細。他隻會說兩句,下午五點到三星修理廠來接我。”

        王施喜道:“說話要抓重點嘛!吃飯看電影這些安排,完全可以見麵再商量。而且電話說這麽多,反而容易把重要信息遺漏。老先生您說是不是?”

        老先生笑笑點頭。

        老太太卻道:“把來龍去脈講清楚,讓太太明白整體狀況不是更好嗎?”

        曉君看老太太氣定神閑的氣質,問道,“您是台灣人嗎?”

        老太太微笑道:“我是西安人,不過很小就去台灣了。”

        曉君心想,人家老兩口就是爭執、也有幾分從容不迫的謙和。王施喜那急急火火的簡單粗暴,還自以為是,完全不是一個級別。

        王施喜把大家拉回到主題,繼續說道:“來龍去脈詳細講清楚,我完全做得到。問題是我太太總嫌我話多。”

        曉君道:“我上班時間,你打電話來抒發人生感慨,我當然沒心情奉陪。剛才老師不也說了嗎,交流也要講個天時地利。但平時有什麽計劃安排,我當然希望你別那麽命令似的、慢慢講清楚。這個練習幹嘛要ABC,平時誰這麽說話?就是強調我們要慢下來,通過重複、充分了解對方要表達什麽、完全明白對方的意圖。這才是有效溝通。我什麽時候嫌你話多了?你那就是主觀臆斷。”

        王施喜恍然大悟道:“原來這樣,有道理!我以前之所以簡明扼要,就是怕你嫌我囉嗦。而且你自己也有這個問題。有時候我好心和你聊聊天,你帶搭不理的,好像生怕多說幾句話!”

        曉君心想,家裏就聽見你和土豪太太的聲音,輪得到我說話麽?但曉君也知道,她確實缺乏女性的婉轉溫柔。最近她看了部周迅的片子,“女人會嗲最好命”。裏麵幾個女友從陽台上剪別人家的橘子,主人發現了大聲嗬斥。一個女孩嬌滴滴地喊:“你家橘橘長得這麽好,人家好想嚐嚐。我願意付錢向你買啊,可樓這麽高,我下去一趟好幸苦…”嗲嗲地抱怨半天,主人隻好作罷,“算了算了,你少摘幾個啊!”曉君看得又是好笑、又是驚奇!如果主人不是個二十多歲的小夥子,兩句甜言蜜語就能過關嗎?

        可是男人好像不分老少,都很吃這套!網上有個段子,說是先生深夜歸家,大陸太太一頓臭罵:“你死哪裏去了!知道幾點了嗎?”而台灣太太呢,“你怎麽才回來?人家好擔心你!我一分鍾一分鍾地數著時間盼你回家。”教會裏不乏台灣的姊妹,看她們說話做事,曉君常覺得慚愧。她從小生長的過程中,從沒學過怎麽平息男人的怒氣、怎麽做個乖巧溫柔的女人。曉君想象如果台灣美眉會怎麽向王施喜抱怨:“你怎麽可以不商量一下,就把人請來、一住幾個月呢?人家已經夠忙夠亂了,到家還得打起精神招呼客人;周末也沒法放鬆,要陪著逛街,買個包包還被你凶。醬紫人家好委屈、好不開心…嗚嗚嗚。”這樣說話,王施喜大概不會大發脾氣吧?可曉君覺得那像是搖尾乞憐,絕不可能說得出口。曉君自問,那我隻圖說得痛快,有沒有顧及王施喜的感受呢?答案是沒有,他先傷害了我,讓他也生氣是他的報應。於是就爭吵、冷戰,彼此敵對吧。這不是愚不可及的兩敗俱傷嗎?

        曉君開始反省自己的不是,既然神看重女人“長久溫柔安靜的心”,那她確實既不溫柔、也不安靜。她一直覺得王施喜招惹來的麻煩事,該陪小心的是王施喜才對。但神要太太做先生的幫助者啊!她幫忙照顧土豪太太,不就是幫王施喜嗎?這不正是神給她的職責嗎?她為什麽那麽不情願擔當?因為一個包吵得天翻地覆,她真的那麽喜歡嗎?事實上吵架後她心理有陰影,都沒怎麽用過那個包,免得勾起不愉快的回憶。唉,“回答柔和、使怒消退;言語暴戾,觸動怒氣”。曉君心中歎息,她知道溫柔的力量,但做不做得出來又是另一回事。

        曉君的第二個突破是分享一個不愉快的經曆,但要求和配偶無關。曉君本來想她一切都好好的,不愉快無非就是土豪太太這件事,但那完全是王施喜造成的。為了對題,她隻好想想其他方麵。最近她工作上有些變動。她所在的實驗室有兩間屋子,本來她在的那間有三個人,另外兩個老美為了避開交通高峰,早來早走,基本兩點以後就她一人獨享整間屋子。她最享受的就是一邊聽講道、一邊做些不動腦子的活兒,比如分裝試劑、標記試管什麽的。有時候心情不好,就聽聽歌、看看中文書、做些教會的事情,很悠閑自在。尤其最近土豪太太在家,她覺得在實驗室獨處的這幾個小時是她最放鬆、最開心的時光。可是前些日子,兩個老美之一、也是實驗室的總管,以儀器應當按類歸放為由,和老板三番五次要求,終於讓曉君搬到另外一間屋子。曉君認為都是借口,那個總管就是想獨占兩排bench, 故意把她趕走。另外一間屋子雖然隻有曉君和另一個博士後,但兩人的時間安排完全一致,都是朝九晚五,曉君就覺得非常束手束腳、好像有人時刻盯著她,很不爽。曉君知道這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也從未和王施喜說過。但這時分享起來,不知怎麽眼淚就嘩嘩流下來,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果然王施喜皺眉道:“你覺得不自在,就去圖書館或者會議室呆著,那個博士後也不會打小報告,不就好了嗎?要是嫌圖書館遠、不方便,就等那兩個美國人走了,你還回原來屋子,反正緊挨著,不是嗎?”

        曉君抽抽搭搭道:“我的電腦、東西都搬了,我怎麽回去?”

        王施喜道:“那就把家裏的筆記本電腦帶過去嘛---”

        帶領夫婦及時打斷道:“你隻要理解並肯定她的感受就好了,不需要給出解決方法。”

        王施喜道:“奧,忘了。”接著麵向曉君道:“你最近換了實驗室,再也沒有下午兩三個小時獨處的時間了。你覺得很受拘束、心裏很委屈,感覺就像被人過河拆橋,因為你曾經幫過那個主管很多忙。我理解得對嗎?”

        曉君點點頭,眼淚還是不停湧出來,她得努力抑製,才不至失態。曉君心想,“我這是怎麽了,都過去一個來月了,怎麽今天激動成這樣?”她本以為已經漸漸習慣了,可這時的感受就像是在外受了委屈的孩子,好容易見到愛她、會保護她的父親,感情的宣泄一發不可收拾。曉君一邊擦著眼淚一邊想,“我真的這麽計較換屋子這件事嗎?還是最近的所有不快都借機發泄出來了?”

        幸好王施喜接過話題、轉移了注意力。他分享最近和ItalkBB電話公司打交道的一次不快經曆。對方一位營銷小姐打電話來推銷什麽優惠計劃,除了家裏的座機,一部手機也可以隨便打中國電話。王施喜問她計劃的一些細節,那位小姐不直接回答問題,而是背書一般,重複講這個計劃的優越性。一來二往,王施喜大光其火,曉君都記得他當時在電話裏嚷嚷,“你不要答非所問!我問什麽你就答什麽!”曉君當時還側目以待,覺得他的態度太粗魯。要麽就好好說話,要麽就來句“謝謝,我們不感興趣”,不結了嗎?王施喜在電話上講了快半小時,最終也采用了促銷計劃,那不就皆大歡喜了?曉君常懷疑王施喜有點與人鬥、其樂無窮的毛病,認為他好為人師、把別人辯得啞口無言是一大樂趣。此時王施喜居然提出這件事作為一個不快經曆的例子,讓曉君頗感意外。她這才發現自己對王施喜的理解也有許多主觀臆斷的部分。

        王施喜講完,曉君試著做ABC練習,“你和電話公司的營銷員通話,對方總是不正麵回答你的問題,讓你感覺很frustrated, 很受挫,對嗎?”

        王施喜想想糾正道:“不是受挫,而是惱火。對方明明是成人,把計劃背得滾瓜爛熟,肯定也受了訓練。但就是沒法和顧客有效地溝通。要麽她是個笨蛋,要麽就是故意支支吾吾,讓我不得不懷疑她隱瞞了什麽信息、或者在搞騙局。總之給我的感覺很不好。”

        曉君忍不住道:“感覺那麽糟,你早早掛了電話不就結了?”

        王施喜結巴了一下,道:“你!-我費了半天勁,說了一半,掛斷不等於前麵的時間都浪費了?而且你犯了我剛才的錯誤,不要你提供解決方法,你認同我的感受就夠了。”

        帶領老師、旁邊的老夫婦都笑起來。曉君也微笑道:“你總是對的。碰上這麽一個囉囉嗦嗦、話說不到點子上的營銷員,你感覺很惱火,是嗎?”
        王施喜點頭稱是。

        曉君又道:“我理解你的感受。為了給家裏省錢、找到最優惠的計劃,你抑製自己的急性子,忍耐了對方半個多小時,犧牲了看電視的寶貴時間,真不容易。辛苦啦,老公!”

        王施喜伸出大拇指,讚道:“這就對了!不辛苦,這是我樂意做的。”

        曉君本來有些諷刺譏笑的意思,看王施喜一臉的高興,反而心裏認真起來。她無意中說出了王施喜的心聲,他確實是努力開源節流、為家裏積累財富的。而省下的錢,自己不是受益者嗎?正是這些細微處的節省,使他們賬上豐裕,兩百多美元買個包不在話下。曉君想,我總看不上他小氣,焉知不是他的小氣成就了我的大方?就好比平時王施喜買菜很注意健康,曉君偶爾買菜就會買些蛋糕、冰淇淋什麽的。而上次王施喜回國,曉君第一次買菜時買了不少甜點,但隻有她自己大吃特吃。悠悠皺著眉研究半天營養表,賞光似的吃一點點;洋洋也受到影響,吃得很節製。曉君才體會,整體健康飲食的基礎上偶爾破個戒是快樂;如果完全由著性子,反而沒什麽意思了。

        分享漸漸深入,終於到了和配偶相關的部分。課程安排獨具匠心,要大家先分享一件與配偶在一起的愉快經曆。

        曉君回想起去年一家人去美國最南端Key West的度假。他們住的旅館為馬蹄形,中間環繞著一個溫水遊泳池。他們玩了一天回來,決定先去泡泡,又解乏又舒服。起先還有些別的客人,後來就他們一家四口了。靜靜的、夜色黑黑的,天上有星星,遊泳池底部裝了燈,也亮著。有一陣子大家都沒說話,一人靠著一個角,熱水從管道湧出來,像是柔和的按摩。曉君感覺好像天地都融合了,他們好像也成了星星,親密地在一起,無需言語,全是默契。非常安逸滿足。

        想到這些,曉君又忍不住埋怨起來。一家人在一起多好!為什麽王施喜總巴不得摻和個外人進來呢!曉君早觀察到,隻要有朋友在場,王施喜特別的大度友善;而如果隻是自家人,王施喜要麽懶懶得提不起精神;要麽就很容易不耐煩、發脾氣,連帶搞壞曉君的心情。到後來,曉君也更傾向幾家人一起旅行了,人多也熱鬧。可出去玩一回事,把個外人請來一住幾個月又是另一回事。每每看著王施喜忙前忙後大獻殷勤,曉君就不爽,覺得在王施喜心中,老婆孩子還不及外人重要。

        這當然不是事實,實質是兩種人生態度的反差。曉君反感王施喜對人好、要咋咋唬唬表現在外麵;她希望的是細水長流的知心、彼此交流影響、一起分享生活中的喜怒哀樂,好比她和郝潼那樣的友情。而王施喜認為的熱情是鬧哄哄的,要一起吃吃喝喝、高談闊論;過年過節一定要電話問候;但基本就事論事,進不到心靈層麵。

        可也不能說王施喜那套不好。他和人自來熟,初次見麵就可以稱兄道弟。一次他認識了一個住在海濱的朋友,沒什麽交情,他就好意思去人家家裏做客。曉君也承認,比住旅館舒服多了,那確實是王施喜的功勞。念及此,曉君又想到去Key West純是王施喜的主意。從邁阿密到Key West的一路也是王施喜開車。到了旅館,又是他張羅吃飯。曉君沮喪地想到,除了讀書厲害,她在實際生活中就是個書呆子,沒什麽用處!曉君忽然想到,也是因為王施喜生活能力強,他不把家裏多個客人當回事。越來越頻繁的體檢、將來孩子出生後辦護照、去華盛頓辦旅行證、護送土豪母子回國…這些想著就頭大的事,王施喜卻兵來將擋,“看我一件件理順來!”曉君安慰自己,“我是沒他那本事,可我沒有金剛鑽、不攬瓷器活!我老老實實過自己的簡單日子總可以吧?沒來由地被王施喜拉入漩渦、還被挑三揀四地批評,怎麽能服這口氣?”但話又說回來,王施喜圖什麽?不也是希望為這個家創造財富麽?事情大部分也是他做的,給曉君添的麻煩有限。曉君分析自己惱火的緣由,難道是因為土豪太太的出現,自己得到的嗬護關注太少了,反而得去照顧別人了?她皺皺眉,打消這個想法,覺得自己的境界應該不止於此。

        接下來分享與配偶的一次不愉快經曆,曉君已經心情平靜了。可能最早哭的一場,已經泄去了大部分怨氣。她講了前些天朋友送了十幾條魚,怕腥、她到後院去收拾。王施喜在家做飯。王施喜嫌她動作慢,三番五次地催,“好了沒有,怎麽還沒好,還得多長時間!”曉君怒道,飯好了你們先吃!什麽毛病啊,大冷天我在外麵幹活兒,我還沒抱怨呢,你生的哪門子氣!王施喜確實有這個怪癖,飯上了桌,必須一家人趕快來吃,遲到幾分鍾他就著急上火。曉君想,他那樣催,是好心體貼、擔心飯菜涼嗎?為什麽好話不能好好說?而且她哪裏慢了,她做實驗一把好手,從不認為自己是動作慢吞吞的人。隻能怨王施喜動作太快,他收拾的魚尾巴上、肚皮上常有大片大片的鱗。孩子們抱怨,他就說,那有什麽關係,吃的時候吐出來!

        王施喜則分享一次帶朋友旅行,路上吃麥當勞。他去衛生間,讓曉君買三份一號沙拉。曉君買的是一份一號,兩份二號。沒按他的指示辦,王施喜很惱火。曉君講,你吃你的一號就是了,我看看描述,覺得二號更好吃。那兩個不會英文的朋友不吃得挺高興嗎?幹嘛非把自己的喜好強加給別人?王施喜反過來指責她才是那個把意見強加給別人的。好在當時朋友在場,王施喜還算克製,沒吵起來。過去好久的事了,王施喜居然在這個場合認真提出來,曉君心想這都什麽雞毛蒜皮啊!可轉念一想,自己耿耿於懷的,又談得上什麽大事呢?

        全是過眼浮雲!

        曉君忽然想通了,心中開闊起來。土豪太太的事,也不覺得嫌惡了。誠然是影響了他們的正常生活,但終究會過去,過上十年二十年回過頭來看,這個經曆也許是神的精心安排呢。至少因為冷戰、王施喜願意參加營會;至少自己想通了一些事;如果因此夫妻兩人可以更體諒更相愛更默契,倒不失為一樁美事!

        有效溝通這個單元結束時,老師總結道,“所有這些技巧並不重要。夫妻相處,其實最重要的是你的內在生命。”曉君非常認同這個觀點,心想:是啊,我裏麵太多的苦毒怨恨,沒有憐憫沒有寬容,隻想著自己的生活被打擾了,悠悠被帶成壞習慣了,歸根結底,就是自我中心吧。其實大家都不容易。土豪太太離開丈夫孩子,一個人在這裏孤零零地待產,又沒什麽文化,精神世界貧瘠空虛,其實也挺可憐。王施喜惹來這個包袱,自己冷言冷語,他隻好加倍熱情地招呼。冷戰這麽久,他願意打破僵局,專門陪著來這個營會,也算其心可嘉、其情可憫。悠悠正開始認識並適應這個世界,很多迷惘,需要的是母親全心的愛、接納和幫助,而不是挑剔失望…曉君覺得自己的心不再硬邦邦,好像變成了一顆雨花石,一點點被春天的溪水浸潤了、柔和了,而且慢慢地光滑美麗起來。

        營會的最後一天是星期日,帶領老師讓每對夫婦一起領受聖餐,並且在神麵前彼此認罪、請求對方原諒。在禱告中,老師求神光照每個人,能用神的眼光去看自己的配偶,接納他、愛他、幫助他,夫妻同心、共走天路。穩固的婚姻像一個三角形,神在上麵,夫妻兩個在下麵。當夫妻兩人和神的關係越來越近時,他們兩人的距離也拉近了。

        曉君在教會領受聖餐無數次了,並沒覺得什麽特別。王施喜對這種場麵卻很陌生。在十字架前二人拉著手、相對而立時,王施喜說道:“老婆,對不起,我為我發的很多脾氣道歉——”突如其來的,他眼睛紅了,聲音也哽咽得說不下去。

        結婚近二十年,曉君幾乎沒見過王施喜悲傷流淚,她的心一下子軟了下來,自己也淚水盈眶。平靜了情緒,曉君道:“老公,對不起…很多事我沒有幫你,而且不僅不幫忙,還經常唱反調、拉後腿。我特別要為這次的吵架道歉,其實我不真的稀罕那個包,我隻是生氣你把錢看得比我的快樂更重要,把掙錢看得比一家人好好過日子更重要。其實我也明白,你怎麽可能把一個外人看得比我和孩子更重要呢?是我自己太偏激、太不理性…對不起,原諒我,我愛你。”兩人說完,親吻擁抱。那一刻,真的有盡釋前嫌的釋放、輕鬆、和夫妻同心的親密、喜樂!

        曉君的怨氣消失得幹幹淨淨了。是的,王施喜有他的許多毛病,自己何嚐不也如此?都是罪人。這些日子彼此傷害、兩人都身心俱疲,好像在泥地裏走路,越走越沉重,漸漸拔不出腳來,舉步維艱。這三天的調整,就像把泥漿洗淨了、而且兩人得到充足的休息,又換了舒適輕便的鞋子,二人心中都湧起無限的希望和新鮮的精力,再走上三天都無妨!

        曉君堅定了信念,正如她聽了多年的教導,婚姻是神祝福的,神所配合的,人不可以分開。王施喜正是神量身定做給她的,雖然他和自己有很多不同,也許這些不同正是神雕琢生命的方式。以前曉君巴不得來這個營會,讓王施喜有所改變;現在她願意無條件地接納他了,哪怕他什麽都不改;神接納我們,又哪裏提出過任何條件?曉君想,用神的眼光看,自己的自視清高、不為五鬥米折腰,其實是冷漠的借口。土豪太太已經來了,也確實需要幫忙,那麽就應該用神的愛好好愛她,“各人不要光顧自己的事,也要顧別人的事。”

        再想想報酬的事,自己能為了愛神愛人、一分錢不賺也好好照顧土豪太太嗎?當然不可能。然而王施喜為了他的麵子、義氣,倒好像做得到。那麽說來,自己的道德水準還不如王施喜了?計較報酬的不正是自己嗎?曉君有幾分糊塗了。難怪說清官難斷家務事,各人對自己的心負責吧。家裏本來就是講愛的地方,沒法講理。

        曉君感到自己態度的轉變,對王施喜不再鄙夷了,增加了許多尊重。她願意兩人一起走下去,好好撐起這個家。過去固然有挫折有沮喪,但展望前麵,仍然是一條光明之路、蒙福之路。因為我們每個人都是神所心愛的。神所預備的,定是上好的福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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