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習慣性的煞風景。我超愛的。
給娃講完曹衝稱大象的故事,我沒有刹住,又順便說了周不疑。
當時還有一個小娃娃,和曹衝一樣聰明,就是周不疑。曹操也很喜歡他。
後來,曹衝病死了,曹操就把周不疑給殺了。
娃目瞪口呆,問,為啥,為啥,為啥。
曹丕,就是你背過的燕歌行的作者,也就是七步詩裏麵的那個燃燒的豆杆子,跑去他爹那裏給周不疑求情,曹操說,丫太聰明,你們玩不轉,所以我替你們弄死丫的。
我還給補刀,還有哈,周不疑和曹操另外一個疼愛的兒子,曹植是同歲的。曹操弄死他的時候,他虛歲才17。
你看,他為了他的家業,把別人兒子隨隨便便就殺了。
也可能是為了天下蒼生哈,不過這種說辭,我估摸著,死於屠城的幾十萬徐州男女老幼不答應。
二
我反思了一下,這次我這麽煞風景,有可能是因為那個四川的明星少年周家貴公子給刺激的。
周貴公子肯定是有才華的。
今年,我一咬牙,把娃150元一節課的鋼琴老師換成200一個小時的,老師的水平就明顯提了一個檔次。
周公子買一個風箏花6萬,他的才藝老師,那得是啥檔次。
名師高徒,闊人家的子女成才率高,那是必然的。曲婉婷類似。
一將功成萬骨枯,因為他們的父母而窮困潦倒的人的子女,就是更有天賦,也更大可能泯然眾人矣。
當然,貪官家小才薄名的子女,自不能和曆史上貴胄之家那些響亮的名字相提並論。相當於螢火之於皓月。
當然,也可能因為他們祖上殺死的人數不一樣。
三
我給娃選了不少三曹的詩歌。慷慨悲涼的幽燕老將,風流自賞的三河少年,還有號稱文章經國之大業的自覺文人,他家占全了。舍此其誰?
在那之前,我們先背誦的是古詩十九首。作者都是佚名,我給解釋,這些人的名字已經丟失了,這很可能不是因為他們的才華不夠,而是因為他們的地位不夠。比如,劉昶的斷句難道比人生天地間,忽如遠行客更好?但是,劉昶出生身在帝王家,他的名字就更有可能留下了。
我們這幾年集中背誦的是漢魏的五言古詩。
從白骨露於野的枯骨,誕生出古詩十九首那個級別的詩作,其中更幸運站在更高處的,就是建安七子。而金字塔的頂端,是各踞一極的三曹。
苦難裏迸發出的思緒,最終,經過更上層的有識之士吸收,因為也就他們有錢有閑,再綻放出時代之花,而那些人,就是所謂時代的集大成者。
明月高樓,流光徘徊,我們讀著“星漢燦爛,若出其中,日月之行,若出其裏”。讀著“秋風蕭瑟天氣涼,草木搖落露為霜”。讀著“原野何蕭條,白日忽西匿”。
我們怎麽可以不由此及彼,基於自己的階層地位而認識到:
氣象萬千的句子,是以大時代為背景的。武功文治,不過一將功成萬骨枯。
我想著,如果給娃講詩歌,卻隻是拘泥於詩人個人的才華和命運。相當於把曆史等同於宮鬥史,政治鬥爭史。
我們在壯闊的詩句中思接千載,心遊萬刃。又何須替金字塔頂端的那少部分人據天功為己有。
人民才是創造曆史的主人。
這句話必然從各個方麵被更加透徹的普遍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