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巴黎出發向東走,沿途的人煙越來越稀少。法國的很多地方是小片的林地點綴在大片農田裏。而在德國公路兩旁黑壓壓的森林總是讓人浮想連連。這大概是因為法國人更加注重發展農業吧?有一次在法國聽新聞評論。法國主播 說,法國的農產品出口額排歐洲第一。末了他特地加上一句:比德國還要高。難道德國不屬於歐洲嗎?法國人麵對德國那種不自信表達得就是這麽直觀可笑。
到了波蘭,大片都是草地和白樺林。裏麵有星星點點的村落和房屋。現在到了俄羅斯,一整天下來隻見沼澤和林地。偶爾有村莊閃過,好像林海上的燈塔。此外,在 德國和法國,常常會發現沿途靠著公路一側的樹冠上有成片的焦黃的樹葉。最開始我以為那是獨特的樹種,後來發現無論什麽樹都一樣。我猜那是因為靠著公路的樹 木常年飽受汙染的緣故。到了波蘭,這種情況就少見了。現在人跡罕至的俄羅斯,這種成片枯黃的樹冠完全看不到了。
火車有時候在奔馳在地勢比較高的地方,尤其是在傍晚,或者陰雲密布的時候,但見雲垂闊葉,山樹蒼茫。
有一片村莊坐落在鬆林間的山坡上,山下一條平靜的河,有人在河裏遊泳。朝前看,溝壑蜿蜒,這是在一處峽穀了。我就幻想我也在這裏生息,然後和空山中的鬆子 同落下。有一處村莊近鄰沼澤,有條小河在蘆葦叢裏扭來扭去,好像在撒嬌一樣。 午後,一位挪威阿姨拿了點心來。我就再衝上一杯果茶配點心。正要喝,一抹蒲公英飛了進茶杯裏。我掛在車窗,稍稍探出頭隻看見列車在茂林裏飛馳,飛絮點點撲 麵而過。
還看見林間有一種鮮花,長著又細又長的一枝莖,頂端開出紅色的花朵,美而有風骨。這花往往連成一片,不蔓不枝,都朝著一個方向,熱烈又卓然。下午一位挪威大叔送來一杯紅酒,正好邀花共飲。
每個站大家都下去看看,大部分站台上都有賣食品的,還有中國製造的玩具。小商販在停靠的列車下麵貓著腰穿過軌道,這一幕很有親切感。
有 個站台有賣玻璃杯的,列車員說,以前還有賣水晶杯的。他說這裏有一種杯子,口沿是金邊的,用水一查,杯子會發出嗡嗡的響聲。這不是和中國古代的“冼”一樣 嗎?“冼”是一種盆子,當用手摩擦盆子兩邊的把手“耳”的時候,因為共振,盆子先會嗡嗡作響,然後從盆子底部形成小小的噴泉。 不過,站台上賣的,花花綠綠,實在看不出高明的地方。有個站台,有人賣一種黑色的小果子,隻是我當時沒有找到盧布,到了下站卻再也沒有見到這種果子,隻好買了兩個冰激淋狠狠咬兩口泄憤。
以前看過左宗棠還是林則徐留在西北的一幅字,寫的是,人生有三件至幸的事,讀天下好書,交天下好人,踏遍 天下好山水。我佩服之餘還加一條,那就是,吃遍天下好食。有條件就吃美食,沒有條件就吃出氣勢來。
有個挪威阿姨每次到站就下去擦車窗戶。
從昨晚出發到今天,我們經過的城市有佛拉基米爾,高爾基,基洛夫,巴列集諾,別爾米二站,晚上11點,我們將過斯維爾德諾夫斯克。
暮靄中,天地混沌,我寫這些小文字,一邊向外張望,但見闊野和叢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