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禹錫兩次被貶都多多少少跟他寫的兩首桃花詩有關,我個人認為劉禹錫的被貶其實和那兩首詩沒有必然的因果關係,隻不過是黨派鬥爭的借口而已。因了這兩個花絮,這兩首也流傳的更廣了,曆來為人津津樂道。當然這兩首詩本身也寫的很漂亮,尤其是第一首。讀這兩首詩時讀者能明顯地感受到作者那份目空一切,視敵手為糞土的輕蔑口氣與豪邁氣概。劉被稱為“詩豪”名副其實!
我個人覺得劉的名句“沉舟側畔千帆過,病樹前頭萬木春”更精彩,更值得推崇。在經曆了長達二十三年的貶官生涯,他年輕時的剛勇豪邁之氣大概已經消磨殆盡了,但沒想到在宴席上他依然能夠輕鬆地吟詠出如此豪放的詩句,不由不讓人欽佩!與他年輕時的詩作相比,這首詩多了一份滄桑,讀來更是韻味無窮。一起讀讀這三首詩和相關的傳記吧。
附:
《元和十年自朗州至京戲贈看花諸君子》
劉禹錫
紫陌紅塵拂麵來,無人不道看花回。
玄都觀裏桃千樹,盡是劉郎去後栽。
《再遊玄都觀》
劉禹錫
[序:餘貞元二十一年為屯田員外郎時,此觀未有花。是歲出牧連州(今廣東省連縣),尋貶朗州司馬。居十年,召至京師。人人皆言,有道士手植仙桃滿觀,如紅霞,遂有前篇,以誌一時之事。旋又出牧。今十有四年,複為主客郎中,重遊玄都觀,蕩然無複一樹,惟兔葵、燕麥動搖於春風耳。因再題二十八字,以俟後遊。時大和二年三月。]
百畝庭中半是苔,桃花淨盡菜花開。
種桃道士歸何處,前度劉郎今又來。
《酬樂天揚州初逢席上見贈》
劉禹錫
巴山楚水淒涼地,二十三年棄置身。
懷舊空吟聞笛賦,到鄉翻似爛柯人。
沉舟側畔千帆過,病樹前頭萬木春。
今日聽君歌一曲,暫憑杯酒長精神。
【舊唐書·劉禹錫傳】
貞元末,王叔文於東宮用事,後輩務進,多附麗之。禹錫尤為叔文知獎,以宰相器待之。順宗即位,久疾不任政事,禁中文誥,皆出於叔文。引禹錫及柳宗元入禁中,與之圖議,言無不從。轉屯田員外郎、判度支鹽鐵案,兼崇陵使判官。頗怙威權,中傷端士。宗元素不悅武元衡,時武元衡為禦史中丞,乃左授右庶子。侍禦史竇群奏禹錫挾邪亂政,不宜在朝。群即日罷官。韓皋憑藉貴門,不附叔文黨,出為湖南觀察使。既任喜怒淩人,京師人士不敢指名,道路以目,時號“二王、劉、柳。”
叔文敗,坐貶連州刺史。在道,貶朗州司馬。地居西南夷,士風僻陋,舉目殊俗,無可與言者。禹錫在朗州十年,唯以文章吟詠,陶冶情性。蠻俗好巫,每淫祠鼓舞,必歌俚辭。禹錫或從事於其間,乃依騷人之作,為新辭以教巫祝。故武陵溪洞間夷歌,率多禹錫之辭也。
初,禹錫、宗元等八人犯眾怒,憲宗亦怒,故再貶。製有“逢恩不原”之令。然執政惜其才,欲洗滌痕累,漸序用之。會程異複掌轉運,有詔以韓皋及禹錫等為遠郡刺史。屬武元衡在中書,諫官十餘人論列,言不可複用而止。
禹錫積歲在湘、澧間,鬱悒不怡,因讀《張九齡文集》,乃敘其意曰:“世稱曲江為相,建言放臣不宜於善地,多徙五溪不毛之鄉。今讀其文章,自內職牧始,安有瘴癘之歎,自退相守荊州,有拘囚之思。托諷禽鳥,寄辭草樹,鬱然與騷人同風。嗟夫,身出於遐陬,一失意而不能堪,矧華人士族,而必致醜地,然後快意哉!議者以曲江為良臣,識胡雛有反相,羞與凡器同列,密啟廷諍,雖古哲人不及。而燕翼無似,終為餒魂。豈忮心失恕,陰謫最大,雖二美莫贖耶?不然,何袁公一言明楚獄而鍾祉四葉。以是相較,神可誣乎?”
元和十年,自武陵召還,宰相複欲置之郎署。時禹錫作《遊玄都觀詠看花君子詩》,語涉譏刺,執政不悅,複出為播州刺史。詔下,禦史中丞裴度奏曰:“劉禹錫有母,年八十餘。今播州西南極遠,猿狖所居,人跡罕至。禹錫誠合得罪,然其老母必去不得,則與此子為死別,臣恐傷陛下孝理之風。伏請屈法,稍移近處。”憲宗曰:“夫為人子,每事尤須謹慎,常恐貽親之憂。今禹錫所坐,更合重於他人,卿豈可以此論之?”度無以對。良久,帝改容而言曰:“朕所言,是責人子之事,然終不欲傷其所親之心。”乃改授連州刺史。去京師又十餘年。連刺數郡。
太和二年,自和州刺史征還,拜主客郎中。禹錫銜前事未已,複作《遊玄都觀詩序》曰:“予貞元二十一年為尚書屯田員外郎,時此觀中未有花木。是歲出牧連州,尋貶朗州司馬。居十年,召還京師,人人皆言有道士手植紅桃滿觀,如爍晨霞,遂有詩以誌一時之事。旋又出牧,於今十有四年,得為主客郎中。重遊茲觀,蕩然無複一樹,唯兔葵燕麥動搖於春風,因再題二十八字,以俟後遊。”其前篇有“玄都觀裏桃千樹,總是劉郎去後栽”之句,後篇有“種桃道士今何在,前度劉郎又到來”之句,人嘉其才而薄其行。禹錫甚怒武元衡、李逢吉,而裴度稍知之。太和中,度在中書,欲令知製誥。執政又聞《詩序》,滋不悅。累轉禮部郎中、集賢院學士。度罷知政事,禹錫求分司東都。終以恃才褊心,不得久處朝列。六月,授蘇州刺史,就賜金紫。秩滿入朝,授汝州刺史,遷太子賓客,分司東都。
禹錫晚年與少傅白居易友善,詩筆文章,時無在其右者。常與禹錫唱和往來,因集其詩而序之曰:“彭城劉夢得,詩豪者也。其鋒森然,少敢當者。予不量力,往往犯之。夫合應者聲同,交爭者力敵。一往一複,欲罷不能。由是每製一篇,先於視草,視竟則興作,興作則文成。一二年來,日尋筆硯,同和贈答,不覺滋多。太和三年春以前,紙墨所存者,凡一百三十八首。其餘乘興仗醉,率然口號者,不在此數。因命小侄龜兒編勒成兩軸。仍寫二本,一付龜兒,一授夢得小男侖郎,各令收藏,附兩家文集。予頃與元微之唱和頗多,或在人口。嚐戲微之雲:‘仆與足下二十年來為文友詩敵,幸也!亦不幸也。吟詠情性,播揚名聲,其適遺形,其樂忘老,幸也!然江南士女語才子者,多雲元、白,以子之故,使仆不得獨步於吳、越間,此亦不幸也!今垂老複遇夢得,非重不幸耶?’夢得夢得,文之神妙,莫先於詩。若妙與神,則吾豈敢?如夢得‘雪裏高山頭白早,海中仙果子生遲’,‘沉舟側畔千帆過,病樹前頭萬木春’之句之類,真謂神妙矣!在在處處,應有靈物護持,豈止兩家子弟秘藏而已!”其為名流許與如此。夢得嚐為《西塞懷古》、《金陵五題》等詩,江南文士稱為佳作,雖名位不達,公卿大僚多與之交。
開成初,複為太子賓客分司,俄授同州刺史。秩滿,檢校禮部尚書、太子賓客分司。會昌二年七月卒,時年七十一,贈戶部尚書。
子承雍,登進士第,亦有才藻。
【新唐書·劉禹錫傳】
劉禹錫,字夢得,自言係出中山,世為儒。貞元九年擢進士第,登博學宏辭科。工文章,善五言詩。淮南杜佑表管書記,入為監察禦史。
貞元末,王叔文得幸太子,禹錫以名重一時,與之交,叔文每稱有宰相器。太子即位,朝廷大議秘策多出叔文。引禹錫及柳宗元與議禁中,所言必從。擢屯田員外郎,判度支鹽鐵案,兼崇陵使判官。
叔文敗,坐貶連州刺史,未至,貶朗州司馬。地居西南夷,土風僻陋,舉目殊俗,無可與言者。禹錫在朗州十年,唯以文章吟詠陶冶性情。蠻俗好巫,每淫詞鼓舞,必歌俚辭。禹錫或從事於其間,乃依騷人之作,為新辭以教巫祝。故武陵溪洞間夷歌,率多禹錫之辭也。
元和十年,自武陵召還,宰相複欲置之郎署。而禹錫作《遊玄都觀詠看花君子詩》,語涉譏刺,執政不悅,複出為播州刺史。詔下,禦史中丞裴度奏曰:“播極遠,猿狖所宅,禹錫母八十有餘不能往,當與其子死決,恐傷陛下孝治,請稍內遷。”憲宗曰:“為人子者宜慎事,不貽親憂。若禹錫望他人,尤不可赦。”度無以對。帝改容曰:“朕所言,責人子事,然不欲傷其親。”乃易連州,又徙夔州刺史。
禹錫嚐歎天下學校廢,乃奏記宰相曰:“言者謂天下少士,而不知養材之道,非天不生材也,鬱堙不揚也。是不耕而歎廩庾之無餘,可乎?貞觀時,學舍千二百區,生徒三千餘,外夷遣子弟入附者五國。今室廬圮廢,生徒衰少,非學官不振,病無資以給也。舊時,凡學官,春秋祭於先師,斯止於太學辟雍,非及天下。今凡州縣四時皆有事於孔子廟,甚非孔子意。今夔四縣歲費十六萬,舉天下州縣歲凡費四千萬,而於學無補也。請罷天下州縣四時祭,籍其資半歸所隸州,使增學校,舉半歸太學,猶不下萬計。可以營學室,具器用,豐饌食,增掌故,以備使令,儒官各加稍食,則古時之風,粲然可複。”當時不用其言。
禹錫晚年與少傅白居易友善,詩筆文章,時無在其右者。常與禹錫唱和往來,因集其詩而序之曰:“彭城劉夢得詩豪者也其鋒森然少敢當者予不量力往往犯之夫合應者聲同交爭者力敵一往一複欲罷不能。太和三年春以前,紙墨所存者,凡一百三十八首。”夢得嚐為《西塞懷古》《金陵五題》等詩,江南文士稱為佳作,雖名位不達,公卿大僚多與之交。
開成初,複為太子賓客分司,俄授同州刺史。秩滿,檢校禮部尚書、太子賓客分司。會昌二年七月卒,時年七十一,贈戶部尚書。
【唐才子傳·劉禹錫】
禹錫,字夢得,中山人。貞元九年進士。又中博學宏辭科,工文章。時王叔文得幸,禹錫與之交,嚐稱其有宰相器。朝廷大議,多引禹錫及柳宗元與議禁中。判度支鹽鐵案,憑藉其勢,多中傷人。禦史竇群劾雲:「挾邪亂政。」即日罷。憲宗立,叔文敗,斥朗州司馬。州接夜郎,俗信巫鬼,每祠,歌《竹枝》,鼓吹俄延,其聲傖佇。禹錫謂屈原居沅、湘間,作《九歌》,使楚人以迎送神。乃倚聲作《竹枝辭》十篇,武陵人悉歌之。始,坐叔文貶者,雖赦不原。宰相哀其才且困,將澡用之,乃悉詔補遠州刺史,諫官奏罷之。時久落魄,鬱鬱不自抑,其吐辭多諷托遠,意感權臣,而憾不釋。久之,召還,欲任南省郎,而作《玄都觀看花君子》詩,語譏忿,當路不喜,又謫守播州。中丞裴度言:「播,猿狖所宅,且其母年八十餘,與子死決,恐傷陛下孝治,請稍內遷。」乃易連州,又徙夔州。後由和州刺史入為主客郎中。至京後,遊玄都詠詩,且言:「始謫十年,還輦下,道士種桃,其盛苦霞。又十四年而來,無複一存,唯兔葵燕麥動搖春風耳。」權近聞者,益薄其行。裴度薦為翰林學士,俄分司東都,遷太子賓客。會昌時,加檢校禮部尚書,卒。公恃才而放,心不能平,行年益晏,偃蹇寡合,乃以文章自適。善詩,精絕,與白居易酬唱頗多,嚐推為「詩豪」,曰:「劉君詩在處,有神物護持。」有集四十卷,今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