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念”是一部新電影的名字,這個名字好奇怪。念念不舍?念念不忘?還是,念念在心?有時候,最短的詞,有最多的組合,反而讓人的心懸起來。
看起來這是三個成年人的故事,講訴的是現在。但是童年的變故,一直都沒有消失,在今天的某些角落裏在陽光下,更顯出鏽跡斑斑的清晰輪廓。
育美,女主人公。她出生的時候,開麵館的爸爸其實更希望她和哥哥一樣,也是一個男孩子,長大了好多一個勞力煮麵。他們一家生活在離台東十八海裏一個叫“綠島”的島上,每天海浪把小魚衝到礁石縫裏,媽媽帶著他們兄妹倆,用手捧著,送小魚回到海水裏回家。晚上,兄妹兩個頭挨著頭,聽媽媽講美人魚的故事,媽媽的語調憂傷,可故事卻很優美。美人魚每天會遇到不同的事情,那些事情有趣又溫暖。
海島的生活,除去旅遊那種短暫的美麗,其實是封閉和單調的,如果沒有船,沒有和陸地的連接,沒有美人魚可以自由來去的想象,海島更像一個被拋棄和遺忘的地方。島上有一個教堂,牧師常常到麵館裏來吃麵。島上也有一些從台東台北來暫住的人,詩人藝術家什麽的。媽媽把育美畫的畫給他們看,媽媽說“我女兒特別有天分”。
媽媽給哥哥縫衣服,說男孩子長得快,媽媽縫了好多。育美不懂為什麽要縫這麽多,她會背媽媽教的“慈母手中線,遊子身上衣”------很多年以後,她才明白,那時候媽媽就快要離開綠島了。
終於有一天,刮風下雨,月黑天昏,倆兄妹被爸媽的爭執推搡吵醒,卻乖乖的裝睡著。
媽媽帶著幼小的育美坐船離開了綠島。從那天起,育美再也沒有見過哥哥。幾年後,媽媽死了,姨媽打電話給爸爸,爸爸說“他們既走了,生死都與他無關了。”,育美聽見了,跟著姨媽去了小琉球島生活,長大後成為畫家,回到台北,遇到男朋友翔,她懷孕了,卻隱隱的覺得翔並不想跟她有這個孩子。
她的畫裏,有許多畫麵,色調暖的空前熱烈。有人說她有當媽媽的願望,育美茫然了,媽媽是什麽?
我們許多的分裂痛處,仿佛已經被時間打磨平了,仿佛過去了釋然了。這種表麵的平靜,隻是沒有碰到那個痛點而已。一旦不小心,撞上了,才發現,隻是遮蓋了它,它從未被醫治過。
翔是育美的男朋友,是個不成功的拳擊運動員。七歲的時候,他被父親送去學拳,父親是個船員。翔渴望成功,卻一直麵臨著失敗。有一天他因為眼底持續出血,被取消了參賽的資格。他沒有告訴任何人,而在這時候,育美告訴他懷孕的事。
原該是比賽的那天,育美發來了短信鼓勵他。他自己來到一處堤壩上釣魚。碰上另一個釣魚的人,他們互相沉默著,就是男人之間那種慣常的沉默。各自點上一隻煙以後,才有了一點點交談。每一句都真實直白,明了。
翔說“我爸爸是個船員,有次船難,他死了,連屍首也沒見到。”----翔渴望成功,其實是渴望父愛。小的時候,嚴厲的父親不都是在孩子們有了成績時,才稍稍流露出一點感情嗎?
那個同釣者,似乎很了解他。翔垂頭喪氣的說出自己的困境時,那個同釣者丟掉煙蒂,擺出一個拳擊的架勢,說“那我們來試試,到底是你不行還是教練隻是想讓你放棄吧?”----他的眼裏全是父親般的愛的,毫不掩飾的眼神----就是那種,你是我兒子我為你驕傲的眼神。
幾個回合後,父親般的同釣者被翔一拳打入了海裏。堤壩上恢複了平靜,翔一個人孤零零的坐在壩上。海浪聲拍打著,鉛灰色的天空。人是這樣的渺小無力。浩瀚的宇宙,內心的世界,哪一個都叫人片刻間,蒼白無助。我們隻有靠修複,生存著,不是麽?有修複的能力,才有生生不息。
以前看央視播出的《西遊記》,其中有一集“真假美猴王”,是我最喜歡的一段。許多年後,看到《念念》的這一段,不寫實,卻又特別寫實的這一段,我覺得用簡單的畫麵,說了許多。
內心裏的爭鬥,從來都不亞於外麵的殘酷。內心裏的美好,也勝過許多外在的美好。
另一個故事是寫的育美的哥哥。三個人的生活片段夾著回憶片段,穿梭交織,都在一片小小的天空下,最親的人各自為生。直到有一天,他們有能力,卻是意外的重逢了。
《念念》靜止的畫麵很多,有時候畫麵就是情緒,語言反而多餘了。
最後一個場景,好多年以後,各自長大的兄妹在書店裏,見到了,哥哥說“阿妹,你好嗎?”------不一樣的故事,然而這樣的痛和歡喜,誰沒有過呢?
畫麵就是情緒。喜歡。
你真好!
俺都快沒信心了。一直喜歡飄逸靈秀的文字,可是自己的每一句,都像打了夯似得。可能真是大媽的年紀了!
握手!我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