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原創長篇連載小說:落 葉 32

(2008-11-22 07:47:35) 下一個
三十二、不再孤寂

真正的朋友不把友誼掛在口頭上,他們並不為了友誼而相互要求一點什麽,而是彼此為對方做一切辦得到的事。
——別林斯基

從公墓返城的路上,我接到D女的一個電話,說晚上想和我一起坐坐。恰好我也有一陣子沒找人傾訴了,就同意了她。
到了約定的茶館,她已經先等在那裏了。
“今天真冷啊,守傑。”D女微笑著寒暄道:“看你凍的,鼻涕都出來了。”
說完不等我回答,她掏出一張餐巾紙,給我擦了擦鼻涕。然後又幫助我脫掉了羽絨服。
這麽久沒有見麵,她還是這麽溫柔體貼,她老公遇見她真是掉到福窩裏了。
“你現在生活的好嗎?”我隨口問道。
“嗯,挺好的,王總對我挺照顧的,現在一個月都拿六七千了,還有三金福利什麽的,比我老公拿得還多。”D女口中的“王總”就是我那哥們,我們“四人幫”的旗手軍子。
“哦,那不錯啊。”我高興地答道,還稍微帶點成就感。畢竟是我介紹她去的,算我又積了一個德:“你老公現在怎麽樣?”
“唉,還不是那樣,比以前好了點,脾氣好了點,不敢打人罵人了,就是還是愛賭,不過賭的不大。”一提到她的老公,D女臉色沒有剛才那麽燦爛了。
我自覺失言,男人要是沾染了黃賭毒,那確實不很好改。於是連忙換了個話題:“小家夥怎麽樣?長高了吧。”
“嗯,他挺好的,挺壯實的。”提到孩子,D女的眼睛才又放出了光彩。接著她又問道:“守傑,你現在又在找人沒有?”
“怎麽可能呢?沒有。”一提到這個問題,我不由得有些傷感:“我不想找了,擺脫不了小孫的影子”。
“唉,守傑,我知道你心裏難過,總想著孫姐。但這事總得過去啊。她走了,你不能總是這麽混啊。”D女勸道。
“那有什麽辦法呢?”我長長歎了口氣:“唉……我忘不了她。再說,再去找別人,我也覺得對不住她。”
“話不能這麽說。”D女繼續勸我:“無論你怎麽守,孫姐也是不在了,但是你還有很長的路呢。再說了,孫姐也不願意你孤苦伶仃地過一輩子,她肯定也想你幸福不是?現在都大半年了,守傑,你也得考慮一下自己的事情了。”
聽到這裏,我似乎明白她叫我來的目的了,或者想給我介紹對象,或者想……她該不會打算離了婚跟我吧?
見我不言語,D女接著說出了目的:“我們公司有個同事,二十四歲還沒結婚呢,人長得也不錯,比我強多了,我跟她說過你這事,她挺感興趣的。隻是跟我一樣,家也是外地人。”
“哦……”不知為什麽我忽然有種輕鬆的感覺,但隨即謝絕道:“算了,你的好意我領了,但我現在不想考慮這個事。”
“不,守傑,你這次得聽我一次。”D女竟然執著地堅持:“咱倆曾經血脈相連過,雖然現在不再有了,但我跟你的關係和別人是不同的。我覺得我必須幫你真正走出來,就像你當年幫我一樣。”
我明白她說的血脈相連是什麽意思。真沒想到,性關係在不同的人眼中意義這麽不一樣。有些人能為了一時衝動隨便找個什麽人玩一夜情,過後形同陌路、各奔東西;有些人則因此成了親人,彼此關心一生。
想到這裏,我突然對D女產生了一絲感激。盡管我不打算按照她的想法去再找一個,但至少我知道:在這個世界上,還有人關心我。
這種感覺,讓我在天寒地凍中感受到一絲溫暖。
我和D女因為緣分而相遇,又因為緣分不到而失之交臂。但是,我們雖然沒有成為夫妻,卻成為了知己。千金易得,知己難求,能遇到D女這樣的好女人,也算我李守傑三生有幸。她給我的感覺,就像以前聽過的劉文正那首《不再孤寂》裏所唱道的那樣:

就像宇宙中滑過的流星
各自有它的軌道和蹤跡
是命運讓我們相遇撞擊
綻放友誼的光亮

就像大海中漂流的細砂
不停地忍受潮水的衝洗
是緣份讓我們相知相悉
從此展開長遠的情誼

溫暖在心裏,與我長相惜
從此生命不再孤寂
不管我得意,還是不如意
總會給我勇氣鼓勵

就像是一盞長明的火炬
溫暖了本是淒冷的心底
縱然有如許時空的隔離
永不變的是默契……

D女見我沉默,從包包裏掏出幾張照片遞給我。見我不接,就攤在我麵前的桌子上。
我瞟了一眼,模樣是不錯,身材也好,也很年輕,但就是提不起興趣。
心死了的感覺,是對什麽都沒有興趣,隻想混一天算一天。
“她叫羅麗麗。”D女介紹道。
“羅麗麗?還真是個小蘿莉。”我開了一句玩笑,接著講出了自己的理由:“我的年紀都大人家一整輪了,都跟她是兩代人了。”
“那怎麽了,人家翁帆和楊振寧隔著好幾代人呢,你這點年紀不算大。”D女馬上回答道。
“靠,我能跟人家楊振寧比嘛,人家那叫老驥伏櫪,誌在千裏。”聽她這麽比喻,我也被逗樂了。
“怎麽不能比,你總不會比楊爺爺還老吧?你的功夫我又不是沒領教過,強著呢。”D女見我笑了,馬上趁熱打鐵:“我都安排好了,明天見個麵行吧?”
我一聽明天就要見麵,連忙推辭:“那不行,那不行,這事我的好好考慮考慮。再說,明天還得看女兒呢,沒時間。”
“那就後天。”D女試圖替我做主。
“不行。”我還是不願意就這麽著再開始新的尋覓曆程,但又覺得D女也是一番好意,於是說:“你給我一段時間考慮考慮吧,我想的時候自然會去做的,你別逼我啊,否則我會很難辦。”
見我這樣說,D女也就不堅持了,把照片從桌上拿起來遞給我,說:“這個你先收著,先熟悉一下。我有她的QQ號和手機號,已經寫在背麵了,你在見她之前想聊QQ的話,可以找她。沒事的,守傑,勇敢點啊,幹事別老磨嘰。”
是的,我這人是喜歡磨嘰,現在連D女都看出來了。
“時間不早了,早點回去吧。”我對D女說道。然後對不遠處的服務員說:“買單!”
“不,我買。”D女掏出了錢包:“今天是我請你喝茶,我買。”
D女就是這麽種性格,從不覺得男人天經地義該是買單的主,為她花筆錢都困難。我已經習慣她這樣了,所以也沒必要搶著買單了。
這種女人,早晚會有大出息的。
兩人走出茶館,外麵依舊寒風凜冽。我哆嗦了一下,不由自主地縮了縮脖子,伸出手為D女攔了一輛車。
她卻躊躇著不肯上去,而是讓我先上。
推讓了再三,司機都有點不耐煩了,我見拗不過她,隻好先上去了。誰知她順勢坐了上來,對司機說:“師傅,咱們到團結湖。”
“到團結湖幹什麽?”我驚訝地看著D女。這深更半夜的,她跟我到團結湖幹什麽?該不會……又想跟第一次見麵時把我按倒在床上吧?那怎麽行,團結湖那套房子,是我和後妻共同生活過的地方,我不能允許那裏再有別人的痕跡,哪怕是當時我差點選擇了的D女也不行。
想到這裏,我禁不住再次後悔起來,當初要是選擇D女就好了,至少她不會提議去看什麽山海關一片石;而且D女的個性比後妻要柔順一點,如果我堅持不去山海關的話,她會順從我的。而在後妻麵前,卻往往是我妥協。若是選擇了D女,沒準兒後妻還會活著。
想到這裏,我小聲對D女說:“你想幹嗎?”
D女看了我一眼,也小聲說:“守傑,我想好了,在你找到新人之前,我替代你妻子的角色吧。”
“什麽?替代?你說替代做我的妻子?”
“嗯,我想做你的臨時妻子,在你找到新人之前。”D女平靜地肯定了一句。
“我昏,你是怎麽想的?這怎麽可以替代呢?”
“能替代多少就替代多少。”
“那也不行,我不會答應的。”
“我不管你答應不答應。”
“你怎麽總是愛把自己的意誌強加於人?”對話到這裏,我突然發現了D女的一個性格特征,在溫柔體貼的表象下麵,隱藏著一顆喜歡控製的心。從我第一次和她見麵被她按上床,到強迫我不戴套子在她裏邊射精,到剛才安排我第二天和那個女孩見麵,再到現在試圖充當我的臨時妻子,她一直都在試圖控製我。
這個外柔內剛的女人!以前把她誤以為柔順,還真是看錯了她。
想到這裏,我跟師傅說了聲:“師傅,停車,我要下。”
師傅確認了一句後把車停到路邊,我慌忙地對D女說了聲:“對不起。我要下了。”
說完,我推開車門,一條腿已經跨到地麵上。
D女突然一把拉住我的手,聲音忽然變得哽咽了,說:“守傑,我真的為你好,你怎麽就不知好歹呢……”
說著說著,眼淚掉下來了。
見她哭我更加慌張了,連忙看了看司機。司機一言不發,眼睛卻忍不住往後瞟。
見狀我隻好低聲安慰她說:“算了算了,別哭了,別人看到了,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欺負你呢。”
D女依舊不停止哭泣,我隻好又安慰她道:“有話好好說,我不下去不成了嘛,隻是我現在不在團結湖,住左家莊了。”
然後,不等她答話,我對司機說:“師傅,咱們去左家莊。”
師傅說了聲“好嘞!”就又發動了汽車。
我繼續安慰D女,說:“行了吧,別哭了行不行?”
剛想問問她今晚不回家老公會不會著急,但又怕司機聽到後胡亂猜想,就忍了忍沒說。
D女這才止住了哭泣,依舊緊緊握住我的手,躺倒在我懷裏,逼得我不得不往後撤了撤。以前我曾被她感動過,但是有了孫倩以後,再也沒有人能讓我感動了,哪怕是D女也一樣。
到地方後一下車,我忙問:“你今晚不回家你老公怎麽辦?孩子怎麽辦?”
D女回答道:“我已經事先跟家裏說過了,說晚上單位年前聚會,要下半夜才能回去,要是太晚了就不回去了;我媽這段時間來北京了,孩子有姥姥帶著,沒事。”
見她早就全部安排好了,我也沒什麽好說了,隻是心裏提醒自己說:不管D女晚上要幹什麽,我一定要把持住,絕對不能做對不起後妻的事。以前對後妻唯一覺得愧疚的事,就是在與後妻交往時還徘徊在D女那裏。後妻現在雖然不在了,但抬頭三尺有神靈,我更不能在D女這裏犯錯誤了。
兩人上了樓進了門,D女一下子摟住我,把嘴伸到我的嘴邊。
我不得不抬起胳膊阻攔著她的手臂,緊閉雙唇和牙關抵擋著她的舌尖。就這樣邊走邊退,轉眼又被她推到了床邊。
這時我用力了,抓住她的雙手說:“不行,我不能跟你上床,我不能對不起孫倩。以前和你做愛,那是因為咱倆都是離異的,隻要你情我願,我們可以做;但現在,你已經複婚了,而孫倩剛剛去世,我們沒有權利亂來。”
D女的手被我弄痛了,她抿了抿嘴說:“守傑,我不想亂來。隻是你知道嗎,我老公他每天晚上出去賭博,要麽好多天不搞,要搞就跟民工似的粗暴,一點也不管我願意不願意,跟他做,一點激情都沒有。其實我看不起他,但是有了孩子沒辦法,我心裏一直懷戀的是你。跟你做愛,是我一輩子唯一一次為愛而做愛,我喜歡,我享受。以前你跟孫姐結婚了,我覺得不好打擾你,但是現在……”
“現在也不行!你懂不懂啊,這種行為說的好聽叫婚外戀,說的不好聽叫通奸,你知道嗎?古時候這可要犯死罪的。”我有點急了,口不擇言地恐嚇她,說話的聲音也有點高。
“那是古時候,不是現在。就算是婚外戀,那對我而言是的,對你而言不是。”D女反而更加鎮定了:“我知道你不願做違背道德的事情,但是這件事違背道德的是我不是你,處於已婚狀態的是我不是你,不忠的是我不是你,你就當成我勾引你,當成我沒有複婚吧。”
“那也不行!你這不是自欺欺人嗎?”我繼續奮力爭辯。
我做出這樣的反應,並不是出於道貌岸然的假正經,自從後妻去世之後,我就再沒對女人產生過興趣,連生理欲望都沒有過。經曆了後妻,我才懂得,隻有和真愛的人在一起,性愛才是美妙的。而其他人,想都不用想,D女也不例外。
“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我們騙不了自己。”我繼續拒絕道。
D女見我堅決不從,也就不勉強了,解釋道:“守傑,你別誤解我,我不是要你放蕩,隻是我覺得,你根本沒有從失去孫姐的陰影裏走出來,老這樣下去,你會毀了自己的生活和身體。有些事情,你隻有邁過心裏那道坎,你才會得到解脫。你思念她我能理解,但日子還得過啊,難道你想在思念的折磨裏熬一輩子?我希望你不要因為這個事情看不起我,我是為你好。守傑,盡管我自己也想跟你做,但更主要是為你好,我隻是想用自己的身體,讓你邁過心裏那道坎。”
說完,她不再使勁了,頭輕輕貼在我的胸膛上。
見她不硬逼了,我也不由得鬆了口氣,又覺得自己剛才言行有些過激,就道歉說:“唉,小段,我也不知道自己怎麽了,反正腦子裏亂糟糟的。剛才要是說得過了,那對不起了,你別往心裏去。你的心意我領了。”
D女把臉在我胸膛上貼了一會兒,我也忍不住摟了她的肩膀。心想,她畢竟是我的小妹,摟摟肩膀應該不算過吧。
這個時候,兩人發現都還穿著厚厚的羽絨外套,不由得相視一笑,D女動手幫我脫掉了羽絨服。
脫掉外套,兩人回到了客廳裏,在沙發上落座。
D女伺候人是習慣性的,到了我家,居然反客為主地跑到廚房裏為我燒水泡茶,問我茶葉放在哪裏。其實我也挺累了,再說跟她也熟,也就任由她去忙。
看到她又恢複了溫柔賢惠的一麵,我不禁又想起來,要是當初選她就好了,我還是能幸福,隻不過那是另外一種幸福。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要是那樣,後妻就能活著……
可現在想這些,還有什麽用呢?
D女把泡好的茶端上來,依舊依偎在我的身邊。我也順勢把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心裏說:“孫倩,你別介意啊,我隻是把小段當成自己的小妹罷了。”
我看著懷抱中的D女,問道:“你既然對你老公不滿意,幹嗎不離開他?”
“唉,守傑,這也是沒辦法。”D女歎了口氣,回答道:“如果沒有孩子,我一定會離開他的。但是我已經為人父母了,生命就不再是我一個人的了。既然我把孩子帶到這個世界上,無論對當初的選擇多麽後悔,我也得想辦法給孩子一個完整的家。在我離婚的時候,孩子雖然不在眼前,可我心裏天天想著他,有時想想就哭一夜,我舍不得他。相比起老公給我的折磨,離開孩子給我的折磨更加難以忍受。你以前不是說過嗎,有時給人的選擇,是‘壞’和‘更壞’。”
“唉……”我長歎了一聲,撫摸著她的頭發,說道:“跟你一比,我離婚顯得自私了。”
“那不一樣,守傑。”D女說道:“你是男人,你是家裏的頂梁柱,如果你毀了,那麽你的家就毀了。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到時候你的孩子一樣受傷害,甚至傷害更深。我是女人,我畢竟隻是個從屬角色,雖然我也想獨自撐起一片天來,可是帶著孩子的話,我真的做不到;可是割舍了孩子,我也做不到。況且,孩子他爸經過離婚這件事情,也受到了一些震動,比以前好多了。雖然還算不上什麽好男人,但畢竟能湊合過了,我也就知足了。”
“這就是偉大的母愛啊……你真偉大。我覺得你將來肯定能有一番作為的,我看好你。”麵對D女的這番自我犧牲的表白,我除了感歎,就是欽佩。
“唉,我真的不想有什麽作為,真想像現在這樣,躺在一個可以依靠的男人懷裏撒嬌。沒辦法,越是想什麽,什麽就越不來,隻得咬咬牙硬撐了。”D女搖了搖頭,更貼近我的胸膛。然後,她隔著羊絨衫撫摸著我的胸膛和肚子,說道:“守傑,你該鍛煉了,你看你,以前你身上都是硬邦邦的肌肉,現在你都有點肚腩了。”
是,我是該鍛煉了。可是我為誰鍛煉?我唯一真正愛過的人不在了,唯一真正彼此欣賞的人沒有了,我也不再有心情保持一個好的身體了。鏡子已經破成兩半,剩下另一半,再怎麽擦拭得光亮,也隻是一塊殘缺的碎片。
以前離婚,那是懷著希冀開始尋找的,因為我的前妻實在是太差勁了,隨便遇到個人都比她強。但現在,誰還能取代後妻在我心中的位置?誰能超越她?沒有人了,上帝給我一個幾乎完美得無可挑剔的天使,隨即又把她我從我身邊奪走。早知道這樣,還不如不給我。
再去鍛煉,我為了誰?為我自己?不,我自己都不太在乎自己的生命了,我隻是為了爹媽和女兒才活著。如果不是為了他們,我寧可隨著後妻一同死去,也不願意再苟且偷生,單獨忍受這種思念的煎熬。
那一夜D女沒有離開。我們聊到疲憊,然後我把她安排到客房去睡。我返回主臥,出於安全考慮鎖上了門。
後妻再次出現在我的夢境裏,我夢到和她在海邊散步。我們的頭頂是燦爛的銀河,我們的腳下是濕軟的細沙。我挽著她的手,邊走邊凝視著她。海風輕輕地吹起她的一縷秀發,遮住了她的前額。這時,耳邊不知怎的響起了那首Penelope。
“孫倩,今晚我做得對不對?”我問她。
“你自己覺得呢?”她側過頭來,看著我,反問道。
“我想是對的。”我回答道。
後妻沒有回答我,而是問我:“守傑,你真的覺得我像海裏的珍珠嗎?”
我說:“是,你就是最美的一顆珍珠。”
“你知道不知道,海裏還有很多珍珠,我希望你再尋找到一顆。”她又說道。
“那不可能了,你是最美的,看了你,什麽珍珠都不能再讓我看一眼。”我看著後妻那張美麗的麵孔,輕輕為她理順遮住額頭的頭發,回答道。
聽到這裏後妻笑了,她輕輕地搖了搖頭,對我說:“守傑,我知道你愛我,我也愛你,隻是你不該這麽枯萎下去,你理應生活得更快樂一些……”
這時我醒了,這才發現自己眼角都是淚水。
我坐在床上清醒了一下,用手拭去眼淚,回味著剛才那個夢,我真恨自己幹嗎要醒來。我能生活得更快樂嗎?不,不可能了,失去了後妻,意味著我的後半生再也不可能變成喜劇,注定要在她的影子裏淚飛心碎。
而我,卻願意在淚影中活著,或者隨著後妻死去。
第二天清晨,D女醒來後為我做好了早餐,我們一起吃了早飯,D女才離開了我家。不知為什麽,現在再吃她做的飯,跟以前的感覺完全不同了,一點滋味也沒有。
臨走,D女返身對我說:“守傑,你放心,除了你,我不會再和任何男人來往;你什麽時候需要我,隨時找我都行。”
我向她道了謝,送她到電梯口。返回的時候我又一次忍不住想,當初選了D女當後妻該有多好啊,那樣孫倩就能活著……
第二天我並沒有去看女兒。說也奇怪,後妻出事後我對女兒的感情突然淡漠了,再不像以前那樣隔幾天不見就想得發慌。有時我甚至一兩個月才去看她一次,而且見了她,我也沒有了很親切的感覺。大概是對前妻的憎恨連帶了女兒,因為她的身上畢竟有前妻的一半遺傳。
雖然我也覺得自己不對,女兒是女兒,前妻是前妻,是兩碼事,但是自己卻管不住自己的心,不由得想躲避女兒。所以那天,盡管我已經有一個月沒有見到女兒了,但猶豫再三還是不想去看她,而是撥了父母的電話,說我回來吃飯。
父母很高興我能回家,為我準備了一桌子豐盛的飯菜。
然而吃飯時,老媽又提起了要我再找一個的事,對我說:“三兒,你也不小了,男人三十多還算小夥子,要是等到四十多可真成了中年人了,那時選擇餘地就小了。不知你自己找了沒有,要是沒找,我托你大哥大嫂,或者我跟你爸以前的老戰友們給你物色一個。”
聽到這番話,我覺得有些不舒服:這是幹嗎?怎麽他們都跟合計好了似的,這兩天集中對我進行擇偶轟炸?
我回答道:“媽,我現在還不想考慮這事,孫倩才去世半年多,談論這個,我看為時尚早。”
老媽還想再勸勸我,但老爺子在邊上說:“這事得他自己走出來,你勸是沒用的。”
老媽這才不再吭氣了。
晚上回到自己家,掏出了D女留下的那幾張照片又看了看,照片上的女孩看上去身材不錯,相貌也很清純。可是跟後妻一比,感覺差了很多。
喪偶者與離異者都喜歡把新人與舊人對比,但二者的心態很不一樣,離異者希望新人處處比舊人強,但喪偶者希望新人處處和舊人一個樣。或許後妻並非真的和我心目中所認為的那麽完美,但在我的眼裏,無人能夠比得上她。
看完女孩的照片後,我把它放到了抽屜裏,再也沒有翻出來看過,也沒有按照D女留在照片背麵的QQ號加好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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蝸牛最牛 回複 悄悄話 除卻巫山不是雲,情到深處心不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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