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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濤: 美國撬動世界的秘密

(2009-09-18 21:06:11) 下一個

劉濤: 美國撬動世界的秘密


美國尋求撬動地球的支點

阿基米德曾經說過:給我一根杠杆,我可以撬動地球。那麽在當今國際關係中,作為唯一超級大國的美國是如何運用杠杆撬動地球的呢?

筆者認為,國際關係和國際衝突的研究必須實現理論更新,而且必須根據時代變化的需求構建新理論。離開了理論構建,我們往往隻能是眉毛胡子一把抓,許多應該詳加區分的因素不能區分開來,許多應該有共同規律的因素又不能總結到一起。離開了一套能夠對當今國際大勢進行很好詮釋和結構分析的理論,我們在實際意義上的戰略行動和戰略設計就不可能實現“長遠精密”和“理性決策”,就可能落入大戰略盲動的泥潭。

所以筆者綜合了已有的古典現實主義理論、新現實主義理論、進攻性和防禦性現實主義理論、新製度主義理論、世界社會理論和文明衝突理論等,指出了各種理論的長處和各自的嚴重缺陷,在此基礎上,筆者提出了國際社會中的“分層功能分化理論”,雖然迄今為止沒有任何研究國際關係的學者提出這樣的理論,但是筆者認為美國的戰略家正是深刻洞明了當今世界的運行機製,而且正是根據這樣的認知模式,從而找到撬動地球的支點的。(www.chinarise.com 中國崛起網)

表格 國際關係的分層功能分化運作模式

功能分化領域 功能圈 實例
政治 地緣政治圈和國際政治中的聯盟 緊密的如歐盟,中度緊密的如東盟,鬆散的如APEC,G8, G20
經濟 地緣經濟圈 歐盟,東南亞10+3,北美自由貿易區,南方國家共同體
貨幣金融 幣緣圈 美元圈,歐元圈,日元圈
能源 石油能源圈 OPEC
文化 文化圈 西方文明圈,東正教文明圈,伊斯蘭文明圈,印度教文明圈,儒家文明圈等
理念和意識形態 意識形態圈 民主國家聯盟等
圖表來源:作者自製

分層功能分化理論向我們展示了這個世界國際關係運行的根本法則和秘密:世界分化成了很多領域,比如政治、經濟、貨幣金融、能源、文化、理念和意識形態等,世界上任何兩組國家的關係都隨著這些領域的分化和不同而具有不同的特點,單純用“友好”和“敵對”,單線性地用“合作”、“和諧”、“競爭”和“衝突”等都不能描述國家和國家之間的複雜關係,兩國在任何上述領域都可能形成合作——競爭——競合——衝突的關係。因此,正如筆者已經指出的:類似19世紀和20世紀那樣的全麵戰爭和整體戰爭越來越遠離21世紀,因為彼此的利益整合太深,利益牽扯過於緊密。整體性戰爭往往隻能發生在霸權大國和排除在以上功能係統以外的孤立國家或者說是非市場化國家之間,比如美國和伊拉克,美國和塔利班之間。
同時,根據功能分化,每個領域都可能形成“圈”的概念,也就是國家和國家之間的聯盟和組合,比如在政治領域和經濟領域可能形成的是國家聯盟形式的超國家組織結構,比如歐盟和東盟亞細安,也可能是比較鬆散的帶有峰會互動性質的G8, G20,也可能是跨越了洲際的合作比如APEC和亞歐峰會等;而根據貨幣製度和國際貿易結算,世界又可以按照“幣緣”圈分化成為“美元圈”、“歐元圈”、“日元圈”和正在萌動之中的“中元圈”(“人民幣圈”)等;按照能源角度國家又可能發生新的排列組合,比如石油輸出國組織OPEC,以及其他區域性的國際能源組織;在文化領域也存在文化圈的概念,比如亨廷頓理論所分析的世界主要文明如“西方文明”(包含“基督教文明”和“天主教文明”)、東正教文明、伊斯蘭文明、猶太文明、印度教文明、儒家文明(包含東亞的“日本亞文明”)、拉丁文化影響的“拉美天主教文明”等;根據理念和意識形態的區分國際上又有政治家創造出所謂的“民主圈”或是“民主包圍圈”,期待用這樣的模式來製造“中國威脅論”,凝聚起周邊國家對中國的意識形態包圍。

根據分層功能分化理論,由於現代國際社會日趨複雜,運行機製如同一台超級計算機一樣,單一的程式遠遠不能認識這個世界的複雜,機械絕對論的觀點往往有失偏頗,隻看到了樹葉,沒有能看到樹葉後邊的森林。比如,國際政治大家亨廷頓認識到文化不同帶來的認同感和整合關係不同,這的確是存在的,但是他認為“文明不同就會導致衝突”,“伊斯蘭和儒家文明必將挑戰西方文明”,這樣的推論就過於大膽和輕率了。不要說文明之間存在著理解和互動,僅僅從貨幣金融的角度來看,這樣的理論就明顯解釋不通,社會主義和儒家思想的中國與資本主義、基督教文明的美國從幣緣角度而言,是整合得最深、聯係最緊密的經濟體,雙方誰也離不開誰,這就是最有力的反證。如果根據亨廷頓的“文明衝突”理論,那麽中國和日本的關係應該最和諧的,統一台灣更不會有任何障礙,但是事實恰好相反,這就可以證明這種理論的局限性。

同時,日本和美國的一些右翼政治家積極鼓搗所謂的“美國——印度——日本——菲律賓——澳大利亞”的民主圈或民主包圍圈,試圖用這樣的方式孤立中國,這樣的提法其實愚不可及。通過筆者的分層分化理論,我們就可以從理論上分析這樣的理論其實是非常“單元化”的,說直白一些,就是缺乏多元分析世界事務的能力,一根筋看問題。不要說中美共生體的緊密聯係以及東亞經濟對於美國美元霸權體係的至關重要的意義,隻要看看印度和澳大利亞對“民主圈”的冷淡反映就明白了。並非印度和澳大利亞不想限製中國,而是世界大勢不允許,印度和澳大利亞的國家利益不允許。恰好是澳大利亞,可能是第一個會經曆“脫歐入亞”的西方國家。為什麽,因為澳洲的經濟前景已經越來越不取決於美國,而是取決於中國市場的巨大發展。即使是日本,其垂死的經濟和失去了活力的市場景氣現在更加依賴中國市場,現在是中國帶動日本,而不是日本帶動中國,日本還怎麽搞民主包圍圈?

另外一種流行於國內的理論視角,就是以宋鴻兵掀起的全國對“貨幣戰爭”的關注,盡管這是非常好的一本書,但是由於過於重視於一個視角,也就是貨幣和金融的視角(當然貨幣和金融領域是一個相較於其他功能分化領域更為重要的領域),這樣的觀點也是看到了部分的真理,忘記了國際社會的衝突是遠遠不能僅用貨幣一個因素來解釋的。簡單的“經濟決定論”和“貨幣決定論”固然可以創造出類似偵探小說一樣的精彩故事,缺點則是對國際大趨勢和大規律缺乏全麵判斷,最後還是隻能在一個領域裏打轉。看到宋鴻兵觀點的局限性,更讓筆者深深感到在國際關係和國際戰略的研究中必須加強哲學思維,必須具有理論性的綜合把握和分析能力,必須將哲學、政治學、社會學結合經濟學和金融學的觀點帶入到更高層次的理論研究和抽象思辨中去,這樣我們才不會陷入簡單的經驗主義和故事描述中,而能從更抽象的層次去分析世界,尋找世界運行背後的“複雜律”,這樣我們才能真正理性地製定國家戰略。(全文見:中國崛起網www.chinarise.com)

筆者認為,現代世界關係處於高度分化的局麵,相合、相競、相競合、相爭幾乎存在每一對國際關係中,沒有兩個國家會完全的“合”,沒有兩個國家會完全的“競”,國家和國家關係往往是隨著功能領域不同而形成了複雜的競合關係。兩個國家在總體關係上如何,取決於它們在各個不同的功能係統中是更多地處於“合作”關係,還是更多地處於“競爭”關係,還是處於比較平衡的“競合”關係。所以,簡單地認為中美之間會衝突,或是必有一戰,或是根據中美的幣緣關係中的巨大利益形成的整合關係來推定美國的戰略是“擾亂歐元,穩定東亞”,甚至提出美國會在台灣問題上放利,默許中國統一,都是從一個角度來看問題,遠遠沒有看到問題的多層麵和超級複雜性。

當然筆者在自己構建的理論中也提出,在國際關係的功能係統中,各個功能係統的地位不是平等的,某些功能領域更加重要,某些相對來說比較次要,而且各個係統之間的邊界是可以滲透、穿越和相互交織的,這與西方國家內部井井有條的管理和良好的係統界線劃分是完全不同的。在國際關係中由於並沒有一個具有高度合法性的、高高在上的權力機關和“世界政府”來協調世界各國的關係,因此強國利用不同的功能係統來為自己的核心利益(比如政治權力和金融貨幣資本主義)服務等是比較普遍的。因此筆者稱國際社會的關係為“分層功能分化”:既存在著不同的、相對獨立的領域,但是這樣的領域界線又不是完全清晰分隔的,是可以被突破的。強國經常可以突破規則,運行潛規則,或者使用幕後手段來幹預各個功能係統,達到為自己國家利益服務的目的。因此,國際化的世界還不是一個“法治”世界,在某種程度上還是一個“強者”的世界,還是一個潛規則盛行的世界。

與19世紀、20世紀不同的是,強國和霸權國的權力也不是完全絕對的,強國的霸權行為在很多情況下也必須借助國際機製和國際機構的背書,也必須尋找合法化的依據,因此強國的權力是相對的,它們常常可以突破規則,但是在很多時候它們也遵循規則或是被規則在一定程度上約束自己的行為。
我們快要觸摸到美國的核心秘密了。


再談謀“勢”的高境界

筆者認為,美國是人類有史以來最善於謀“勢”的國家,謀“勢”就是謀世界大趨勢,謀世界的規律走向,謀世界趨勢的“變”與“不變”,也謀求穿透這些新規則和新趨勢來為國家利益服務。同古典霸權強國明顯區別的是,盡管二戰以後美國多次侵略別國,但是美國在較大程度上放棄了直接以“伐兵”來軍事占領別國國土的策略。盡管有伊拉克和阿富汗的兩場戰爭,但是跟人類曆史上的強國相比,美國較少進行直接領土占領,越戰和韓戰是由於意識形態的動機引起的,美國擔心的是共產主義在全球擴張,對其他中南美國家的幹涉和侵略也在於扶植親美政權,而不在於直接的領土攫取和直接的吞並。

美國的謀“勢”是在於謀取規則的製定和掌握,謀取“貨幣勢力範圍”、“資本勢力範圍”、“文化勢力範圍”和“意識形態勢力範圍”等超越地緣意義的、以空間維度和人類意識維度為中軸的無限製擴張。古典的擴張比如亞曆山大和成吉思汗的擴張,重點在於對領土的占領和對財富人口的占有和奴役,占領了領土卻占領不了人心,往往是擴張者一撒手人寰,龐大的帝國就土崩瓦解了,從這一點上看,美國明顯有別於過去的帝國。

美國撬動世界的第一根杠杆是國際社會的規則和法則,國際社會的規則和法則要在總量上符合美國國家利益,如果損害到其國家利益,就試圖廢棄之,改變之,並試圖製定新規則。規則在手,美國就具有合法化的外表來利用國際規則堂而皇之地實現美國國家利益了。(www.chinarise.com 中國崛起網)

第二根杠杆當然是美國的產業資本和金融資本,美國謀求的不再是領土占領,而是市場占領,美國謀求的也不再是直接的軍事暴力控製,而是對市場的控製。而通過美元綠鈔的擴張美國更可以將幣緣的範圍順利地擴大到全世界,然後整個世界都會隨著美元匯率和利率的變化而心驚膽戰,整個世界都緊密關注美聯儲和美國Dow的任何一絲變化。這是控製世界的高境界,不用任何暴力軍事征服,而是運用貨幣的空間擴散,自然而然地將美國控製的空間擴展到人類有史以來的之最。

第三根杠杆當然是美國的文化、意識形態和理念的“軟實力”,如果僅僅是力量的擴張,哪怕是非軍事征伐的規則控製世界或是幣緣的空間均勻擴散,都不足於完全消除人們的“質疑”和“反抗”。要徹底消除人們對霸權的質疑、反抗,徹底扼殺人們的最後一絲“批判精神”,需要的是美國夢,需要的是意識形態的神話比如“民主”、“自由”和“人權”等,需要的是人們最終解除精神武器,成為按照美國模式思維的“機器人”。

於是最高級的世界謀“勢”產生了。筆者的總結是:初級謀“勢”謀的是領土、人口和財富;中高級謀“勢”謀的是規則和幣緣;最高級的謀“勢”謀取的是人們的思維方式和理念。通過美國理念來控製人們的思維能力,鈍化人們的感覺力和分析力,弱化人們的批判精神和獨立思考能力,通過意識形態的控製徹底降低人們的平均智商,從而達到美國謀“勢”的巔峰狀態。

需要再次強調的是,筆者並不否認西方世界許多公民或是公民社會組織真誠地相信他們在關注其他國家的“人權”問題或是“民主化”問題,而且人類進步的大趨勢的確會導致人類會產生對“人權”和“民主自由”的跨國界關注。但是問題的關鍵在於,在謀“勢”者的眼中,這些議題或是這些人群僅僅是世界霸權的工具而已,是可以被利用和操縱的砝碼。理念被利益集團工具化,理念被有意識地意識形態化並轉化成為西方普世價值觀的神話,並讓許多國家的民眾真誠地相信他們是在為一個偉大神話而奮鬥,這才是問題的根本。在某種程度上,普世價值觀已經成為西方新帝國夢的“帝國之錨”。

在西方對待中國的關係中,最經常聽到“多黨民主”、“人權教條”和“社會自由”這些美麗的詞語,然而在這些美麗動聽言辭的後麵,歸根結底,隱藏的意圖是通過普世價值理念來對中國國家利益構成損害,要防止中國崛起和巨龍的騰飛。理念既可以是真正的理念和人類共同的追求,但是也可能暗藏殺機。西方世界正是希圖通過理念的全麵控製來真正贏得掌握世界的權力,來誘導發展中國家的人民簡單地進行線形思考,以最終達到對其精神控製的目標,而精神控製最終還是服務於霸權擴張和資本利益集團控製世界的全球目標。理念還是抹黑對手的最佳利器,強勢國家可以在全球範圍內輕易地拋出一個一個議題,肆意地妖魔化競爭對手,使得對方因為形象危機和形象損失在世界許多地區失去市場份額,因此語境背後的確是關係到“物質實力”的戰爭。

這並不是說,中國不要關注“人權”和“民主”的議題,恰恰相反,我們要根據中國社會的內需和強國的需要不斷地關注和改善中國的人權狀況,更應該通過民主體製來真正使中國強大,民心凝聚。但是,我們不能指望中國的進步會自動會帶來思想理念領域的形象加分,恰恰相反,理念領域是一個全球競爭的角逐場,那也是一個中國必須以國家實力為依托、製定國家戰略去爭取勝利的競技場。我們不去“爭”,這個領域我們就可能始終處於落後的局麵,始終處於被動挨打的局麵,甚至始終處於“被告席”上為自己被動辯護的局麵。

再談中國大戰略

筆者綜合上麵的觀點再作一個精簡的陳述:美國的謀“勢”就在於根據世界分層係統分化的全新局麵,綜合運用了叢林規則、現代主權規則和文明規則等不同的邏輯,綜合調動了不同的功能係統的“勢能”,來達到為自己最高國家利益服務的根本目的。美國對國際大勢走向的判斷綜合了人類19、20和21世紀以來的理論研究成果,因此形成了謀“勢”的最高境界。其最終可以概述為:不經直接軍事征伐和戰略手段,卻可以利用現行規則,也可以利用幣緣的全球擴散和覆蓋,更可以利用觀念的擴散來達到地理上、多維空間上、心靈認知層麵上對全球的控製。

根據這樣的概念,我們可以大致思考一下中國未來的戰略構想:

一是積極參與一切國際機構和國際機製以影響規則的製定,從現在起,任何世界重大規則的製定都必須充分體現中國國家利益,或是體現了美中歐利益的平均最大公約數。

二是循序漸進地取消資本市場的管製,通過人民幣的周邊化、區域化達到人民幣全球化,這一過程中人民幣逐漸從多邊結算貨幣上升為全球儲備貨幣。通過人民幣的世界範圍內的空間擴散來達到中國國家力量的自然擴張。

三是吸收借鑒人類一切現代文明,結合中國古代文明和現代中國的各種理論資源建立有世界吸引力的中國國家主體哲學觀,建立中國發展的科學理論,建立中國發展模式的理論哲學和係統性的闡釋結構,努力實現中國觀念的世界擴散。

四是在話語權領域改變過去沉默和忍讓的策略,而是大膽表達,理性陳述,麵對誣蔑時要勇於針鋒相對,針尖對麥芒,進行有力還擊。要在話語權領域“爭”,爭的是中國國家利益和世界大勢。

在處理國際關係和國際衝突時,我們應該牢牢把握分層功能分化的世界新形勢,對各種複雜不同的雙邊和多邊關係也采取分化應對的方式,每一個係統內部的衝突應僅僅限製在一個係統的範圍內,不要讓一個係統的衝突波及擴散到其他係統領域。懂得現代世界的運作規律,而不讓任何雙邊衝突上升到總體衝突的極端局麵。同時中國可以多多學習世界強國,特別是美國的經驗,如何綜合運用各種手段來達到更高層次的謀“勢”境界,為國家利益最大化服務
作者 留德社會學學者劉濤於2009年9月16日(全文見:中國崛起網www.chinarise.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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