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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的智慧（三十）
智叟之愛
文/胡曼荻
艾特是一位美國男子，已經不年輕了，過了花甲之年，看起來卻精神矍鑠，依稀有著年輕時的英氣。他經曆了三任太太，還是落孤家寡人一枚，有些心酸，發誓再不娶美國老婆，她們都不可靠。他經一位朋友介紹，找到我先生老丹，谘詢迎娶一位中國女人是否可行。老丹是移民律師，原本以為艾特要詢問的是如何辦這個女人來美國，細聽之下，卻不是那麽回事。
艾特問老丹：“是否瘋了？我隻見過這個中國女人一麵，雖然我們在網上聊得很開心，我對她，既陌生又熟悉。我跟別人說，我要娶這個女人，孩子們都說我發瘋了，覺得太不可思議。而且，孩子們都不同意我再娶，說找個人過日子就可以了。你幫我出出主意，我該怎麽做？我不想再失敗，又以離婚收場。”這個美國人，倒很現實，卻很是可愛。
老丹愣了一下，沒想到他問的是一個困惑，而不是法律問題。老丹說：“我是個律師，不是心理谘詢師（Psychiatrist），律師要講究理性，不注重感情。不過，作為朋友，倒是可以替你分析。我可以理解為什麽孩子們要嚼舌頭，但孩子們並無法陪你過日子。如果你覺得這樣做，內心是對的，會讓你興奮而充滿向往，讓你開心而充滿活力，這也是人生的一種態度，不妨一試，隻不過，你做了嚐試，就不要放棄。”
艾特謝過老丹，躊躇滿誌。不久後告訴他的好消息，在中國結了婚，太太一家操辦了結婚的一切費用，對他的接待讓他受寵若驚，感覺中國比美國要逍遙多倍，竟樂不思蜀。回到美國，他開始想太太，著急把她辦到美國來。艾特在太太來之前，把原來的大房子賣了，換成了兩房一廳的公寓，說要把賣房子的錢一部分給他的孩子，一部分留著做他和她的生活費，這樣生活會比較簡單。他問我這樣做對不對，我覺得有些好笑，這樣的話，他應該問太太才對，讓旁人幫著瞅瞅如何，果真是去趟中國，信了國學的旁者清？
艾特說她是一個南方妹子，是他的甜心，美國人就是這樣敝帚自珍。卻忍不住挑起我的好奇：一直想象著，這是怎樣一個女人呢？差不多一年的時光，太太從美國駐廣州總領館拿了移民簽證，到了美國。艾特樂顛顛帶著她，秀給我們看，她的名字，似乎是他的珍寶，成了他嘴邊最常提到的。那個女人，看起來已被歲月在臉上留下的痕跡，嬌小的身軀，和艾特的瘦削倒是般配，她聲音尖尖的，似乎有著少女才有的嗲。在她和艾倫的眼神中，看到了青春的朝氣和彼此的依戀。艾倫說他和她都退休了，日子過得愜意，無牽無掛。
又過了一段時光，艾特一個人來我辦公室，說有些法律問題要問，我以為他要問老丹問題，他卻說要聽聽我這個華人的意見，因和他中國太太有關。他說，他現在的公寓，已經付清，雖然不是很豪華，也是一筆不菲的財富，他想等自己百年之後，把那公寓留給他的幾個孩子，而不是太太，畢竟，他隻和太太才結婚很短的時間。可是，他話鋒一轉，他要保障她活著可以一直住在那裏，一輩子都有屋子住，雖然，屋子不在她的名下。我說，還這該是遺囑的一種，不是很懂，律師應該都可以做的。他說知道該讓律師做個文件，可是又疑惑地問我：這樣做對嗎？她會傷心嗎？
我不知該如何回答他。這不單單是立遺囑的問題，又和情感密切相關。這個美國老叟的愛情，很瘋狂，又很現實，他愛她毋庸置疑，卻總是在心中保留著對孩子們的不同之愛。生活中，總是無法真地不顧一切，像年輕人一般去瘋狂。
2013-5-20完稿@美國費城
注：《愛的智慧》係列專欄專稿，刊登於2013年每周三出版的《天津日報》副刊上，本博客也同步更新.報紙版：http://epaper.tianjinwe.com/tjrb/tjrb/2013-09/11/content_6957564.ht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