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活(上)
(2007-09-21 14:33:28)
下一個
絕活這玩意兒分兩種,一種是牛頓愛因斯坦那些人玩的,那些玩意兒咱一般人玩不了,你就是再怎麽不吃不睡,跟頭把式的把吃奶的勁都用上,該不行還是不行。
另一種絕活則是勤學苦練,將勤補拙,隻要功夫深,鐵杵磨成針,有希望能練出來的。當然,這不包括先天因素在裏麵,像劉翔姚明那樣的不在此例,你千萬別和我抬杠較真。
據說這百步穿楊一類的絕活,就是可以練出來的。賣油的老頭說這和我打油沒什麽區別, 我這裏油瓶口上放一銅錢,油高高在上從錢眼裏倒進去,不濺出一滴油,和你那射箭是一個道理,手熟而已。
話說文革後期,某市有一個機械加工廠,這一年招進一批學徒工。這批學徒是清一色的高中畢業生,隻有其中一個大李,下鄉插隊後困退回城,頂替了在工廠當炊事員的老媽進了工廠。
俗話說,緊車工,慢鉗工,溜溜達達是電工,惟妙惟肖的描繪了這三個工種的特色。那車工幹活時,眼睛得緊盯著車刀工件,一會進刀,一會退刀,該停馬上就得停,稍一不留神,工件就會報廢。碰上個像不鏽鋼之類的難車的材料,你還得把車刀磨出特殊的角度,一邊車,一邊抹油散熱。因為不鏽鋼這玩意,用行話講,就是很粘,不像鋁啊鑄鐵啊什麽的,車下來的刀屑是一片一片的, 不鏽鋼車出來到刀屑是一個長條,車刀角度磨的不好就纏在了車刀和工件上, 磨好了,刀屑雖然不斷,卻可以向外翻,不會纏上。
鉗工就不用這麽急了,他的活就是幹那些機器不能幹的活,最常見的就是畫線,打眼,鑽孔,做磨具,台鉗上麵鋸料,挫工件,都是手頭上的活,許多活沒有一定之規,先這麽幹也行,先那麽幹也行,靠的是心靈手巧。當年工科大學生有一門金工(金屬加工)實習課,就是讓他們見識一下什麽是車鉗銑刨磨。估計台鉗上沒給人家弄斷幾根鋸條,幾個鑽頭的是少數。不信你問問清華大學的學生,他們金工實習有個幾十年如一日的項目,是自己做個榔頭,一個榔頭做下來,鉗工的活就知道不老少了。至於現在還有沒有,我就不知道了。順便說一句,我們全國總工會裏有一任主席倪誌福,就是因為發明了一種群鑽而名聲鵲起的。可見不隻是學而優則仕,行行出狀元。
那電工就更不用說了。電路出了問題,坐在屋裏怎麽修啊,反正成天看著他們屁股上掛著一個大工具兜,裏麵裝著剝線鉗,黑膠布,電工刀,手裏提著兩隻爬電線杆用的,像大蝦前臂一樣的大鐵蹬子,到處晃晃悠悠,誰知道他們是不是在幹活呢。就連廠長都不敢問他們在幹嘛,最多問一句“去查線啊?” 這叫一個牛。
這就是機加工廠裏牛烘烘的三個工種。還有銑工,刨工,磨工,板金工,電焊工,鍛工,各有各的絕活。
在機械加工裏混過的人都知道這麽一句話,叫做車工怕車杆兒,刨工怕刨板兒。絕活不絕活,到這時候就見分曉了。給你個不鏽鋼工件,一米多長,讓你車出個比手指頭粗不了多少的杆子來,再加上光潔度,這時就沒幾個人敢接了。哪個愣頭青若是不知天高地厚,跳出來說沒什麽,等著看笑話吧,等手忙腳亂的從頭車到尾,一看,十有八九是個棗核。為什麽,你想啊,那麽長,那麽細的一根杆子,車到中間他不彎嗎?
刨工的道理也差不多,讓你刨個5毫米厚,一尺見方的平板,恐怕沒見過的人,就連怎麽夾這工件恐怕都不知道。你要見到那位愣頭青接了這活,最好離他遠點,尤其是那台刨床,三米以內別站人,弄好了,把板子刨的翹了起來,弄不好,他老兄把工件給你整個從刨床上推下來。
到這時候,誰手裏有沒有絕活就看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