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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崔健《時代的晚上》熱熱身

(2008-04-18 21:58:42) 下一個




【無名按】:這不是要聽老崔《時代的晚上》了麽,轉幾篇他今年年初在工體那場演出之後,土摩托袁越、三表王小峰、唾麵自幹葉三之間的幾篇PK文章,熱熱身。

有家住灣區想聽這場音樂會的,可以在這裏訂票,演出時間是五月三號。




崔健PK薑一朗 by 土摩托

崔健演唱會最有趣的一刻是他說要獻歌給“90後”,觀眾中不少人開玩笑地舉起了手。但說著說著,觀眾終於明白他隻想獻給薑一朗。可是,看台上隻有她爸爸薑文一個人,一身白衣白帽,揮舞雙臂,蕩起肚波,做“白衣飄飄的年代”狀,小美女薑一朗則欠奉。據說她回國太興奮,意外扭傷了腳,可我也柱過拐杖,知道這種小傷看場演出不礙事。另外,我在現場沒看到過任何一個觀眾長得像未成年少男少女。

崔健想要給90後獻歌,可90後們誰知道崔健是誰?他們不聽搖滾了,都在聽……對了,我想請教一下那些25-40歲之間的,霸占著中國媒體話語權的樂評人們:現在的90後們都喜歡聽些啥?

我雖然不熟悉90後,但我起碼知道60後和70後的口味。就拿崔健來說吧,他如果在現場唱一首《浪子歸》裏的歌,哪怕改編成搖滾,都會異常火爆。《新長征路上的搖滾》就不說了,每首都會火。《解決》也是如此,如果能唱全《最後一槍》的歌詞,那就是歌迷的節日了。但是,《紅旗下的蛋》就不同了,大概隻有《飛了》和《紅旗下的蛋》會有共鳴,後者也不過是取了個好名字而已,而其它的歌都將冷場。《無能的力量》稍好,《混子》和《時代的晚上》都能火爆起來,後者的功勞至少一半要記在劉元身上。至於說那首《春節》,有誰跟我一樣,討厭崔健不厭其煩地動員觀眾跟著高喊“恭喜你發財”嗎?《給你一點顏色》呢?我都差點忘了這張專輯,有誰在2007年裏聽過這張唱片嗎?

崔健一直想忘掉過去,尋找新的音樂語言。可過去像個幽靈一樣纏住他不放,新的音樂語言卻遲遲組織不出一句像樣的話來。

也許有人會罵我:崔健忠於自己的個性,而你卻已經老了,你忘了你寫過的迪倫嗎?他當初不就是公然挑戰歌迷的口味,最終笑到最後嗎?

那好,讓我們來看看迪倫的“叛逆”到底是怎麽回事。他第一次叛逆發生在1964年,他由一個高唱《答案在風中飄》的民權鬥士變成一個隻唱個人心情的抒情歌手。結果呢?那張《迪倫的另一麵》賣得很好,一點不比前3張唱片差。他的第二次叛逆發生在1965年,這一年他為吉他插上電,結果呢?那張《回到根源》第一次成為英國排行榜冠軍專輯。之後,搖滾單曲《像一塊滾動的石頭》第一次登上美國單曲排行榜第二名,這是迪倫的第一首真正意義上的熱門歌曲。迪倫的第三次叛逆發生在1969年,他居然錄製了一張鄉村歌曲專輯。結果呢?這張專輯是迪倫有史以來賣得最好的一張。

70年代後,除了一張風格明顯回歸的《血跡》之外,他的唱片銷量明顯不如60年代,僅僅依靠過去的名聲賺了幾筆。到了80年代,他又叛逆過一次,變成了一個再生基督徒。結果呢?他的唱片銷量直線下降,整個80年代,除了幾首單曲外,根本可以忽略。

上麵這段關於迪倫的評價,不是我個人的發明,而是歐美音樂界的主流看法。所以,不是所有的叛逆都有價值,也不是所有的叛逆都會隻在未來才能得到賞識。事實上,那隻是特例,音樂家的大多數轉型,大都會很快看到結果,聽眾的鑒賞力遠比你想象的要高。

崔健的幾次轉型,也和迪倫類似。他當年從抒情小生轉型搖滾樂,無疑是成功的。從經典搖滾樂轉型至朋克,隻是在一開始的時候略微遭到了抵製,但聽眾很快聽出了價值,《解決》在中國搖滾史上的地位絕不輸給《新長征路上的搖滾》。從《紅旗下的蛋》開始他嚐試Rap,可以說是一個失敗,因為他的嗓音完全不適合Rap。他根據自己的愛好選擇自己的風格,忘了撒泡尿好好照照。到了《給你一點顏色》,他又開始玩起了拚貼和實驗電子樂,這更是不自量力的一種表現。他的自信,在年輕的時候是一種難得的資本,到了中年,終於結出了苦果。

崔健的轉型為什麽失敗了?因為他不在乎觀眾?前幾年似乎是,那時他連《一無所有》都不願唱。現在他肯定不是這樣了。他不是聖人,他也要生活。於是,他重新開始寫老搖滾,比如那首獻給薑一朗的《陽光下的夢》,並且在現場費力地想要讓觀眾一起快樂。他甚至當起了指揮,要觀眾跟他一起玩多聲部卡拉OK。觀眾呢?倒也十分配合,把他當成了母牛生殖器的圖騰加以崇拜。那天的工體,看上去和李宇春的演唱會沒什麽兩樣。崔健像是一個踩著法輪的李教主,號召大家像刀鞘一樣保護搖滾樂這把刀。

這一切,和搖滾精神有他媽什麽關係?

都是叛逆,為什麽有的成功,有的失敗?原因再簡單不過了:崔健的才華已經耗盡了。我承認,才華是一個很難定義的東西。但是,在藝術家身上,任何理性的分析都是很無力的。人一旦上了年紀,創造力自然下降,不承認這一點的話,請給我一個理由先。

崔健今年47了,迪倫47歲的時候也像崔健一樣,生活在真空中,和現實完全脫節。據說崔健今年要出一張新唱片。我在此預言一下:這張唱片將比《給你一點顏色》還要爛。

說了半天,和薑一朗小姐有什麽關係?對了,我就是要玩標題黨。這是跟新浪學的。演出前我看到新浪的一個視頻新聞,標題是“薑文混血女兒首次亮相”,副標題才是薑文探班崔健彩排。你看,新浪雖然不可能成為新時代的道德楷模,但他們的編輯絕對不笨,他們知道什麽樣的標題才會增加點擊率。薑文?崔健?都不如美女吸引人,而且還是混血的哦!

崔健也有一個混血女兒,要是這兩位小姐什麽時候PK一道,肯定比崔健PK薑文更加火爆。



崔健PK崔健 by 王三表

本來我的原計劃是寫土摩托的情史,結果丫的一篇《崔健PK薑一朗》和三姑娘的《土摩托PK胡紫薇》徹底打亂了我的計劃,我按耐不住要寫寫崔健。

如果說寫崔健,這二位肯定寫不過我,我看過崔健五次演出,采訪過他四次,我是崔健的“煩死”,我有段時間天天研究崔健。這些記錄,這二位是比不了的。我看崔健的演出會很激動,但我絕對不會像羅永浩老師那樣哭天抹淚。我從來都是強壓淚腺,咬緊嘴唇,多少次我忍住胸口的淚水,隻是為了告訴我自己我不再哭。

這兩個家夥談崔健,挺有意思,土摩托老師是那種典型的你的東西不能讓我接受我就懷疑你才華殆盡的思路;葉三老師主要是反駁土摩托老師,但是沒反駁好,葉老師說,土摩托高大的身軀,性感而結實,我不忍心下手。葉老師你讓開,我對土摩托的身體毫無興趣,讓我來。

我也不想反駁土摩托,我隻想談談我是怎麽看崔健的。也許我說得不對,但肯定比土摩托說的更接近科學依據。

有一次我采訪崔健,問了他這樣一個問題:“以前你創作是把自己感受到的生活寫出來,現在你創作是把自己觀察到的生活寫出來,這種變化是否意味著你已經有些遠離生活了?”崔老師停頓了一下,點了點頭。我問這個問題就是因為我聽到了《混子》這首歌之後感覺崔老師開始指點江山了,和他當初寫《不是我不明白》身處其中的那種迷惑的魅力相距甚遠。這說明了什麽?說明崔老師一方麵把自己當人了,另一方麵開始脫離群眾了。

事實上,《紅旗下的蛋》是崔健最後一張談論自己生活感受的專輯,《無能的力量》你別看他加大了批判力度,但是有些無的放矢,不如“因為我的病就是沒有感覺”來的有力量。這種變化也是很正常的。好,我們再看看大的背景,照理說,崔健創造了中國搖滾之後,會出現一大批搖滾力量,比如後來的唐朝、黑豹、角膜炎三傑等等等等,他們會給中國搖滾帶來新鮮的東西,讓崔健變成中國搖滾的分母之一。但是,事實讓人失望,後崔健時代的搖滾歌星隻能用一張專輯撐門麵,你一個一個數數,都是處女作很成功,接下來都啞火了(你別跟我抬杠說某某某第二張專輯不錯)。所以當後崔健時代的搖滾浪頭退去,《紅旗下的蛋》出版了,我們看到的還是崔健,他還是標誌性人物,誰也不能忽視他,然後崔健就成為旗幟了,也把他害了。

70後的同學們喜歡崔健也是很自然的,當然,那時候有一幫人開始喜歡香港的一個樂隊“逼養的”。為什麽70後會對“逼養的”情有獨鍾呢?因為那時候港台文化開始占據我們的生活,崔健的帶有政治意識的搖滾對70後誘惑顯然不如“逼養的”,這是典型的用弗洛伊德過渡。好像有人說:70後還沒長大就死去了,這跟他們所處的年代有關,70年代前半段的人跟60後沒什麽區別,70年代後半段的人跟80後的人沒什麽區別,所以他們沒有自己。如果非讓他們找出一個能記得住的東西,那也就是“逼養的”了。所以每次我說“逼養的”壞話,總會有一批被“逼養的”養大的一代人跟我抬杠,你說香港那個地方能出來什麽搖滾呢?我聽過很多香港搖滾,包括“逼養的”,其實就是幾個憤青。可是70後正好趕上內地文化斷奶的階段,90年代初期,中國大陸因為某個政治風波之後,變得蕭條無比,精神空虛,文化凋零,然後港台文化進來了,年輕人都需要流行文化,有奶就可以叫娘,恰逢此時,“逼養的”進來了。當然,隨之而來的還有羅大佑、齊秦、王傑、趙傳……崔健在這時候不重要了,但是像羅永浩老師1975年以前生人還沿襲60年代人的口味,是很正常的,他肯定喜歡內地的憤青崔健,不喜歡香港的憤青“逼養的”。以羅老師為界限,比羅老師大的人基本上都喜歡崔健,比羅老師小的人基本上都喜歡“逼養的”(別跟我說你比羅老師小也喜歡崔健以此證明自己的特殊性,沒人拿你當啞巴賣了)。也就是從“逼養的”被內地人接受開始,崔健開始走向尷尬。

從《紅旗下的蛋》到《時代的晚上》中間有4年的時間,這4年間,內地的流行文化幾乎被港台文化血洗了一遍,校園民謠這類風花雪月哪扛得住港台流行歌曲,內地原創力量都是瞬間閃耀,沒有持久性。這段期間,在內地文化幾乎等於港台文化(別他媽跟我說港台文化有什麽好,等我騰出手來好好批判一下港台文化)。當然,崔健是有機會的,他的下一張專輯完全可以證明自己。但是誰也沒有想到,崔健拿出了一張離我們更遠的《時代的晚上》。

其實人們希望崔健能延續《新長征路上的搖滾》《解決》的路數,但是崔健沒有,他為什麽沒有?大家想想,1991年,崔健出版《解決》的時候,大陸開始有歐美的盜版,到了1998年崔健出版《無能的力量》,歐美盜版和打口遍地都是,我們的搖滾都是打口搖滾,崔健在這期間也未能幸免,他和所有玩搖滾的中國人都被歐美搖滾俘虜了——他接受了大量歐美音樂的信息。崔健也在這時候失去了自己。

有一次采訪崔健,他說他喜歡“化學兄弟”“神童”,沒錯,你喜歡什麽並不重要,但是咱們中國人玩搖滾,都不自信,都希望從西方搖滾那裏找到點什麽科學依據啥的,崔健也是這樣,他聽得越來越多,想表達的也越來越多,這就變成了“人也多,嘴也多,講不清道理”。《新長征路上的搖滾》《解決》之所以經典、牛逼,是崔健當時受到的歐美搖滾的影響不大,很多東西都是他琢磨出來的,後來的搖滾不是他琢磨出來的,是經驗加上聽力整合出來的,其他的中國搖滾傻逼們連經驗都沒有,隻有聽力,聽什麽玩什麽。

土摩托說,崔健想突破自己,每次突破都失敗了,並且拿鮑勃·迪倫作例子說明崔健的失敗,毫-無-科-學-依-據!我就不能接受那些出國幾年後回來後半生不熟地評論文化的人,不中不洋的。如果崔健忘掉西方搖滾,他能成為一個更牛逼的搖滾音樂家;如果土摩托忘掉總拿西方搖滾做科學依據的惡習,他能成為最牛逼的樂評人。我這麽說的意思是,土摩托這麽分析崔健是不對的,畢竟崔老師是中國人,他折騰半天還得用中國話唱搖滾。接受大量西方搖滾的崔健難免不受西方搖滾的影響,並且在美學上被西方搖滾牽著鼻子走。你想想,一個從大山裏一步走進城市的人,可不要天天換時髦衣服穿嗎,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審美之心也人皆有之。我相信崔健每聽到一張西方搖滾樂唱片,都能被刺激一下。你看現在中國最牛逼的製作人,不都是扒人家西方的東西嗎,有本事你少聽幾張,不行,那種民族自卑感會讓他們自己覺得特無知。

改革開放之後,我們內心普遍多的一個東西就是民族自卑感,這東西在電影和音樂上表現得尤為明顯,越是商業的東西,我們自卑感越強,越沒有歸屬感。我為什麽後來不寫樂評了,就是覺得天天評論這些民族自卑感的人是件挺傻逼的事情,你說你玩的那些東西我都能聽到原版的,幹嗎聽你這些二道販子做的一鍋夾生飯呢?

崔健進入了迷失的季節,他以為吸取到了高濃度營養,其實他在一步步丟失自我。我知道崔老師是個進步青年,想突破自己,但是別拿西方的那些東西當坐標,一拿西方的東西當標準,就會亂套。因為這裏要有一個吸收消化的過程,密集的西方文化的衝擊,還讓我們有時間吸收消化嗎?都變成了吃冰棍拉冰棍——沒化——沒文化。

我相信崔健是想捍衛搖滾的純潔,那麽他就不該去聽太多的西方搖滾樂,西方搖滾樂在70年代就死了,70年代之後才真正是“沒有新的語言,也沒有新的方式”,崔健真沒必要“與時俱進”,他隻需知道約翰·列農和“滾石”就足矣。

以上是崔健老師迷失自我之一。

之二是他的思想的迷失。其實不光是崔老師,整個中國人在90年代後都他媽的迷失了。不是談論政治,我還是有點慌張,1990年是個分水嶺,經濟的高速發展,讓我們都糊塗了,本來按照西方的發展史,這是一個漫長的過程,但是我們在幾年間就走過了西方幾十年的曆史,就是神仙在這時候都會蒙的,更何況人呢。我曾經問過崔健這樣一個問題:“你的成功是否來自政府對你的限製和壓力?”崔健回答:“我認為你這麽想是對我的侮辱。”那好,我收回這個問題。事實上呢?

崔健的很大一部分魅力來自他的叛逆,這種叛逆的反作用力確實來自對他的壓抑,生活中的和官方的。當這兩樣東西慢慢消解之後,我們看到了崔健的自由,自由的崔健就不是“不是我不明白”了,是糊塗了。叛逆必須有一個對手,當對手不跟你玩了或者不存在了,你不就是玩空手道了嗎。你還覺得好玩麽?這個問題也出在羅大佑身上。當年羅大佑多麽叛逆,但是自從台灣島上出現藍綠兩個陣營,羅老師(此處不是羅永浩老師)便不知所措了。你想想,他當年罵國民黨,現在他再罵國民黨,就意味著站錯隊伍。所以他隻能轉過頭罵民進黨,所以是那麽的無的放矢。

崔健當年因為走過來走過去沒有根據地,所以才有那麽多感覺,現在給你根據地,你的地盤你作主,結果你發現你不會做主,你隻會叛逆,結果就玩不好了。倒是周傑倫這樣的二逼,虛假的叛逆,真實得投機,才會在自己的地盤上作主。回到我問崔健的那個問題,其實我並沒有小看崔健,也沒有侮辱他,這是事實。既然你把自己弄得很叛逆,你就要承受一腳踩空,孤獨的飛了的那種無助的感受。崔健的自由越來越大,就越找不到對手,他找不到對手就不知道該怎麽出招。他後來的兩張專輯,感覺他一直在使蠻勁兒,變成了唐吉訶德。

我反對土摩托說崔健才華殆盡的說法,這種說法沒有任何科學依據。崔健是迷失在這個混亂的現實中,他的才華被更表麵化的光怪陸離幹擾了,並且像草一樣不能自拔,他可以站在一邊觀察一切,但是他無法把他觀察到的一切講清楚,他隻能做一個皮毛上的描述。何止崔健啊,連我們的政治家、經濟學家、社會學家都講不清楚現在這個年代是怎麽回事,你又能要求崔健說什麽呢?

之三是崔健的性格,每個人的性格都有局限,崔健也不例外,他同樣迷失在自己的性格中,他喜歡較勁,跟自己較勁,跟商業較勁,跟聽眾較勁,跟所有人較勁。人在較勁的時候往往顯得很傻,會放棄智慧的東西。我不希望崔健妥協,但是希望能看到一個智慧的崔健,但是他的牛勁兒告訴我,當崔健PK崔健的時候,他把智慧的東西打沒了。



繼續PK土摩托 by 王三表 again

土摩托在博客裏麵反駁我,他說——

三表接著說,崔健迷失了自己。這話我不能同意。什麽叫自己?你以前喜歡聽樣板戲,現在知道那玩意是毒藥,不喜歡了,這叫不叫迷失自己?崔健聽了這麽多年西方搖滾樂,他周圍也都是一幫聽著西方搖滾樂長大的人,甚至連他的前女友都是美國人,他內心裏漸漸被西方文化占據了,他想在自己的音樂中表達出他對西方音樂的理解和致敬,這恰恰是他本人現在真實的感受,這怎麽能叫迷失自己呢?非得讓崔健回到他18歲第一次聽西方搖滾樂的時候,才叫回歸自己?沒這個道理。換句話說,除非你拿槍(或者政治、金錢等等別的什麽)逼著一個人說假話,否則這個人永遠都是他自己。三表批評崔健迷失自己,其實是因為崔健迷失了三表而已。想批評崔健,你盡可以直接批評他錯在哪裏,別拿“迷失自己”說事,因為你不滿意的其實是崔健沒有按照你自己的想法來。

我說崔健迷失自己是有科學依據的,他也在反省自己,也在反省中國搖滾,這是在他出版《無能的力量》之後做的事情,他內心經曆了這麽一個過程,他其實在掙紮,一方麵想回避西方搖滾,但是由於西方搖滾已經變成他記憶的一部分,他無法回避這些東西對他的影響,另一方麵,崔健一直想追求純粹的東西,但是他犯了一個中國藝術家普遍犯的錯誤——就是從來隻會做加法而不會做減法。

在土摩托進《三聯生活周刊》之前,我做過一個崔健的采訪,也許土老師看過,這篇采訪叫《崔健:二十多年來》,在這篇采訪中,崔健這樣說:

“為什麽我喜歡MP3?就是因為聽眾可以自己去選擇,放在自己的專輯裏,有可能信息量非常大,風格很複雜。可是我自己為什麽不去做一張這樣的專輯?我幹脆四分五裂,每首歌都一個方向。後來我發現在這方麵是一個巨大的冒險,因為聽打口CD的人絕對聽不到這樣的唱片。我覺得社會發展到現在確實是這個特點,西方的東西突然全進來了,各種各樣的東西你全都能感受到,你在這之前是一個饑渴狀態,吸收能力是非常強的,但是不能像西方那樣表現出來,那種複製是非常拙劣。”

崔健看到了西方文化的危險,容易讓他迷失。可當他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已經迷失了。

文藝批評跟科學批評不一樣的,科學批評你可以批評他直接錯在哪裏,因為是邏輯錯誤或常識錯誤,很容易讓你抓住他的小弟弟。文藝批評還照這個路數去寫,我操,你見過這樣的樂評嗎?“他在唱第一句的時候慢了半拍”“他唱到第三句的時候有倒數第五個字跑調了”“第八小節的吉他演奏在5這個音上少了半拍”土老師你是這樣寫樂評的嗎?這就是你說的“直接批評他錯在哪裏”。藝術這東西沒有明確的對錯之分,孩子。所以,我必須說:崔健迷失自己,崔健迷失自己,崔健迷失自己,崔健迷失自己,崔健迷失自己,崔健迷失自己,崔健迷失自己,崔健迷失自己,崔健迷失自己,崔健迷失自己,崔健迷失自己,崔健迷失自己,崔健迷失自己,崔健迷失自己,崔健迷失自己,崔健迷失自己,崔健迷失自己,崔健迷失自己,崔健迷失自己,崔健迷失自己,崔健迷失自己,崔健迷失自己,崔健迷失自己,崔健迷失自己,崔健迷失自己,崔健迷失自己,崔健迷失自己,崔健迷失自己,崔健迷失自己,崔健迷失自己………

當然,崔健老師說話有一個特點,就是常常前後矛盾,這也是一種迷失吧,哈哈。你看,他剛剛說完上麵的話,就又說出下麵的話,所以說崔健跟王小山有點類似,有時候為了抬杠而抬杠——

《三聯生活周刊》:一旦你把不同的風格做在一張專輯裏,大家聽著會感覺很別扭的。
崔健:我覺得如果沒有聽太多打口CD的人會接受這個,聽打口CD的人有太清楚西方音樂的概念,我也受過西方評論家的批評,說我的音樂有明顯的東方社會主義國家音樂的特點,太複雜,說我們聽音樂不專一,西方的音樂特點就是太專一,一個風格就是堅持到底,我幹嘛要像西方人那樣?我本來就不是西方人。

崔健在他第一張專輯裏麵絕對不會有這樣的想法,因為那時候他還沒有民族自卑感。後來,他就迷失啦。




非理性批判——時代的晚上 by 葉三

作為崔健的死忠歌迷,冷靜理智地去評說 2008 年 1 月 5 日 的這一個夜晚,是完全不可能的。實際上,無論是對滾石,羅大佑還是周傑倫,真正的鐵杆粉絲都隻有一個要求:燈光亮起時,他站在舞台上。

——我並不是說,這不是一個激情四溢的夜晚。

這場名為“二十年經典回顧”的演唱會,地點為二十二年前《一無所有》初次唱起的北京工人體育場,除三首新歌外,演唱歌曲均出自前五張專輯。這一晚,崔健以史無前例的正麵懷舊姿態向大眾張開了手臂,而回報他的,是百萬倍狂熱的呼應。


1月5日晚的舞台上,桑巴亞鼓隊的韻腳鏗鏘;光影閃爍的大屏幕下,神秘通過安檢的熒光棒揮舞;標誌性的紅旗和五角星在觀眾席上燎原;嗓音嘶啞了,哨音刺耳尖銳。每一支歌前奏響起不超過三個小節,那些爛熟於胸的歌詞便如熱血湧上喉頭,等待噴薄。萬人大合唱的場麵使隨著節奏跳躍的人們意識到;原來我已經壓抑了很久。這情感風暴來得迅猛複雜,甚至已經弱化了音樂的存在。對於那些隻要崔健出現就已經滿足的狂熱歌迷來說,音響效果並不重要;編曲配器並不重要;嗓音質感並不重要。當MP3中精致的音場被放大至爆滿一個體育場,粗糙的噪音顆粒如砂紙,把肌膚磨擦點燃,汗水流下,心跳如擂;合唱海潮已然將舞台圍剿,高分貝的音響分明不敵充血的胸腔。

這是集體無意識。這是集體潛意識。這是意識暗湧下的原始欲望。奔流在工人體育場內的,遠遠不止記憶。

唱至經典中的經典《花房姑娘》,在崔健的要求下,觀眾們高呼“但我已離不開你,工體”;而在曲終前,崔健終於忘情地唱出了:“但我已離不開你,ROCK'N'ROLL”。此時懸掛在舞台上方的屏幕裏,被放大了數倍的崔健是如此孤獨。在二零零八年的聲場中,崔健最早的“姑娘”主題已經略顯遙遠,而觀眾與主唱的雙重偏離卻在雙方的如癡如醉中,交融得和諧萬分。在《像是一把刀子》之前,“你們是刀鞘,保護我去戰鬥”則是我至今為止,聽到的最為煽情的表白。“超越這一天,超越這一天,2008年1月5。”從沒有一場崔健演唱會如此徹底地滿足了聽眾的心理訴求,而不是聽覺訴求。從日複一日的地下室裏,從夜複一夜的酒吧街裏,噴湧而出的無數舊曲版本終於百川歸海。於是,這歌聲不再尖銳但力度強悍——它不像是一把刀子,它是雷神之錘。

舞台上,親手打開懷舊的泄洪大閘後,懷抱吉他的崔健像是那潮水之上的一葉小舟。每一次刻意修改的老歌節奏都被聽眾完全忽略,而大屏幕上,崔健的口型卻始終執著。誠然他不是一個人在戰鬥;但這也絕不是一場互相撫摸的卡拉OK——掙紮在抽離和狂歡之間,被民眾壓下的聲音恰是他們瘋狂追尋的。當崔健揚起小號,堵住喉嚨,他的雙眼緊閉;觀眾席上的人們也叼住哨子,揚起雙手,“發出了從來沒有發出過的音兒”。我想象不出,還能有比這更強大而更無能的力量。

對於那些非死忠歌迷來說,這不是一場友好的演唱會。由於缺乏歲月淘洗和必要的知識儲備,被排斥在係統之外的感覺貫徹始終。相比讓鐵杆歌迷心神俱醉的老歌,崔健的三首新曲目《藍色骨頭》(第一次公開演唱),《OUTSIDE GIRL》和《陽光下的夢》由於介紹詳盡,給這些剛剛開始接觸崔健的聽眾留下了更深刻的印象。而對於那些穩穩坐在站起的狂熱分子身邊,喊啞了嗓子卻沒有移動身體的人們來說,崔健更像是一個參照體,看到他,他們也看到自己的謝頂和肚腩。於他們,舞台上的崔健同時作為概念和實體的存在,正是歲月如潮的鐵證。激情不遠,衰老不近——享受非常飽滿,卻沒有到達極點——極點已經天高地遠。

三首返場歌曲《從頭再來》,《一無所有》和《新長征路上的搖滾》之後,退場的燈光亮起。我知道,崔健不會再度出現。回顧結束了。朋友們胡亂團起來的橫幅上寫的是:“一直往下走吧,哥們兒別再回頭瞧了”。

從癲狂頂端緩緩滑落的人們揭下臉上的五角星,解開頭上的紅布條,放下袖子穿好大衣,走出工體就是二零零八年。如水銀瀉地,他們走入各自的日常身份,生活撲麵而來,那才是真正的無孔不入和積毀銷骨。而這個時候如果有人攔住我問:“明晚,同樣的時間地點,我們再來一遍?”我相信,我隻有一怔。這樣一場演唱會,無疑不具有其他商業演出的可重複性。它所消耗的情感和精神積累需要大量的時間恢複。


這是崔健的獨一無二。


才華是上帝發給天才的珠寶箱。天才隻是看守箱子的人。千金散盡,有人拆下箱子的襯裏賣錢,有人哭天嗆地,有人默默走開。2008年1月5日的餘音是,意猶未盡的人們開始為崔健挑選他該走的路。而在今年,四十七歲的崔健會發布他的第六張個人專輯。


——我隻感歎我自己的青春。而且我始終覺得,在我的有生之年,給崔健蓋棺定論,還為時尚早。




現在我們來聽崔健《時代的晚上》——





沒有新的語言 也沒有新的方式
沒有新的力量 能夠表達新的感情
不是什麽痛苦 也不是天生愛較勁
不過是積壓以久的一些本能的反應
情況太複雜 現實太殘酷了
誰知道忍受的極限到了會是什麽樣的結果
請摸著我的手吧 我孤獨的姑娘
檢查一下我的心裏的病是否和你的一樣
不是談論政治 可還是有點慌張
可能是因為過去的精神壓力如今還沒有得到釋放
別看我在微笑 也別覺得我輕鬆
我回家單獨嚴肅時才會真的感到憂傷
我的心在疼痛 像童年的委屈
卻不是那麽簡單也不是那麽容易
請摸著我的手吧 我溫柔的姑娘
是不是我越軟弱就越像你的情人
是不是我越軟弱就越像你的情人
是不是我越軟弱就越像你的情人
請看著我的眼睛 你不要改變方向
不要因為我太激動而要開始感到緊張
把那隻手也給我 把它放在那我的心上
感覺一下我的心跳是否是否還有力量
你的小手冰涼 像你的眼神一樣
我感到你身上也有力量卻沒有使出的地方
請摸著我的手吧 我堅強的姑娘
也許你比我更敏感 更有話要講
你會相信我嗎 你會依靠我嗎
你是否能夠控製得住我如果我瘋了
你無所事事嗎 你TM需要震憾嗎
可是我們生活的這輩子有太多的事還不能幹哪
行為太緩慢了 意識太落後了
眼前我們能夠做的事隻是肉體上需要的
請摸著我的手吧 我美麗的姑娘
讓我安慰你度過這時代的晚上
讓我安慰你度過這時代的晚上
讓我安慰你度過這時代的晚上
是不是我越軟弱就越像你的情人
讓我安慰你度過這時代的晚上
是不是我越軟弱就越像你的情人
讓我安慰你度過這時代的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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評論
feifaye 回複 悄悄話 花房姑娘我可以一遍一遍聽到流淚,崔健老了,沒有從前的創作靈感,但一聽到他的歌讓我回到了曾經年輕的時光,唉,我也老了。
珊瑚礁 回複 悄悄話 買到拉,比王很牛和牛太太的位置好,咱的是中間的一塊兒的,我這邊兒這售票處不賣左邊的.

淑女司令 回複 悄悄話 這張眼袋真大,嗬嗬豐子還是好色,我就沒注意
三豐子 回複 悄悄話 帽子上的五星,也該不住眼袋了。
三豐子 回複 悄悄話 豆豆,沒辦法呀,對讓你漂亮呢。而且,你明明是占了便宜,占了便宜了嗎,第一筷子下去嚐的鮮魚,嘻嘻。 就這麽說定了,啥時候交貨。

喬崔建現在那胖臉,有啥看的。
淑女司令 回複 悄悄話 這兩天我在你這裏和隔壁明亮那兒都淪為魚餌,我命苦也
珊瑚礁 回複 悄悄話 報告,看完了,沒看懂.

回去緊張---舒展去樂.

明天買票.

再吆喝吆喝,要付我$100去---看崔健---聚餐---擁抱司令/阿小名的---還可以一摸小手,得蒙著眼睛摸的那種,加$100就好---的,快來報名拉!

(先說好啊,咱三個先二一添作五,我拿一半給我家阿小A阿小T做教育經費啊,然後剩下的你倆兒對半平分怎樣? hiahiahiahiah)
珊瑚礁 回複 悄悄話 占位先,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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