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關於二道橋"的故事 - 誰來見證愛情
(2005-05-13 20:46: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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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謂"關於二道橋"的故事 - 誰來見證愛情
正在戒酒。跟朋友說,聽刀朗新專輯之"關於二道橋",令我無酒而迷醉...
下麵是聽這首歌而寫成的文字。本人沒有去過二道橋,隻能寫個意思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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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有想到過我會在十年之後出現在這條街道上,仰望著這根破電線杆。我根本就不知道它是不是我記得的那一根,可是我看著它一樣地心痛,一樣地深情。
十年前的中關村,並不比現在熱鬧。可它感覺上不像今天這麽冷清。
你在這條深夜的街道上,孩子一樣親吻過我。什麽像孩子一樣,我這麽說,不過是想溫柔地對待你的靈魂。你就是個徹底的孩子,天真地握著我的雙手,如同握著你的生命。你的目光也是孩子的,欣喜、盼望,仿佛我明白你就是明白你美麗的願望。
你純淨的目光,不能改變地嵌進了多年前的那個深灰天幕,每當我聽到你的名字,都會再看見它們。你當時說你已經得到了你對整個世界的夢想,而我麵對你幼稚的說法,痛哭流涕。
可笑吧,可憐吧,當初的我們。傻了吧嘰地以為神話裏都不可能發生的事情,會發生在我們身上。其實我們不過是中關村半夜出來溜彎兒的兩隻耗子,在沒有人煙的深夜,以為世界是我們的,我們的愛情也是世界。
深灰的天空,高遠清寂,為所有的人們沉默。青春裏我們投入的親吻和擁抱,我愚蠢地去相信的東西,如你目光一樣純靜。
你牽著我的手,穿過鋪天蓋地的霧氣,而你說我們穿過的是油綠的草坪。為了那片被霧掩蓋了的草坪,我親手去製作了一張大大的木椅子。我相信在你年老之後,會成為你希望成為的博學的老頭子,在我做的這把椅子上搖晃,我輕輕從你手裏把很厚很高深的書拿走,換上一杯香片。然後你凝視著我,我凝視著你,站在濃霧中的草坪上麵,直到永遠。
我都忘了,要真有那一天的話,你眼睛已經瞎得看不見字,也看不見我;我也一樣老眼昏花,用廚房裏的臭蟲為你沏了一杯釅茶。我們還望什麽望,口眼歪斜。
我也忘了,我做的椅子,不一定能堅持那麽多年。我們早晚會發福,我們的朋友也會發福,大家一齊努力把椅子坐散架。
我同樣忘了,我們不過是暫時自以為是的耗子,過不了幾年,就要各自逃命去了。
我更忘了,那個天空之下你純淨的目光啊,已經永遠都過去。
偉大,是在那個時候生出來的。而不是在你為了我,寫美麗的信,天天張貼在那根電線杆上,讓過往的行人看到的時候。我們都以為那是愛情的極至,美麗的極至。我們相互的擁抱,把一切都融化了,包括俏麗以外那個深灰的天空。
其實這麽多年以後,BBS的貼子滿天飛的時候,電線杆孤獨站立,腳下有臭水溝的流水淅淅瀝瀝。
偉大,偏偏在我們失去了那個擁抱、抱頭鼠竄、迫不得已地逃離所謂的痛徹心肺的愛情的時候,悄然降臨。
我們屹立在各自的態度之上,沉穩練達。那些半夜才出來夢遊的耗子,留在了學校周圍沒完沒了的柔情裏麵做殘存的掙紮。
當我離開你的城市和我的記憶,隻留了三個幻境,帶在身上當作給回憶的可憐的墓誌銘。它們分別是,天空所映襯你孩子的雙眼,你在電線杆上貼過的說要把我的身影帶到海角天邊的信,還有那個印象裏可以前後搖擺的椅子。
深霧鎖死的無盡草坪,仿佛延伸到了達不到的天際,見證我們的愛情。如果我們還是那兩隻耗子,我發誓會為我們寫一個唯美的愛情故事。可惜我們已經不是了,枉有了那麽樣的歲月那麽樣的風景那麽樣虔誠的人。
在美國東部一個小島上,我天天去看海。有一天回來,走過一處簡陋的小屋,門廊上擺著一個破舊的布沙發,有陽光透過秋天如雪的梨樹,灑在沙發和小屋上。我心中對大海那邊十年前的你講話,說我看見你了那個博學的老頭子,你有沒有看見?
其實你已經在寸土寸金的京城買了第三棟大宅子,裝修極盡奢華之能事。有人說你的客廳裏,有一把油汙的舊椅子,是你高價收藏的古董。
你曾經問過我,老了,我坐這把椅子,你會願意陪我嗎?
你傻嗎?不知道我們都會有各自的生活各自的家庭,難道你情願一直作一隻耗子?
你在你的房子裏留著椅子又如何?難道可以挽留已不再有的荒誕夢想不成!這或許是你的一小點兒印入天幕的目光吧,讓你覺得自己不是個事業有成但卻淺薄的人,讓你安慰自己說,你曾經是一個有夢想有青春有愛戀的浪漫柔情的孩子。
在那個初戀的早上,晨風穿行在草叢中沒有聲息,但是再清晰不過的一個聲音滑過我們靜靜坐著的身體,而又走遠。我們如此幸福,有充足的理由不去注意那個聲音,但在之後的日子裏,這聲音又不斷地帶著秋天枯草的氣息回來找我,並且不斷地重複著:會過去的,都會過去。
幾年前,你在我的一個夢裏,第一次在我們逃跑之後回來看我,也是唯一的一次。你帶著天幕的空曠向我而來,在我的窗前等我出現。我微笑著迎向你,跟當年一樣。我的頭發掃過纖細的風鈴,裙角飄在噴泉的水花之上,綻放。
我們在夢中的相遇,要是真的,那麽我們或許從來沒有遠涉千萬裏,很好嘛。可是那過去的時光帶走的孩子的笑容孩子的信仰呢?它們是回不來的那千萬裏。
直到今天你死了,我看見你的照片跟別人的排在一起,麵前一枝腐爛的花,風吹過,抖動了一下。你的照片上不是我認識的那個孩子。我終於流下淚來,說這麽多年,你丟到哪兒去了?我要去找你。
我回到這條街上來找你,找你局促的臉,在深夜溫存地來吻我。
我看見電線杆上麵貼滿了痔瘡性病的廣告。你的信呢?你羞澀的微笑呢?你對我的癡情呢?
別想騙我了,歲月從來就不能見證什麽愛情。它一直把我們當成可笑的耗子。它告訴不老的天,不老的地,讓它們看我們如何愚蠢地來,又愚蠢地去。
那根破電線杆上寫著,傻瓜蛋,見證愛情的是死亡。他如果還活在這個世上,你會回來嗎?他如果沒有死,你會相信你不相信的東西嗎?你老早就跑掉了。你他媽的又跑回來問誰?你不是放棄作自以為是的耗子嗎?現在你很聰明,你還相信什麽?我現在就站在你麵前,向你見證你為之落淚的愛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