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章來源: 饒舌 於 2004-12-27 11:16:46
曾經寫過一篇東西談毛澤東詩詞，有人在我的博克裏給我一個評論，把我當作崇拜毛澤東的狂熱分子了。其實在毛澤東時代，我的家庭從祖父外祖父，從父親母親到我們孩子都是受剝奪，受侵害的對象。當年，由於特殊的家庭政治處境，切身感受到了文革時期中國社會的黑暗，事實上，我屬於思想最反動的那撥青少年。
今天毛澤東早已作古，對他的評價遠遠沒有四人幫剛垮台時候的那些評價嚴苛了，甚至林彪，當年千夫指的對象，今天談論他的人也隻限於對他的軍事成就評功擺好。曆史就是這樣此一時彼一時，或者說每個政治人物跟普通人一樣都有幹得好的地方，也有幹得一塌糊塗的地方。曆史本來應該看到全麵，但是中國修曆史的人總喜歡讓曆史為政治服務，結果就出現了這個時代曆史這模樣，那個時代曆史那模樣。昨天是毛澤東誕辰100多周年，忽然想試著評說他在中國做的幾件事情：
1。抗日。現在大家都知道幾點事實：共產黨是借助抗日的機會重新獲得合法地位，並且壯大自己的武裝。這沒有什麽不妥，本來它就應該具有合法地位，隻是國民黨政治不民主。國民黨軍隊擔負了抗日主戰場正麵作戰的任務，是最主要的抗日力量，當然還有人民。共產黨以它的武裝規模也作了應該做的事情。抗日最後勝利，當然是中國人民堅持抵抗的結果，同時也是盟軍全麵勝利的一個組成部分，沒有盟軍也不會有抗日勝利。至今很多人還在把中國的抗日戰爭從二戰中抽出來，獨立考查，那樣不會的到中肯的結論。抗日期間共產黨沒做什麽壞事。相反，它作為最大的在野力量，逼迫和幫助國民黨抗戰是有貢獻的。
2。解放。這是共產黨的說法，是不是全體人民感到了解放？文革之前還有點解放的感覺，文革開始，所有的人都要後悔這種解放了。其實從社會主義改造開始，就不是解放而是束縛。解放本來是要提供自由，提供發展機會，結果自由和發展機會越來越少。所有的人被束縛在一個糟糕的製度之中，服務於一個低效能的國家機器。本來國家機器要服務於人民，但是從反右到文革結束，人民被一次一次地卷進國家炮製的各種政治遊戲裏麵，充當了棋子。
3。土改。土改至今看還是進步的。很多人以為土改是社會主義的產物，其實土改是資本主義發展的條件。日本和台灣在戰後都在西方的壓力之下進行了土改，不過它們用的是贖買的政策，地主得到一些好處。中國共產黨用很殘酷的手段來剝奪，當然考慮到中國的窮人很多，地主留下了生活資料，也還過得去。如果不在後來越演越烈，發展到對地主及其子女的政治和人身迫害，土改是一件進步的事情。這裏我順便要再強調一下，曆史的不可斷裂性。很多人以為中國在開放之前隻學習了蘇聯，其實，甚至土改這種事情學習的也是西方。
4。人民公社。這是糟糕的製度，是蘇聯集體農莊的拙劣模仿。本來榜樣就錯了，模仿者更糟糕。對於農業國家而言，人民公社化運動直接導致中國的經濟步入困境。本來土改給農民差不多均衡地土地，現在變得誰也沒有自己的土地。
5。城市社會主義改造。改造本身采取對資本家贖買的政策，還算說得過去。但是後來又進一步剝奪資本家及其子女，同樣是一種很反動的製度。社會主義在全球的失敗已經是不爭的事實。最後的標本是今日朝鮮。社會主義改造讓中國走向經濟崩潰。但是當時的共產黨不可能不進行社會主義改造，因為按照共產黨的綱領和建黨理論，社會主義是無產階級專政的經濟基礎。沒有社會主義改造，共產黨就失去合法性基礎。
6。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它有很多前奏，四清運動，三反五反運動，反右運動。這些政治運動越來越赤裸裸地把攻擊的對象指向人，變成社會中一些群體對另一些群體的侵害，財產和權利的剝奪，政治壓迫和迫害。文化大革命隻是前麵這些運動的高潮而已。文化大革命的根源是毛澤東主義在經濟方麵的失敗，毛澤東在解放以前關於局勢和形式的評論充滿了洞見，也就是對於奪取政權胸有成足。但是到了經濟建設時期，顯得茫然無措，他也嚐試寫過關於經濟方麵的論述《論十大關係》，整個是越攪越亂。經濟方麵亂套，導致政治方麵的懷疑和不信任。任何政權的基礎都是經濟穩定發展，毛澤東沒有辦法保證經濟良性發展，就拿政治對手開刀。一方麵害怕自己的權力不穩，另一方麵以為生產力發展首先要解決階級關係（這是他們當年的理論）。/
文革的惡果無須再此贅言，中國幾億家庭切身感受到了文革的黑暗和反動，其罪惡罄竹難書。但是我想談得是文革的某些具有積極意義的副產品，這些副產品並不是文革設計者設計的，甚至不是他們預料得到的。那就是文革以其巨大的破壞力，重創了中國舊有的社會製度，中國社會在一種貧窮的水平上達到了空前的平等。我們知道資本主義社會有兩大理念，那就是自由和平等，可見平等對於社會發展的重要性。沒有經曆過舊中國的人，可能不知道就中國那種等級製度，包括家庭關係中的族權，父權，夫權等等對中國社會發展有多大的阻礙。國民黨在大陸的慘敗，其中一個原因就是他背上了中國舊的社會結構的包袱。他的政權要照顧那些有錢的階級，遺老遺少，因此損害了絕大多數人的利益。平心而論，盡管毛澤東腦子裏充滿了皇權思想，但是毛澤東和他的政治夥伴可能是中國有史以來最不利用自己的政治權力謀取財富的一撥人。這也是毛澤東的大氣之處，跟他的權力比起來，財富又算得了什麽。毛澤東的這種品質影響了他的平等觀念，結果他製造了中國社會在貧窮水平上的平等。
經過文革之後的中國意外的發現：對於有錢人的崇敬，以財富劃分等級，族權，父權，夫權這些舊的社會結構的標誌性內容都大大削弱，在很多地方甚至蕩然無存了。這些都為後來的資本主義在中國的發展奠定了良性的基礎。
 | 沁園春《長沙》 一九二五年 獨立寒秋， 攜來百侶曾遊。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