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柞裏子:《經學通論》摘錄(7)

(2011-07-04 15:10:21) 下一個

2 經學起源

 

2.2

 

 

司馬遷的《史記》不僅保留了孔子身世的真相,而且於孔子一生行跡的記載皆基本平實可信,無意於根據儒家的信條而塑造聖人的形象。茲舉兩例以證明之。

            其一:

            “公山不狃以費畔季氏,使人召孔子。孔子循道彌久,溫溫無所試,莫能己用。曰:‘周文、武起豐鎬而王。今費雖小,儻庶幾乎!’欲往。子路不悅,止孔子。孔子曰:‘夫召我者豈徒哉?如用我,其為東周乎!’”

            公山不狃,季氏的總管。季氏,亦稱季孫氏,出自魯桓公,與同出魯桓公的孟孫(亦稱仲孫)氏、叔孫氏並稱“三桓”。當時魯國公族衰,政權傍落於三桓之手。費,是季氏的都城,子路是孔子的弟子。公山不狃以下叛上,孔子欲應公山不狃之召,不無從亂之嫌。然孔子卻著眼於機會之難得,從亂與否本不在考慮之列。這種態度顯然與儒家鼓吹的忠信不合,故《史記》的記載雖然與《論語·陽貨》同,而《孔子家語》則無,後世儒家如桓譚之流,亦從而指責這段記載為對孔子之誣蔑。

            其二:

            “佛肸為中牟宰。趙簡子攻範、中行,伐中牟。佛肸畔,使人召孔子。孔子欲往。子路曰:‘由聞諸夫子:“其親身為不善者,君子不入也”。今佛肸親以中牟畔,子欲往,如之何?’孔子曰:‘有是言也。不曰:“堅乎,磨而不磷”,不曰:“白乎,捏而不淄”。我豈匏瓜也哉,焉能係而不食!’”

            這段記載的背景是晉國的內亂。當時晉國公室衰,趙、範、中行三氏皆為操晉國政權的六卿之一。佛肸之以中牟叛趙簡子,與公山不狃之以費叛季桓子頗類似。二人皆請孔子,孔子皆想應召,而皆受到子路的詰難,真是所謂無獨有偶。“磨而不磷”,“捏而不淄”雲雲,無非遁辭,掩蓋不住汲汲於進取的心情,正可與《論語》:“子曰:‘沽之哉!沽之哉!我待價者也”相呼應。也與孔子評論管仲時,不以管仲不死君難為非,而視管仲的功業為重的態度正相吻合。

但凡不相信孔子會如此這般尋求遇合而不擇路徑,從而抨擊《史記》的記載為誣蔑者,若非迂非腐,則必然是“好讀書、不求甚解”,不能融會貫通之流。子路既以為管仲應死君難,又以為孔子不當應公山不狃與佛肸之召,結果正以此態度殺身。若非迂非腐,也必然是但聞孔子之言而不求甚解者。

            孔子於公山不狃與佛肸之召,固然未嚐不曾動心,然皆不成行。未能成為事實的原因,史無記載。或者正因有子路之流拿孔子自己鼓吹過的忠信理論相詰難,難於下台階;或者其動心乃一時之衝動,退而思之,因難於有成而作激流勇退之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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