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柞裏子:說“髒”

(2007-03-07 16:14:04) 下一個

      誰不知道什麽是“髒”?除非是乳臭未幹或者白癡。

這話似乎很有道理。其實卻並不盡然。 

講究幹淨的人,吃個水果什麽的,不僅要洗,而且要削皮。即使是相信“不幹不淨、吃了沒病”的主兒,也不會一手漬泥,或一手機油,拿起饅頭就啃吧。怎麽也得搓搓手再上,誰也不會眼瞅著把“髒”往肚子裏吞。可不管是吃的、還是喝的,一經下肚之後再排泄出來,無論是汗、是屎、是尿,就一概成了“髒”。其實,何須經過腸胃?就是從口裏吐出來,也立馬就成了“肮髒”之物。不止是別人嫌“髒”,你自己也絕不想再咽回去。怎麽解釋?難道人是“髒品”加工產? 

鍋盆碗盞、刀叉匙箸,洗了又洗,擦了又擦,洗的過程之中還得加上什麽洗潔淨、檸檬精等等,然後才幹淨得夠資格上菜、盛湯、斟酒。可一旦酒足飯飽,杯盤狼藉,就都“髒”了。想要再用,還得再洗過。怎麽解釋?難道鍋盆碗盞、刀叉匙箸,也都是“髒品”加工產? 

一不留神,一塊油光水滑的紅燒肉掉地上了,不能撿起來再吃。因為肉被地給弄“髒”了。

一不留神,一塊油光水滑的紅燒肉掉台布上了,那肉還能吃。因為肉沒“髒”,不過把台布給弄“髒”了。那台布得趕緊漂洗,否則,那“髒”洗不下去,就成了塊永久的“髒”台布,難得再登大雅之堂了。 

同是一塊失手掉下的紅燒肉,既能“弄髒”別人,也能“弄髒”自己。究竟誰“髒”?誰不“髒”?有誰說得清? 

宋朝有個鼎鼎大名的人物叫王安石,既是詩文大家,也是政壇猛將。王安石有個兒子叫王雱,號稱神童。據說王雱數歲之時,其父有客指籠中一獐一鹿問王雱:孰為獐?孰為鹿。王雱其實不知,卻不慌不忙答道:獐邊是鹿,鹿邊是獐。好一個神童!柞裏子自歎不如遠甚。 

既然說不好什麽是“髒”,於是,就有聰明的主兒偷學王雱道:不幹淨的就叫“髒”。 

這話好像挺聰明。其實也不盡然。如果把不幹淨的叫“髒”,那麽,什麽叫“幹淨”呢? 

切肉之前,咱得先洗手,否則,髒手弄髒了剛剛洗“幹淨”的肉。切完“幹淨”的肉,咱又得洗手,因為“幹淨”的肉剛剛弄髒了咱洗“幹淨”過的手。哈!難道所謂“幹淨”,就是能把別的東西弄髒的“不幹淨”? 

宋朝有個道學先生叫周敦頤,平生好蓮花,寫過一篇《愛蓮說》。其中有一句“出汙泥耳不染”,大概是周某人的“夫子自道”,也經常被其他自視為君子者引以自況。周老先生可能不知:汙泥乃是蓮花的營養,蓮花如果不是非出自汙泥,則必然營養不良,絕不可能與牡丹從爭妍鬥豔。 

其實,把“髒”當營養的,何止是蓮花?哪種農作物不是靠“肥”才結實豐碩的?而所謂“肥”,不就是最“髒”的屎尿麽?俗話說:狗改不了吃屎。繞口令有:豬吃我屎,我豬吃屎。許多魚類也都以人的糞便為食。由此觀之,難道是動植物都比人類更加通情達理,但凡人能下咽的幹淨東西,絕不因為經過人的幹淨腸胃就歧視之為“髒”?不懂。 

不懂沒關係,咱可以去查書。翻開《辭源》一看,哈!原來“髒”字單獨無意義。“肮髒”聯文才有講。不過,“肮髒”的本義並不是“髒”,而是“剛直倔強”。李白詩:“有如張公子,肮髒在風塵。”那“肮髒”,用的就是“剛直倔強”之意。 

什麽時候“髒”字有了如今的意思?《辭源》沒有說。難道是誰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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