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兒女情長 兄弟恩仇

(2014-07-25 09:59:22) 下一個


偶然間看到一則消息:倪亦方老先生過世了。震驚之餘,不禁為一個人感到惋惜:倪匡。倪亦方,倪匡的大哥。
 
倪匡,著名作家。很多時候人們習慣於稱之為“香港知名作家”、“香港四大才子之一”。可是倪匡卻是地地道道的上海人,更是地地道道的大陸人、中國人。

上個世紀的五十年代,倪匡是內蒙古某勞改農場看管犯人的公安幹警,因為生性“自由散漫”而“亂說亂動”,一不留神就成了反革命。於是,在一個風雪交加的夜晚,倪匡騎著一匹老馬出逃,曆盡千辛萬苦,終於偷渡成功,到達香港。
 
其後的40多年裏,倪匡的聰明才智得到充分的發揮,成了有史以來“寫漢字最多的人”,其實這個“漢”字都大可不必,倪匡可以當之無愧的稱為寫字最多的作家。

1992年,處於對香港回歸的恐懼,倪匡再次“出逃”美國,並發誓:“共產黨不死光,我絕不回來”。然而,2006年,倪匡又返回被其稱為“故鄉”的香港定居,用他自己的話說就是“我晚節不保就是了!兒女情長一定英雄氣短。”

倪亦方,如果不提他是倪匡的大哥,人們很少知道此人。但是,在中國大陸從事化工或英語教育的人,如果不知道倪亦方夫婦,那有可能都是混飯吃的。

1951年,當父親遷居香港的時候,倪亦方堅持留在大陸,投身熱火朝天的社會主義建設,之後倪亦方去香港探親,又拒絕了父親的挽留,在父親生氣不給買回程車票的情況下,倪亦方賣掉了手表“逃離”香港,回到大陸。
 
1957年,倪亦方因不知趣地向領導提意見並頂撞蘇聯專家,被打成反革命進了監獄。然而,倪亦方絲毫沒有改變自己的信仰:“處逆境,對黨忠貞不渝”。
 
出獄後,倪亦方忘我地工作,細節不用多說,隻看看這一連串的榮譽:

研製的特種炭黑獲得中國國家優質銀質獎
被評為遼寧省鞍山市勞動模範
被評為遼寧省勞動模範
被評為遼寧省優秀企業家
被評為中國石化係統廉潔奉公先進工作者
被評為中國全國優秀共產黨員
被評為中國全國勞動模範
獲得中國全國“五一勞動獎章”
遼寧省鞍山市委發出共產黨員向倪亦方學習的決定
……

倪氏兄弟二人的思想和行為竟如此不同。這不由得讓我想起另一對兄弟:董鼎山和董樂山。
 
董氏兄弟倆早年都畢業於上海聖約翰大學英國文學專業,學貫中西。哥哥董鼎山不久赴美深造,曾任報刊編輯、紐約市立大學教授;弟弟董樂山參加了中共地下黨,解放後任職於新華社,五七年被打成右派。
 
或許是不同的人生經曆和軌跡,兄弟二人的思想方法和價值觀減行漸遠,以至於最後積怨成仇,分道揚鑣。
 
董鼎山曾多次回國探親訪友,講課。他的文章表達出對中國巨變的興奮與欣慰,有對親朋老友的真情懷念,也有對社會上一些不良現象的無情抨擊。老朋友評價說:“他愛國之深使他憂國也切”,雖然“針砭時弊,說出這些肺腑之言對他是痛苦的,但是他不能緘默。”
 
相反,經曆了反右和文革殘酷折磨的弟弟,對於中國社會就不僅僅停留在“針砭時弊”之上了,這位老右派心靈上的那一道道從未愈合的流血傷痕,“經曆帶來了太深的傷害,回憶是一道化膿的傷口。”
 
身心的創傷使他鬱鬱寡歡,在生命的最後時刻他說:“即使人可以再活一遍,你肯放棄你的工作,與我交換受一輩子屈辱,坐一輩子冷板凳嗎?”
 
不同的信念使兄弟倆產生了巨大的爭執和隔閡,弟弟至死都沒有原諒哥哥“為中共張目”,也僅僅因為哥哥的一篇書評,厲聲大罵,斥為“幫中共講話”,從此,兄弟倆老死不相往來。
 
1999年1月16日,董樂山身患癌症,病逝於北京。臨死之前,弟弟沒有給哥哥留下一句話,卻留下一個令人震驚的遺言:骨灰不留在中國。1999年3月的一天,弟弟的家人將他的骨灰帶離祖國。他在這片土地上的使命已經結束。骨灰被家人安葬在美國加利福尼亞州臨近太平洋的一個山崗上的陵園裏。也許,若幹年之後,兄弟倆能在天國裏握手言和。
 
信仰,的確能改變一個人的命運,可以讓一個人背叛家庭,背叛親人甚至背叛愛情。我們曾經不屑於一個人為了共產主義事業三過家門而不入,麵對重病的妻兒與父母不顧而專注於工作的人,可是我們是否意識到像董樂山這樣因反共而不顧兄弟親情,拒絕和解;倪匡離開大陸50多年竟從不返鄉,連親哥哥過世都不回來送葬的行為也是出於同一種思維模式呢?
 
正如董鼎山說的:“在極權社會中成長的知識人士,往往養成一種看事物很極端的態度”,這種態度就是“非黑即白”,是“文革陋習”。
 
“文革陋習”,在大陸經曆過那個年代的人都有一些烙印,但是可悲的是,有些人帶著這種烙印走過一輩子。
 
我欣賞這四位兄弟,欣賞他們對自己信念的堅定不移,欣賞他們的浩然正氣和氣節,但是我卻不能理解董樂山帶著如此憤恨與積怨走向死亡,更不能理解倪匡既然承認自己“晚節不保”、“兒女情長英雄氣短”,卻又離開大陸後50多年不歸。
 
既然倪匡最後皈依了基督教,“放下了一切”,為什麽心裏還有那麽多的積怨,那麽強烈的忿恨?也許倪匡內心從來都是江湖的義氣和嫉惡如仇的悲情,這也難怪他用個人的恩怨來詮釋民族與國家的曆史,他那世上碼的最多的漢字也終究免不了囿於魔幻和武俠的小圈圈。
 
董樂山和倪亦方已離開人世,活著的人還有什麽理由不放下恩怨,扔掉政治鬥爭的狹隘,從而喚醒內心深處寬容友善的宗教情懷呢?
 
在今年香港第二十五屆書展上,倪匡的自傳《倪匡傳:哈哈哈哈》與讀者見麵了,曆盡人間的滄桑之後,大概也隻有哈哈哈哈四聲大笑可以包容世上一切難以包容的東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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