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老右派和他失憶妻子的愛情

 

很久沒有看國產電影了，因為沒啥好看的。老謀子新片《歸來》出爐，一時間惡評如潮，不由得又挑起我的好奇心。花了近兩個小時，靜靜地看完了全片。

沒有驚喜，也沒有失望：這就是張藝謀，這就是中國電影。如果要用一句話評價，那就是，《歸來》是近10來年中國電影不可多得的佳作。

我想這大概還恰如其分。近10多年來中國電影有比這更好的嗎？沒有吧？那啥，為什麽總是要和《活著》和《秋菊》比呢？好漢不提當年勇，沒有一個藝術家的每一個作品都能成為傳世之作，不少人往往僅憑一部作品就成就了一生。張藝謀有了一部《活著》，也就不可能每部作品都是《活著》。

這兩年，老謀子的作品總遭遇這樣一個尷尬的局麵，作品問世之前，媒體造勢，劇組保密，大眾期待。評論家們更是用期待“大師”的眼光期待張藝謀，結果電影一出來有大呼失望，皮鞭塗抹如雨點般落下來。要不，隻要是張藝謀的片子，就一定認定是爛片，橫豎雞蛋裏也是能找出骨頭的。於是就出現了為了批評而批評的“影評”。

其實，撇開導演，也撇開原著，用平和的心，冷靜的眼去看《歸來》，還是有些可圈可點的。

《歸來》是根據嚴歌苓的《陸犯焉識》改編的。不少網友拿電影和原著比，其實這很不公平，電影與文學是兩種不同的藝術形式，表達方式迥異，迄今為止，我看到的唯一一個電影超出原著的是“Benjamin Button”（請參閱舊文《如果時間可以倒流……》），這幾乎是一個例外，要張藝謀超越原著恐怕勉為其難了。

就電影論電影，這部電影至少還是能讓人看下去的，故事雖然平淡了一些，但結尾還是一個小小的高潮，勾起人心中的一絲酸楚與隱痛。

那畢竟是過去的曆史，先輩們的苦難我們如今已很難體會，或許是由於自家的經曆也有些Déjà vu，我心中多少還是有些共鳴的。如今我們反思那段曆史，不一定總是要站穩立場振臂高呼，其實回憶那一段段不經意的瞬間，透過普通的人情，人性，亦能看到過往的人間悲喜劇。

有人責備張藝謀不敢觸及敏感話題，砍掉了原著中所有的陸焉識在大西北勞改農場的悲壯場麵，其實這不僅僅是張藝謀個人的原因，他拍過《活著》，《活著》的命運也說明張藝謀不可能再有第二部《活著》。當然，張藝謀說到底是一個攝影師，他駕馭不了多層次大視野（不是大場景）的表現手法，在故事的敘述上也遠不及馮小剛，所以，《歸來》也就是和與《山楂樹》有一樣毛病的煽情片。當然，由於有了那段特別的曆史背景，《歸來》比《山楂樹》高了一個層次。隻要我們細細的品味，《歸來》還是把不堪回首的往事揉進了平淡的場景中。 例如，當丹丹向父親檢討自己過去的錯誤，說責任都在自己，而父親馬上說，要說錯，是我的錯。這裏，沒有憤世嫉俗的戾氣，沒有高聲的呐喊：都是這個萬惡的社會，都是共產黨的錯！但是，正是這平淡的對話，為今天的觀眾打開了一個審視過去曆史和人物心路曆程的窗口。

或許， 張藝謀並沒有打算把這部作品拍成一個對文革的控訴會，這部電影的大部段落都在表現一個失憶的中年婦女和一個平反了的老右派的愛情, 演繹著“世界上最遠的距離是你我近在咫尺卻不相認”。一個癡情的女人月複一月舉著牌子去火車站迎接歸來的愛人，一個曾朝夕相處同床共枕丈夫麵對失憶的妻子，默默地陪伴著她，用人力車載著妻子舉著寫著自己名字的牌子站在火車站門外，漫天大雪飄過，壓向人群，壓向茫茫的大地。這幾乎近於荒誕的故事，究竟是誰的錯？！

《陸犯焉識》是這樣結尾的：“他（陸焉識）把他的衣服帶走了，還帶走了我祖母馮宛瑜的骨灰。”

兩種不同的藝術形式都充分運用了各自獨特的手段，讓觀眾/讀者回味著。

要說電影的不足，我覺得張導這次有些和以往的路子不同，過去他很少使用已經成名的演員，尤其是主角，可這次除了演丹丹的小演員，個個都是大腕：陳道明、鞏俐、劉佩琦、閆妮、張嘉譯、陳小藝……，對於這樣一個正劇，觀眾的注意力有時就被名演員搶去了，看，這是陳道明，鞏俐，而不是陸焉識、馮宛瑜。再有，故事的背景應該是上海，馮宛瑜也是一個大家閨秀，可鞏俐身上的山東大嫂味兒實在有煞風景，特別是當熒幕上出現一鍋雪白的大饅頭，鞏大嬸又在一邊麻利地揉著白麵……。

總之，《歸來》值得一看。張藝謀就是張藝謀，中國電影就是這樣，調整好心態，給自己沏上一壺好茶，慢慢欣賞一個老右派和他失憶妻子的愛情故事。  

[lofty076]

你的評價總是那麽中肯，是一部好片

[神在阿堵中]

兩位演員很棒！特別是陳道明。表現得很克製，很深。他們倆在討論劇本時本來就認為後半部分波瀾起伏的故事太少，我感覺唯其這樣，才更慘烈。好片子。老外和我們雖已成年的孩子不會很看懂，很多內容要觀眾參與才能懂。總的不錯！

[tournier]

謝謝分享！

明明是拍得挺樸實的一部電影，硬被一些人看出來無時無刻不在煽情。其實煽情的老祖宗在好萊塢，拿好萊塢片子對比一下歐洲的電影就知道了。還有汙七八糟的評語就更不值得一提了。罵張藝謀好像成了時髦：壞的作品罵；好的作品也罵；連電影都沒看的人也跟著罵。可笑不？

[數字證]

剛才看了這篇小說。的確不久大家都會忘掉這些痛苦的事情。

[野杏澀食]

原著裏的婉瑜是個上海女人，沒留過學。

[booboodog]

在哪裏看的？

[西洋東鏡]

不能說一流，但至少是部好片。
好片不一定要有多麽複雜的故事。今年奧斯卡得獎的“愛”就沒有複雜的故事。
有人否定故事的真實性。這更說明“傷痕”類作品不是太多而是太少，以致經曆過的忘懷，未經曆的質疑這類悲劇曾經發生。

[fengxiang]

評論得很客觀。 同意你對鞏俐的評價。 從他們年輕時照片的背景看他們應該是留洋過的。 鞏俐身上確實缺少那種氣質。 而陳道明就好多了。

挺感人的電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