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草園

野草的樂趣就是瘋長。而且,雜草叢生的地方才是最自然、最接近本質、最能觸摸到心跳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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蒲公英

(2008-08-29 15:17:49) 下一個

在蒲公英的眼裏,我就是一個惡棍。我不僅不讚賞它們的美麗,還毫不留情的對它們斬草除根,理由隻是為了追求草坪的整齊劃一。仿佛我人性當中僅存的那一絲對野花的惻隱之心,早已被為了獲得街坊鄰居的一聲無足輕重的誇獎所代替。“誰讓它們是雜草呢?”於是,我在除滅它們的時候,不僅毫無忐忑之心,反而覺得自己所做的是相當的正義。——正義?天曉得什麽叫正義?有多少的殺戳不都是借著正義的名字進行的?就有如我對蒲公英的圍剿。可是,對我而言是正義的行為,對蒲公英們而言就未必如此了。

我盡管殘害了許多的蒲公英,可還是不免心存戚戚:每年,當看見第一批蒲公英從綠茵茵的草叢中綻放的時候,我竟覺得它們仿佛就是同類中先知先覺的先行者:是它們,第一個聽從了陽光和雨露的召喚;是它們,第一個把土地對它的愛以無聲的美麗表達了出來。 也許,它們綻放的那個瞬間,便是自己的生命最輝煌的時刻。當然,花開還要花落,可那又有什麽關係呢?哪朵花的凋謝,不都是伴隨著絨球一般的種子的成長呢?隻要生命還在,花的綻放就不會停止。

看來,蒲公英的生長與否並不會取決於我對它的態度。無論我對它們的扼殺是多麽的賣力,它們還是以堅定不移的意誌在草叢裏綻放、在大自然的懷抱中昂然的生長。我斬草除根的一切努力最終都會被證明是徒勞的, 因為,隻要這個世界上還有風,蒲公英的種子就會隨時降臨到我家的草坪。隻要還有陽光、雨露和土壤,蒲公英就會永遠開放、就會始終以自己旺盛的生命力藐視像我這樣的敵人。

一棵蒲公英倒下去了,千百萬顆的蒲公英又站了起來。對一朵花來說,隻要它曾經綻放,那麽它的永恒就會通過它隨風飄揚的種子以及自身的入土成泥來實現。

所以說,生命隻有一種語言,那就是喜樂和昂然。生命的法則隻能以個體的短暫來實現群體的永恒。先行逝去的,反過來又會孕育後來的生命,這才有了生生不息,這才有了前赴後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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