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內有朋友來，談起反貪情事，說有些地方的貪官與紀委之間的12345之事。

我問：何為12345？

朋友道：你知道上百年前生意人之間是怎麽談買賣的嗎？

我說：上百年前的事我沒法見到，不過從電視劇裏看到，買賣雙方把手伸到對方的袖口裏，用手指頭在袖口裏比劃、談價錢。比劃結束，價錢也就談妥了。

朋友說：對，這個過程旁觀者無從得知，比起用嘴巴講價，這個方法要隱蔽得多。現在貪官與辦案的紀委之間的勾兌，與這有幾分相似。

我問：難道現在貪官與辦案的紀委之間，也在袖筒裏麵談條件？

朋友說：那倒不至於，你聽我細細道來。現在紀委抓人，不管是出於幫派鬥爭，還是出於抓貪腐，最常見也最容易扣上的罪名就是貪腐，幾乎一扣一個準。說某人是貪官，事先肯定經過一些調查，掌握了被抓者貪腐的把柄和貪腐的大致金額。而從被抓者這方麵來說，明知自己是跟錯了人被抓，也沒法申辯，隻能接受貪腐的罪名，誰叫自己的確是貪腐了呢。貪腐的罪名總比反黨的罪名來得輕吧？

我問：那麽就要落實貪腐的金額，以此來定罪了？

朋友說：這就很不容易了。你想，一個貪官由小官升到大官，曆時二、三十年甚至更長，這期間貪汙受賄了多少次，總共多少錢，哪裏是輕而易舉查得清的？要想一筆筆全部查清，要花費多少人力和時間？這幾乎就是個不可能的任務。

我問：紀委不能查貪官家裏藏的錢嗎？還可以查銀行存款呀。就像電視劇《人民的名義》裏麵那個候處長，從他的別墅裏不是查出了一麵牆的鈔票嗎？還有從徐才厚家的地下室裏不是抄出了成噸的鈔票嗎？

朋友說：那些隻是個例。有幾個貪官是把鈔票放在家裏的？恐怕早就轉移到安全之處甚至海外去了。這要查清楚就更不容易了。所以從紀委這方麵來說，在多數情況下隻能根據已經掌握的情況，來估計被查貪官的貪腐金額，比如1000萬、2000萬、3000萬、4000萬、5000萬等幾個檔次。

我說：原來如此。不過紀委給出的金額，貪官能接受嗎？

朋友說：從貪官這方麵來說，自己貪腐了多少錢，自己當然門清，不過他不會傻到像竹筒倒豆那樣主動地一筆筆交代。他自然會摸底，看看紀委到底掌握到哪一步，然後承認到那一步。於是貪官與紀委之間，就要在12345幾個數字之間勾兌。

我問：此話怎講？

朋友說：12345幾個數字，代表了量刑的尺度。貪腐超過5000萬的，是要被判死刑緩期執行的。以下每下一檔，刑期就會減少。這樣一來，在貪官與紀委之間，就有點像過去在袖筒裏做買賣那樣勾兌講價錢。這樣對雙方都有利。

我問：這話怎麽聽得有點暈？

朋友說：比如某貪官自己知道貪了3000萬，紀委給出的數字是2000萬，這個貪官就容易接受。從貪官方麵來說，不但貪腐金額低了一個量級，而且認罪態度好，量刑就可能從輕。從紀委方麵來說，某人到底是貪2000萬還是貪3000萬，沒有多大差別，誰會揪住不放？再說，貪官被抓之前不也是自己的同誌嘛，抬頭不見低頭見的，何必往死裏整呢？關鍵是隻要他承認貪了，就是紀委辦案的成績，而能在較短時間裏結案，更是工作能力強的表現。

我問：原來如此。這麽說來勾兌的結果，是對貪官與紀委兩方麵都有利了。

朋友說：你終於明白了，孺子可教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