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單列一下:
1. 人類的問題就是生死問題+生活問題。
2. 生死問題研究“我是誰”,“我”到底是什麽,不知道我是誰就不知道是死是活。這個研究的是我的本質,特征,特性,我把它叫性宗。
3. 生活問題,是如何讓我們的生活更方便,研究各種現象之間的因果互動規律,我稱之為相宗。
4. 性宗和相宗,和佛教裏的法相宗、法性宗的定義或者還不同,我看了半天佛教的定義,感覺也需要時間才能厘清楚。所以我先用我的定義。
5. 性宗要解決生死問題,其方法就和解決生活問題不同;認識自己和認識世界的方法不同,認識世界,就要像第穀、開普勒那樣看星星,睜眼往外看世界;而認識自己就必須要打坐,往內看自心,也就是內觀。
6. 所以,在一個以解決生死為根本重要的社會裏,打坐參禪就必定是社會的主流,宗教活動就是主流。這個類似印度、中國。印度教、佛教、道教都是如此努力的。
6.1 當我說東、西方的時候,其實隻是一個方便的說法,是個代表兩種認識方法的概念,而不是兩個地理概念。從我這個上下文看,地理上的西方也有東方傳統方法和目的。例如,希臘哲學也有認識你自己(Know Yourself)的教導,基督教也要求找到你的魂。如福音書所說的,丟掉你的生命才能獲得你的生命。這裏當然是指的不同的生命。這是人們看不清楚到底生命是有什麽不同,所以才都用了同一個詞,其實是說的兩個意思。
6.2 為什麽會有詞語上的混淆?例如:心的概念為什麽那麽多不同的理解和翻譯?又如,福音書的“丟掉你的生命又得回生命”,為什麽會有這些矛盾?這裏的根本原因是人們的辨別力不夠造成的。就像沒有醫學訓練的人分不清楚心肝脾胃腎,統稱肚子。一個沒有醫學知識的人,不管是胃疼、肝痛還是腎髒有病,都說肚疼;一個缺乏佛法訓練的人,不管到底是心亂還是腦亂,都說是心慌。人們把內心的各種活動統稱為“心”。而不知道在佛家看來,你每次說的其實是不同的東西和心理現象。
7. 而認識世界為己任的社會,從古埃及的測地,到後來的看行星軌道,然後到牛頓的光學、力學研究,都是要看外部。看外部的人,也不太會有心思看內部,也不太可能參透人生的奧秘。
8. 向內看自己,向外看世界,這個一般人是很難一心二用的。所以這也是東西方必定要走不同的路的原因。
9. 隻有當西方搞科學的人把外邊看的差不多了,然後認識到自己對自我的認識不夠,他們才轉向東方,特別是印度,然後發現:嗯,原來他們印度人這方麵走了那麽遠了。
10. 而東方人也會發現,我在看內部的時候,完全忽略了外部世界對我的影響,天天光個腳丫子再深林裏打坐,不知道還可以有些方便方法、科學方法,讓生活變得輕鬆容易。
11. 以前人們會試圖發現,“中國在某某時間,有一定的科學苗頭,但是,然後,沒有發展起來”。現在想想,這是必然的。因為社會的資源和人們的心理都是趨同的,如果性宗已經很成熟,形成了一種社會風氣和土壤,那麽大部分的人的關注點,一定還是往這個方麵集中,還是會往內心看。
12. 反過來,當一個社會的科學發展到一定程度後,要在這個社會裏獨自發展出內觀禪修,可以說也基本上不可能。雖然,西方也一直有隱秘的修行團體。但那如果也可以歸結為性宗的話,就和主流是兩條不同的河流。不是開普勒、牛頓他們的路子。下麵就以貝克萊的哲學為例,能看出這個非常接近東方佛教、印度教世界觀的體係也沒能獨立發展到成熟。貝克萊如果現在複活,也會感慨,為什麽英國就沒能發展出佛教呢?我們到底迷失了什麽機會?
12.1 當貝克萊主教提出他的“存在即是被感知、世界隻是我心中觀念”這個係統性的世界觀。熟悉佛教的人應該能看出來,他的論點其實已經接近佛教的觀點---三界唯心、萬法唯識。
12.2 但是就像在中國科學不容易長大一樣,在西方即使有了貝克萊的苗頭,後麵的人也不知道從那個起點如何繼續發展,如何驗證,找不到繼續生長的方向。
12.3 就像中國人聽見一些科學發端的觀點,會問你那有什麽用?然後就沒有然後了,因為剛開始發展的時候,你不大可能看一個思路有什麽用。其實在西方傳統的熏陶下,即使很多英美哲學家也是覺得貝克萊的文章挺嚴謹的,也還是會問:你說的倒也不錯,不過,有什麽用?他就不知道有什麽用了,因為他確實也不知道此後該如何深入。你貝克萊跟人家牛頓的方法比比,牛頓的體係是,不管物質到底是不是真實,隻管研究物質怎麽互相作用和運動,結果就是快捷、有效,立竿見影。你貝克萊的體係除了給上帝信仰留個空間,還有別的用處嗎?
12.4 貝克萊的方向始終找不到突破點,以至於到了康德,以及之後的人漸漸接受,“物自體、世界,本質上到底是個什麽東西”就是個無解的問題。因為人們不明白他們是被自己的思維方法所局限了。他們不知道這問題本來就是性宗的問題-就是認識事物本性的問題,這個問題不是康德的思辨方法可以解決的。而且,在佛教傳統一直都有人知道答案,並且在傳授認識方法的。比如達摩祖師那裏一直強調禪宗的根本就是要:見性。
12.5 貝克萊走到那一步後,還要麵對的問題是,這個我們所謂的物質世界到底是你心裏的,還是心外的,這個問題是正確的問題嗎?甚至有人詰問他,如此說來,你老婆也不過是你心中的東西了等等,看似無厘頭的問題。
12.6 其實在中國佛教曆史上這個問題早已解決,不過每個人都必須親證才行。著名的禪師公案裏有這麽一個故事:【文益禪師(885年—958年)準備離開一個寺廟去別的地方參學的時候,師父送他到門口,要考考他,也是要指點了。問了一句:“上座您常常說三界唯心,萬法唯識。”然後指著門庭下麵一片石頭說:“你說這個石頭是在你心內,還是在心外?”文益禪師回答說:“在心內。”師父回到:“你是個到處參禪的修行人,為什麽放塊石頭在心裏?”文益禪師很窘迫答不上來。隻好也不走了,放下行李,繼續求學】
12.7 這個故事類比到貝克萊,就是說,你雖然能說出“存在就是我心的感知”,但是,你還不知道什麽是心,什麽是存在的根本本性,你看見的東西到底是在心內,還是在心外,也沒個徹底明白。因為你還沒有明心,也沒有見性。如此你也不會得到真實的神通妙用。如果你的哲學家同行問,你這個體係有什麽用,你還是答不上來的。這就屬於思想剛發芽,就被人問到停止發育了。實際上,貝克萊當年認真建立他的體係的目的,主要還是為了維護基督教的上帝信仰。但是到了禪宗祖師那裏,同樣的問題他們很容易回答,因為本來就是教人幹這個的,就是為了“了脫生死”的。如果問:有什麽用?就會回答:你若能真實證悟三界唯心、萬法唯識,那就直接解決生死大事了。
12.8 這個故事的意思還是說,在西方的科學體係(相宗)發展成型後,另一個體係(性宗)也是很難深入的。大部分人的人心會順著科學(相宗)的思維走,不會走參禪的路。當然,也許是老天爺的安排,讓性宗大師、Guru都在印度和中國傳道,達摩不遠萬裏,也是來的中國。就像科學的大師基本在西方一樣。各自獨立發展了幾千年。
13. 隻有兩種文化各自獨立發展到成熟、成型以後,才可能同時並存而不是互相吞噬。如果在一方已經成熟的地盤上,另一方想從頭發展,應該說是極難的。
。。。。。。
待續
更多我的博客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