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日，傳來一個令人難以置信的消息：“香江四大才子”之一的蔡瀾，於6月25日安詳離世，享年83歲。
訃告極為簡短，字裏行間透露著淡然與尊重：“遵從先生意願，為免叨擾親朋，不設任何儀式，遺體已火化。”
這種體麵而不喧嘩的離場方式，也正像蔡瀾的一生——風趣、通透、不被規矩束縛。就如金庸先生對他的評價：“學識淵博、多才多藝、瀟灑自若”。
如今，瀟灑先生，終於歸去。
留給大家的，是他的金句和對待人生的態度。
01
“要走的人始終要走”
“香江四大才子”，各有其型：黃霑江湖豪情，倪匡天馬行空，金庸風骨儒雅，而蔡瀾，則獨有一種瀟灑與從容。
一個自製的金黃色佛袋，一把玫瑰花雕刻握把的拐杖，一件中式襯衫——這是蔡瀾出行的標配。
他說：“衣服要穿得舒服，別人才舒服。”
蔡瀾1941年生於新加坡，祖籍廣東潮州，後長期定居香港。
他曾擔任邵氏電影製片人，也以美食家、專欄作家、電視節目主持人聞名，還參與餐飲品牌與書法展覽，幾乎橫跨了文化、藝術、美食、傳媒、商業各界。他在各行各業遊刃有餘，隻用三個字定義自己：“地球人。”
他的朋友圈極廣，但他卻極為低調，從不炫耀。
黃霑曾說：“蔡瀾是我最信賴的朋友。”倪匡也直言：“這是少有背後沒人說他壞話的人。”這樣的評價，顯得尤為珍貴。
1993年，黃家駒離世，蔡瀾操辦其葬禮。有記者問為何他出麵操持此事，他隻輕描淡寫：“我和富士電視台關係好，又能講日語，自然我來做最合適。”
金庸生前常與他一起出遊、喝酒，兩人亦師亦友，在蔡瀾眼裏，金庸是大家、是一代宗師，自己隻是“小混混”。金庸辭世後，蔡瀾手書“一覽眾生”四字挽聯致敬，還特意寫信給倪匡之妹、作家亦舒：“我把這幾天的事寫給你，當作你也在查先生身旁。”
倪匡曾半開玩笑地說：“這樣的人，來自哪個星球？像是從魏晉開始活到現在。”2022年倪匡辭世後，蔡瀾在日記中隻寫下一句：“最好的朋友倪匡兄，以為他是外星人，永遠不死，不久之前，也離我們而去。”
倪匡在世時，蔡瀾常常在微博分享老友趣事和照片。
文字平平，卻句句深情。
後來有人問他如何看待親友離世，蔡瀾淡淡回應：“要走的人始終要走，可以想念，但是不要過分。”
02
“不吃好吃的，會悶死”
1993年，香港九龍城寨拆遷。當時身為邵氏製片人的蔡瀾申請了20部攝影機去記錄，那些鏡頭最後呈現在成龍的《重案組》裏。
蔡瀾後來形容：“沒有後期，沒有特效，而且也不能再來一次，這很像人生。”
蔡瀾的人生也正是如此，不妥協，不重來。
他寫美食幾十年，卻從不賣弄食材，也不灌輸營養主義。他的食評，更像是一種哲學、一種生活方式。
他曾說，最不認同的健康建議就是“不吃豬油”，他認為那是一種“對味覺的羞辱”，並在書裏直言，“健康七字秘訣：抽煙、喝酒、不運動。”對於“好吃”和“健康”的二選一題，他從不猶豫，答案永遠是——好吃。
“健康的人也會死，不吃好吃的，會悶死。”這是他的信條。
他的吃，不僅是一種本能欲望，更是一種文化表達。羊肉在他筆下，是“有性格的肉”，要麽喜歡、要麽厭惡，沒有中間態度。野味，他也不買賬：“所謂野味，沒有個性，要真那麽香，人類早馴養了。”
他甚至不認可“吃貨”這個詞：“為什麽要貶低自己？吃，是一門高雅的學問。”
網紅美食在他看來，“多數食相不佳”；吃播視頻，“食相極差”。“我做不到那些大口吞咽的模樣。”
他的美食觀並不膚淺，而是一種“以口為筆”的文化視角。
“我一生追求的，是活足三世，嚐盡天下美食。”
03
“快樂，就是沒有‘但是’”
蔡瀾有他的堅持。
78歲時接受微信采訪，記者建議他用語音回複，他卻堅持打字：“我習慣用文字。”有人說這樣辛苦，他回：“你打得慢，我打得快。”
他惜字如金，卻語出驚人，被網友奉為“金句王”。
接受楊瀾采訪時被問到是否後悔不生孩子，他搖頭：“一點都不後悔。我自己都沒長大，怎麽照顧小孩？”他早早決定：“照顧不了的事，就別碰。”
他的微博評論區每年隻開放一個月，大批網友爭先恐後求老先生指點迷津，他的回複總是寥寥數字，往往令人拍手叫絕。
“我32歲還沒男朋友？”——“42歲再問。”
“怎樣才能擁有喜歡的人？”——“人，是給你擁有的嗎？”
“生活苦悶怎麽辦？”——“吃糖。”
“怎麽遇到愛？”——“遇到就知道。”
“如何發財致富？”——“來世吧。”
言簡意賅，字字珠璣。
大張偉曾因不快樂困擾許久，直到節目中向蔡瀾請教，蔡瀾的答案成為他此後的人生信條。
“快樂，就是沒有‘但是’。”
04
“今天要活得比昨天好”
年近耄耋之年，蔡瀾依舊被視為“骨灰級玩家”，他熱衷於旅行、讀書、書法、篆刻、寫作、做生意、發呆。
蔡瀾一直關注年輕人的狀態，他認為年輕人應該保持對世界的好奇心，“多吃，多旅行，多交友”。他拒絕說教年輕人，但對於當網紅賺錢還是埋頭苦讀的討論，蔡瀾勸說：“讀書是基本功，不做不會長久。什麽書都要看。”
2022年，他的太太在家跌倒後去世，此事對蔡瀾打擊巨大。兩人雖無子女，卻相濡以沫數十年。
當時因救太太跌傷的蔡瀾，出院後決定重新活出新方式，他賣掉舊屋，把收藏全部清空，入住尖沙咀頂級酒店海景套房，每天看海、寫字、聽音樂。陪伴他的隻有存了十幾年的茶餅，和一枚倪匡初識時贈送的印章，上麵刻著“少年子弟江湖老”。
今年4月，蔡瀾住進ICU，引發外界關心。他在微博上報平安：“未至於病危，請不必擔心。一笑。”輕描淡寫，卻道盡對生死的豁達。
他總結人生的態度是：“就是要每天活得快樂，今天要活得比昨天好，希望明天活得比今天更精彩一點，總之要把這一生好好地度過。”
最後講個故事：
有次蔡瀾夜航途中，飛機遇到劇烈氣流，一名澳洲乘客嚇得麵如土色，死死抓住座椅，而蔡瀾仍悠然喝著紅酒。飛機平穩後，那人驚訝問：“老兄，你死過嗎？”蔡瀾輕輕放下酒杯，“我活過。”
如今蔡瀾已逝，願我們能如同他一樣，這一生吃得夠、愛得夠、笑得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