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朗普的最新舉措可能導致北京采取反製措施。分析認為,這將削弱美國對這個關鍵全球大國的整體認知。薛海培記得,他1987年來美國留學時受到了最熱烈的歡迎。當時他是威斯康星大學麥迪遜分校社會學係的一名研究生。
此外,美政府對與中國共產黨關係的關注也讓新的審查程序備受質疑。“中國有9900萬名共產黨員,為共產黨工作或成為共產黨員,根本無法作為判斷一個人意圖的依據。”https://t.co/ViDQvGzg2i
— 紐約時報中文網 (@nytchinese) June 4, 2025
“人們對我們充滿好奇,邀請我們去家裏做客,想和我們交朋友,”薛海培上周四接受采訪時說道。在那個許多中國人視美國為機遇燈塔的年代,這種開放態度是他早年在這個國家生活的鮮明寫照。
“那是個非凡的年代,”他說。
這段始於上世紀70年代卡特總統時期的中美學術交流曾是美國軟實力外交的重要體現,與現在特朗普政府的對華政策構成了鮮明的對比。
上周,美國政府宣布將“大力撤銷”與中國共產黨有關聯或在寬泛定義的“關鍵領域”學習的中國學生的簽證。政府還計劃在未來加強對學生簽證申請者的審查力度,包括審查他們的社交媒體記錄。
這些政策勢必將縮減中國赴美留學生的規模。數十年來,他們已經成了美國校園的一部分,在2024年,有大約27.7萬名中國學生在美國留學。
特朗普政府指控中國利用美國高校增強其軍事與科技實力。政府官員們更是聲稱部分中國學生可能構成了間諜活動與技術盜竊的風險。
美國國務院發言人塔米·布魯斯表示:“我們正在利用我們所能利用的一切工具了解誰想進入這個國家,以及他們是否應該被允許進入。每一次簽證裁決都是國家安全決定。”
對於現年64歲、華盛頓特區的公民團體美國華人聯盟會長的薛海培來說,政策轉向讓人深感失望。他在20世紀80年代末來美的經曆恰是中美兩個超級大國關係升溫期的縮影。
薛海培回憶起美國人的慷慨。與裏根政府關係密切的富商戴維·斯科特通過一個基金會對他的學業進行了資助。他說那是兩黨共同接納中國學生的時代,最終催生了1992年的《中國學生保護法》,該法案在天安門廣場大屠殺之後賦予數以千計的中國學生合法居留身份。
“當時我們獲得的支持、關懷與關心讓我們感動不已,”薛海培說。他曾幫助推動這項立法,並長期倡導放鬆中國的威權統治,增加國內自由。
薛海培對特朗普政府的舉措感到痛心,認為這背叛了美國作為“人類燈塔”的形象。
中國學生赴美留學的曆史悠久而複雜,可追溯至19世紀50年代,當時耶魯學院的容閎成為首位從美國大學畢業的中國學生。正如研究中國問題的退休曆史學家、美中貿易全國委員會前主席羅伯特·卡普所解釋的,早期留學生尋求學習西方知識以推動中國的現代化進程。
20世紀70年代,理查德·米爾豪斯·尼克鬆總統和中國總理周恩來推動下的中美關係正常化開啟了學術交流的新紀元。隨後,中國同意向美國派遣數千名學生,這一數字後來逐年增長至每年數十萬。
卡普回憶稱,卡特總統曾說:“你們為何不派些學生來美國呢?”
他還提到,中國領導人鄧小平回應道:“那1萬名如何?”——故事就此開始了。
對中國而言,這是國家現代化進程中的關鍵一步;對美國而言,接納中國學生是一種軟實力的體現。
20世紀80至90年代,大批才華橫溢的中國學生赴美,其中許多人對美國的學術、商業及科技領域做出了重要貢獻。與此同時,美國大學中中國學生的構成也發生了變化:從20世紀 80年代以研究生為主,到如今本科生數量不斷增加。
華盛頓大學國際關係專家大衛·巴赫曼教授表示:“教育開放對建立聯係、搭建橋梁至關重要。”
但他接著說:“我可以想見,十年後這裏的中國學生將寥寥無幾。”
反之亦然。美中教育信托基金執行董事羅西·萊文指出,隨著新冠疫情期間中美地緣政治緊張局勢加劇,美國在華留學的學者數量已從2019年的約1.1萬人降至2024年的不足1000人。
萊文稱,特朗普總統的最新舉措可能導致北京采取反製措施,進一步限製美國在華學生數量。她認為,這將削弱美國對這個關鍵全球大國的整體認知。
在承認需應對安全威脅的同時,她強調美國政策需要講究策略。
她說道:“這些政策覆蓋麵太廣了,以至於美國官員無法有效區分那些構成安全風險的個體和那些純粹尋求教育機會的人。”
萊文表示,她認為政府對與中國共產黨關係的關注也讓新的審查程序備受質疑。
“中國有9900萬名共產黨員,”她說,“為共產黨工作或成為共產黨員,根本無法作為判斷一個人意圖的依據。”
對薛海培而言,這關乎個人感受。特朗普政府發布聲明後,他輾轉難眠,反複思索四十年前的美國與如今他所生活的國家之間的反差。
“這讓我幾乎無法理解,”他繼續說道,“情況怎麽會惡化到這個地步——外國學生,尤其是中國學生,被視為潛在的負擔而非財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