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圖/《寬鬆世代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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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上周,丹麥議會正式通過一項新法案,規定到2040年退休年齡將上調至70歲,比當前退休年齡再延遲3年。
放眼歐洲的眾多國家,像德國、英國、意大利、西班牙,各國的退休年齡也基本都在65歲以上,且都有進一步上調的計劃。而美國雖然最早62歲就能退休,但領取全額社會保障福利的年齡,也在今年從65歲提升到了67歲。
如此來看,在人均壽命幾近80歲的今天,「工作到死」似乎不再是一句玩笑話。
就在今年3月,國家衛健委同樣公布了一組數據:2024年,中國居民預期壽命達到79歲,在53個中高收入國家中排名第四。
然而,在這樣一個全民長壽的背景下,35+的中年人卻麵臨著前所有未有的生存危機,居高不下的生活成本、不穩定的職場環境、內卷的子女教育……這樣的社會情緒也無可避免地影響著年輕一代:
我們這些00後親眼看著80後、90後是怎麽被時代拷打的,婚姻、買房、買車、養老、裁員……初中高中大學已經拷打的夠要命了,現在90後扭頭看我們說我們真可憐。
有一種準備參加索姆河戰役的新兵,瞥見擦肩而過的火車裏,裝滿凡爾登老兵屍體的感覺……很平淡的絕望感……
曆史的車輪滾滾向前,不同的曆史階段,總會塑造一代人不同的人生觀與價值觀。
相比起成長於改革開放後經濟騰飛期的80、90後,有著一條清晰可見的成功路徑:努力讀書,考入好大學,畢業後進入體製或大廠,從而實現穩定的生活。
如今年輕人麵對的世界充滿著高度的不確定性,全球經濟增速放緩、學曆通脹、工作通縮……在這樣的時代背景下,「慢下來」「活在當下」反而成了一種新的生存哲學。
這也很容易讓人聯想到日本「失落的一代」,他們不再執著於傳統意義上的「成功」,而是更關注個體體驗與精神的滿足。這種「小確幸」的生活方式,在諸如《逃避雖可恥但有用》等日劇中都有真實的呈現。
那麽,我們是否可以重新思考:在一個壽命越來越長的時代,人生是否必須被壓縮成幾個關鍵節點?我們是否應該允許自己、甚至是下一代,擁有更多元的生活方式?
|01 工作可以「慢下來」
當我們談及工作時,無論是身邊的長輩,亦或是是我們自己,潛意識裏還是會認為「穩定大於天」。一輩子能在一個單位幹到退休,聽起來就很踏實,也很體麵。
畢竟,「工作穩定」不僅是普通人安全感的重要來源,也幾乎是社會賦予我們身份的唯一標簽。
然而,從國際經驗來看,隨著經濟結構轉型和代際價值觀的改變,個體職業發展的路徑是一定會變得越來越多元。
在國外,年輕人換工作的頻率越來越高,跳槽更不會被視為「不靠譜」。
以美國為例,從美國勞工統計局(Bureau of Labor Statistics)的數據來看,出生於1957年~1964年的嬰兒潮一代,在18~54歲之間平均從事過12.4份不同的工作。
相比之下,出生於1981年~1996年的千禧一代,在同一階段平均更換工作的次數更高,達到了13.7次。換句話說,個體職業生涯的流動性在不斷增強,一個人的職業路徑早已不是一條直線。
日本也有著同樣的趨勢。總務省2023年的勞動力調查數據顯示,25~34歲人群中,從事非正式雇傭(包括合同工、派遣員工等)的比例已經超過了37%,相比十年前又上升了近6個百分點。這些崗位雖然保障性差一些,但勝在靈活自由。
除此之外,日本國立社會保障與人口問題研究所的研究發現,年輕一代對「終身雇傭」不再執著,他們更在意的是工作與生活的平衡、興趣契合度以及個人成長空間。
其實仔細想想,未來幾十年,人類的平均壽命可能會上升到100歲甚至更高。相比過去五六十歲就走完一生的時代,我們多出來的這幾十年,倘若隻是為了拚命工作、重複幾個固定的階段,顯然並不劃算。
人生真的不應該隻是隻活幾個「展示成果的瞬間」,而是在活「整個生命過程的體驗」。所以我相信慢慢地會有越來越多的人,開始接受西方那種「35歲去讀個書」「畢業後先Gap一年」這樣的生活方式。
|02 教育不隻是「被篩選」
在過去的幾十年,「小鎮做題家」借著時代的紅利躋身一線城市新中產的故事屢見不鮮,教育曾是中國社會實現階層躍遷最具確定性的通道。
但時過境遷,如今這條路正在肉眼可見地快速收窄。一方麵,是教育資源越來越集中在少數幾個大城市和地區,縣中再難出貴子;另一方麵,是學曆通脹、工作通縮,名校畢業生也未必能找到理想的工作。
不僅如此,教育體係似乎也在悄然變革。大家不妨去看看現在小學生的教材,會發現比我們小時候要難得多,尤其是數學,一些題目甚至接近了初中的水平。
這背後固然是反映了教育係統的競爭正在變得日益激烈,基礎教育的目的也不僅僅是傳授知識,還要篩選出國家真正需要的「頂尖人才」。
說到判斷孩子適不適合走應試這條路線,一個重點小學的老師給我分享了兩個很直觀的判斷方法:一是看記憶力,背書快不快、理解能力強不強,記憶力是一切學習的基礎;二是骨子裏有沒有一股「拚勁兒」,就是那種我非要把這道題搞懂的決心。如果這兩點都不突出,大概率不適合通過傳統應試這條路成為「頂尖人才」。
這時候,作為家長應該考慮的是及早發現並培養孩子的特長,而不是一味地卷分數。很多時候,家長會因為追求分數,反倒打壓了孩子真正的天賦,比如:「你好好學習吧,什麽時候了還在畫畫」「馬上中考了,你還在寫小說,中考考寫小說嗎?」……
在一個物質條件空前豐富的時代,大家對成功的定義也必然變得更加多元。比如《我在故宮修文物》中的那些工匠們,他們並沒有走傳統意義上的「成功」路徑,一樣在自己的專業領域裏獲得了無與倫比的價值感與滿足感。
所以,當我們談論教育的時候,最終的目標不應該隻是局限於考上好大學、找份好工作,而是幫自己的孩子在社會上找到屬於自己的位置。
在這個世界上,能站穩腳跟,活出自己的一方小天地,這本身就是一種成功。
|03 婚育是個人選擇
如果說教育和職場的焦慮還停留在個體層麵,那麽婚姻與生育則是整個社會的價值觀衝突。
年輕人似乎越來越不需要「婚育」這件事。
國家統計局數據顯示,2023年中國出生人口為902萬人,創下曆史新低,總和生育率降至1.0左右,遠低於維持人口穩定的2.1。與此同時,民政部發布的離婚數據顯示,2023年全國協議離婚人數達210萬對,離婚率持續攀升。
這些數字背後,是一個時代價值觀的轉變:生育已經不再是道德義務,而是一種生活方式的選擇。
放眼全球,這種趨勢也並非中國獨有。聯合國人口司的研究指出,在發達國家中,隨著女性受教育程度提升、經濟獨立性增強以及社會觀念轉變,非婚同居、晚婚甚至不婚的比例都在上升。
日本就是一個典型的案例:國立社會保障與人口問題研究所的數據顯示,預計到2035年,日本終身未婚率將突破30%。年輕人不是不想結婚,而是不願意為了「結婚」而妥協自己的生活質量。
未來,我猜想生育意願可能會呈現出兩極分化的趨勢:富人因資源充足樂意多生,窮人因生存壓力小而敢生,但夾在中間的中產階層則更傾向於少生甚至不生。因為對於他們來說,生育的成本過高,回報卻越來越不確定。
換句話說,生育的成本既可以被拉到無限大,也可以被壓縮到無限小。而「生出天才」這件事,本質上是一場概率遊戲——有人願意賭,是因為有退路;有人敢賭,是因為沒得選;而中間階層,既不敢輸,又怕輸不起。
所以你會發現,中產群體反而成了最「佛係」的一群人。他們不再追求「必須有後代」,也不再被「無後為大」的傳統道德綁架。
這還反映出一個更深層的變化:婚姻的意義正在發生根本性的轉變。
過去它是「搭夥過日子」的經濟合作,是「無後為大」的倫理責任。但現在,婚姻更像是一種情感陪伴的選擇。如果一段關係不能帶來成長、理解與幸福,那單身未必不是更好的選項。
|04 不再「卷」才是新生活
2018年,發表在《Journal of Public Health International》的研究數據顯示,在瑞士,65至74歲的居家老年人中,約有73%的人認為自己的健康狀況良好;即便在75歲以上的群體中,這一比例也達到了62%。
這說明,隨著醫療和生活質量的提升,人類壽命正在不斷延長,6、70歲的時候一樣可以去做自己想做的事。那人生就不再隻是「工作——退休」兩個階段,而是可能被分成多個章節。
當年輕人逐漸意識到職場並無「穩定」可言,領悟到人生漫漫、生命的價值在於體驗——不再盲目投身於一場看不到盡頭的物質競爭,轉而關注自我內心真實且具體的精神需求時,也恰恰預示著個體正在掙脫「範式成功」的束縛,社會集體的平均幸福感也一定會隨之提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