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去,“所以我們現在是什麽關係”仿佛一句惡魔低語,能夠一鍵勸退本就害怕確定關係的男男女女。
現在時代變了,人不止可以有97種性別,還可以有上百種親密關係。
全是精華和笑點,建議仔細閱讀
以situationship為代表的曖昧關係已經被社交媒體反複咀嚼了多年,如今最時髦的關係是nanoship:以“短暫、快速、無負擔”為特點的心動。
和地鐵站的帥哥相視一笑,然後沒有然後,就是典型的nanoship。nanoship的橫空出世具有裏程碑式的意義,它宣示著關係進入2.0時代——
都市男女沉浸在一切非正式戀愛關係裏。
他們不在乎名分,隻是一味體驗。
但100種親密關係的劃分,也難免有嘴上灑脫深夜糾結的嫌疑。畢竟無論哪種關係,隻要有多巴胺的參與,就有落入傳統戀愛的窠臼、快進到互相承諾的風險。
最好的解決方式就是,把情感需求拆分成最小顆粒度,交給專業的人做。
比如花50塊錢投入男媽媽的懷抱;
比如買一張門票牽手遊樂園的男模;
比如付四位數的價格找一日男友......
為情感服務付費,幾乎成了當代年輕人開啟「愛情防沉迷模式」的最佳答案。
不談戀愛的年輕人,花錢買愛?
互聯網上,到處都充斥著對“愛”的防備。
互聯網上,也到處都充斥著“花錢買愛”的案例。
這二者並不矛盾,甚至經常出現在同一個人身上。一種經典論調是:
與其分手後被前任拉Excel表,跟你算他媽包的餃子一個八毛,不如一開始就購入明碼標價的情感服務。
似乎人人都忌憚“快餐戀愛”,但大夥兒卻又不約而同地把“快消戀愛”當成一種情感救贖。
可能有人要問,既然鐵了心斷情絕愛,那這種消費的意義何在?
怪就怪人是誕生之初就會產生情感依戀的哺乳動物。
別看光天化日下,大夥兒個個都是鐵骨錚錚的成年人,收到同事發來的“寶子”都隻會冷臉回個“1”。
一到夜裏,誰都得上網找點兒賽博奶嘴安撫自己。
但無論是乙遊還是甜寵劇,都不如紮紮實實的擁抱來得療愈。
當代年輕人多少都帶點無藥可醫的病,比如皮膚饑渴症。
這病跟性饑渴無關,它更樸素、更本能,源於你從九十年代起就體會到的孤獨。
隻是他們不再迷信消解孤獨的方式是在愛情裏自我獻祭,而是選擇直接爆金幣。
套用當下最誇張也最時髦的句式:
“有些錢看似是在亂花,實則是防止我去死的。”
前段時間,各個社交軟件上都興起了一種名為“拚好抱”的新型情感交易。
這服務計時計費,隻要花上50塊錢,就能在猛男的懷抱裏分泌5分鍾的內啡肽。
就像流浪貓找到了臨時救濟,“拚好抱”的受眾們也找到了自己的精神掩體。
但仔細算算,“拚好抱”的單價並不算低,還存在著不可控的安全問題。
為了規避風險,更成體係的cos委托成了拚好愛的新解法。
這種情感服務多見於二次元群體,不少人線上為遊戲、動漫裏的紙片人氪金,線下再花重金找委托老師cos紙片人。
交易雙方一般都是女性,單主除了要支付基礎委托費用,還要包吃包喝包車馬等一切約會開銷;
而委托老師要做的是高度還原造型和人設,以及提供高情緒價值。
所以盡管這本是一次由假想的愛支撐的約會,但仍有人在委托結束後出現戒斷反應。
值得一提的是,委托老師的顏值越是拿得出手,單價就越高,哪怕報價高達1800元,在行業內都被稱為白菜價。
在“戀愛快消”的賽道裏,劇本殺也有一席之地。
近兩年來,不少人動輒花上一兩千打戀愛本。
戀愛本的玩法不難,主玩家和DM(主持人)是劇本中的男女主,其他在場的配角玩家則是他倆play中的一環。
劇情是要極致拉扯的,男主高低也得是個魅魔人設。
熱門戀愛本的情節基本隻服務於主角,所以主角通常要給其他玩家補貼,8個小時下來,少則花費大幾百,多則上千。
可以說是實打實地花錢請了一大桌子人來幫忙造夢。
不管以上哪一種形式,其實都是在付費體驗一種功利性的、架空的、在規則內的、不產生實質傷害的戀愛模擬遊戲。
用瞬時的快樂,對衝長久的寂寞。這套商業模式裏,最讓顧客放心的一點莫過於:
這隻是交易,不必擔心對方有幾分真心。
歡迎來到「拚好愛」時代
社會學家易洛斯曾有過這樣的擔憂:
我們處處設防,似乎失去了全然投入於愛情之中的能力。
這年頭,不結婚不戀愛的人越來越多,於是本應該投射在伴侶身上的情感需求,被切割成很多份。
種種碎片化的買愛行為拚湊在一起,我們來到了“拚好愛”時代。
拚好愛的本質是一種情感經濟學。
用金錢的交易來換取某部分情感上的滿足,緩解著內心未被填滿的那份孤獨。
@青年路小趙 是個年近30的母胎solo,她始終覺得戀愛是件麻煩事,平時又比較內向,自嘲為“出租房裏的山頂洞人”。
小趙說,自己不是沒有情感需求,隻是覺得遇到個喜歡且合適的人很難,其實心裏也想體驗下戀愛的感覺。
於是在她30歲生日前,朋友們為她在社交媒體上發帖,出價1000元/天,同時報銷約會當日的一切開支,為她尋找一日男友,作為生日禮物。
@大望路西西是個情場老手,每次她抱著長期主義的想法戀愛,最後都會談崩。
在輾轉情場疲憊之際,西西轉向了看直播。
“我平時逛的都是語音廳直播,可以選擇自己喜歡的男主播聲音,還可以給他們留作業,讓他們念一段話或者哄睡/嘮嗑都行。雖然看不到臉,但其實享受陪伴就好了。”
最沉迷直播的那段時間,西西給喜歡的語音主播一個月打賞了幾萬塊。
主播提供的並非1V1服務,打賞金額和燈牌等級,決定著西西在主播那裏是否有著存在感和話語權。
“我自己算是又清醒又沉淪,我不和主播戀愛,隻是貪圖他提供的情緒價值。”
“因為刷的禮物足夠多,所以每次進直播間都有專屬歡迎和幾句寒暄,讓我覺得自己是被在乎的”。
小趙和西西兩個人的情感經曆有著巨大差異,但都渴望通過花錢的方式去購買一份“愛”。
她們真的享受花錢買愛這個狀態嗎?
小趙坦白,本身自己還在大城市打拚,風雨飄搖的,生活都還沒怎麽穩定下來,更別提找一個合適的伴侶共同生活了,這太難了。
所以花錢找一日男友算是個無奈之舉,填補一下30歲的遺憾。
西西說:“我談戀愛已經談麻了,初期都是激情上頭,以為自己被愛了,中期就發現承諾太重、責任難頂。”
陷入長期主義或短暫的快餐愛情都讓人疲憊,不如直接花錢買情感服務。
真金白銀交換情緒價值,大家都不虧,雙贏。
“但我不是不想愛和被愛,是愛太沉重了。現在搞純愛相當於赤手空拳參加二戰,我和對方都愛不起了。”
也許有人會不理解他們花錢買愛的生活方式,但其實“拚好愛”的誕生,或許是人在某個階段必然走向的歸途。
這是一個青年危機高發的時代。
20出頭的畢業生一猛子紮進考公/考研的潮水中,祈求上岸;
一份月薪5000的工作讓一群985、211畢業生擠破腦袋;
三十立不起,隻是三十而已。
35歲被裁和65歲退休,也成了新世紀讓人恐慌又敏感的數字。
在遍地的存在主義危機中,人們用“完蛋人生完蛋活”的口頭禪自我調侃。
當人生的主線都變得模糊,似乎沒有什麽事情是確定的。
社會大機器日複一日、不止不休,倦怠社會和愛欲之死同時誕生,親密關係成了一件麻煩事;
是的,一個很殘酷的現實是——
我們已沒有力氣經營愛情。
我們恐懼著一切,包括親密關係,成了純愛懦夫,但不可自抑的情感空缺又急需被填補。
於是,情感需求變成了一場交易,它化身“拚好愛”,以一種輕量化的方式苟延殘喘。
以前人們還為《花束般的戀愛》惋惜,現在覺得花錢買愛來得更實在。
自此,人們不用擔心受傷,不用擔心沉沒成本換不來結果。
人們各取所需,極力對齊著以物易物的微小顆粒度,花錢買愛,填補孤獨。
其實“拚好愛”所指向的,也不一定是年輕人;
因為那些沒被好好愛過的中老年女性,也會迷上假靳東。
“拚好愛”所拚的,也不一定是愛情;
青年藝術家鄒雅琦曾做過“重金求母”的實驗,用日薪3000元購買母愛。
都說“被愛是東亞人的統一性癖”,一言以蔽之就是:咱都太缺愛了。
因為愛很稀缺,所以我們要不起。
同時愛在下沉,於是我們拚好愛。
於是,當愛變成明碼標價的數字,變成天秤上左右搖擺的砝碼,變成次拋的享樂,變成短暫又輕快的一場幻夢。
我不想苛責什麽。
在此刻,在愛和被愛都變成時代性荒誕的時刻,允許一部分年輕人先拚好愛吧。
畢竟,假裝被愛,也算是被愛的一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