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上午看到這張圖,有點感慨。這並不是博主孩子所在男校特有的教育,起碼據我所知,不少國家都這樣。性教育不會遮遮掩掩,也不會走過場。它的本質是“尊重”,是讓男性從小明白女性的生理和感受,繼而學會包容和照顧。
前段時間還看過一篇文章,標題是《“女性來月經,真缺德啊”》。作者講述了自己的經曆,那些因為月經突然提前而遭遇的冷眼與謾罵。
之前火爆的電影《破·地獄》,許冠文扮演的父親就將“女人汙穢,祖師爺說的”掛在嘴邊,認為女人不能破地獄。這部電影評價甚高,我也覺得不差,但也非常遺憾,它的結局更像TVB式“一家人就是要齊齊整整”的大團圓,是一場強行的和解。或者說,用結尾那場光影極美的女性破地獄畫麵,消解幾十年來的父權壓迫,讓說了幾十年的“女人汙穢”化於無形,顯得過於輕飄飄。
之所以這麽說,是因為我知道許多女性一輩子都無法和解。遇到這種情況,很多被心靈雞湯洗壞了腦子的人就會搬出那些陳詞濫調,來一句同樣輕飄飄的“要學會包容”“心要寬一點”“凡事要看好的一麵”。這些話不是不能說,但如果在無視是非的情況下說這句話,就是對受害者的二次傷害。
我有個朋友,至今仍然是村裏的話題。因為拒絕與任何前來深圳的親戚和老鄉見麵,不請吃飯更不提供任何幫助,逢年過節從不回老家,所以事業有成、年收入是村集體收入N倍的她,被村民們視為忘本之人。但她非常坦然,表示自己不可能與過去和解,因為她忘不了自己遭遇過的屈辱:村裏男丁跟著成年人喝喜酒,享受一年裏難得幾次可以吃肉的快樂時,她坐在家門口看著夕陽落下;逢年過節時,耳邊是無休止的“女孩子上什麽學,回家裏幹活就行了”,成績越好,受到的侮辱就越多;有一次在家裏做作業,月經血從月經布裏滲出來,印在了椅子上,父親沒留意,吃飯時坐上去,腿上沾了點血印,怒不可遏地甩了她幾個耳光,說一年的賭運都被她敗光了,將她趕出家門,沒有村民為她說話,即使最好心的,也隻不過是“心平氣和”地讓她一定要注意一點,不能因為自己的汙穢,讓家人染上黴運。
我能理解這種不和解的態度,因為人畢竟是人,無需跟人渣和解。依靠自我奮鬥、戰勝無數歧視而實現的人生跨越,也無需那些曾經的冷眼來叨光。虛偽的包容、偽善的和解,確實更符合中國式的“會做人”,但它未必是每個人的必須選擇。
許多女性對月經的恥感,基於千百年來的灌輸。在日常生活中,類似情況時時可見。有些人張嘴就是“女人來月經髒,不能上香給老祖宗,不然是褻瀆”“來月經的女性不能進寺廟,不然是褻瀆”“男人看到月經會倒黴”。一些家庭甚至對沒用過的衛生巾平時存放在哪裏都有嚴格要求,將與之相關的事情視為不潔。這種月經晦氣論,顯然是蠻荒時代的論調。迷信不僅僅是迷信,它一定伴隨著野蠻愚昧暴力。相比之下,像開頭那張圖片裏那樣,男性從小通過性教育了解女性,學會尊重與照顧的社會,是不是更安全一點?

愚昧野蠻必然導致極端思維,許多人學不會尊重,正是因為極端的他們從來都無法接受個體差異。作為男性,我時常聽到一些故作男子氣概的話語,它們最常見於應酬場合,往往伴隨著衝天的酒臭氣,油膩而猥瑣。比如“把老婆駕馭到服服帖帖”,比如自以為是好男人的“我喜歡下廚燒菜,這是技術活兒,但洗碗肯定是女人的事”……還有一些人會刻意表現自己的強壯堅韌,來一句“你看那些女的,來個月經也說痛”,為了對比,他們會說“我上次摔斷了胳膊,眼都不眨一下”“做了個大手術,兩天就下地到處走”,就差說自己跟關羽一樣曾經刮骨療毒了。
他們不明白,每個人的痛感不一樣,即使同為女性,有人並不存在痛經問題,但有人就是會痛到死去活來。那不是矯情,而是個體存在的差異。
還是那句話,你覺得是這樣的社會安全,還是那些大多數人能夠共情他人的社會更安全?
扯遠一點,如何判斷未來,很多人都有自己的標準,但最穩妥的判斷方法不是看那些大而空的東西,不是所謂高度,而是看人。野蠻愚昧的觀念,足以讓人打消所有樂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