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陳陽體驗做收納師期間,在一戶人家整理被孩子物品占據了大部分空間的屋子
“初三開學的摸底考,我女兒數學交了白卷。”如今,陳陽再說起這件事,語氣裏摻雜著調侃的味道,但四年前接到老師電話的那個瞬間,她坦言“真的很崩潰”。
“交白卷”的第二天,女兒思思被確診為中度的焦慮和抑鬱,她提出了休學的想法。這也正好契合了陳陽當時的心理需求,“之前很長一段時間女兒頻繁請假,我也有點承受不住了”。當時,陳陽隻是覺得“孩子歇一歇就好了”。
接下來,這對母女經曆了一年“與彼此情緒過招”的日子。女兒休學後躲進臥室晝夜顛倒、吃外賣、上網、拒絕見人;母親辭去國企工作,在屋外想盡辦法,“百爪撓心”。
這是一個關於休學女孩的成長故事,也是一位母親重新審視親子關係的心路曆程。思思在成長過程中,總習慣性地順從父母的要求,而陳陽則會把自己的期待視作對女兒最好的選擇,這種需求和給予的錯位曾讓雙方既痛苦又委屈。“當她無法滿足我對一個孩子的期待後,我才開始審視這種期待背後的焦慮和控製”。
四年半過去,參加摸底考的那批初中生已步入大學,19歲的思思依舊沒有回歸學校。但不同的是,陳陽和思思緊繃的心已經逐漸鬆弛下來。當母親逐漸把重心回歸到自我,女兒也開始認真思考“我到底想要怎樣的人生”。

和父母回老家的路上,思思拍下了沿路向日葵的美景

“他們好像隻擔心休學後我無法回到學校,而不是我已經撐不住了。”
很多人問過思思,到底是什麽事情讓她決定休學。“我很難說清因為哪件具體事,隻是覺得身體真的撐不住了”。
2020年,14歲的思思在北京朝陽區一所學校讀初二,在母親陳陽的評價裏,女兒成績不錯,常在班級前10名。人緣也不差,善於傾聽,和同學從來沒有過矛盾。但從初二下學期開始,思思經常犯困、頭疼,頻繁請假。
“我那時候體能差,害怕跑操”,每天例行的2公裏跑,是思思“最痛苦的時刻”。她曾懷疑自己心髒有問題,還特意到醫院體檢,得知指標一切正常,她大哭了一場——因為沒有理由不跑了。
“相比跑操本身,我更害怕拖班級後腿,跑不下來會扣班裏的分”,課間操前的那節課,思思會不停看表,越快到下課時間,心裏就越緊張,甚至到嘔吐或者拉肚子的程度。有一回跑操,她實在難受,就跑出隊伍到操場邊上,結果直接吐在了校長麵前。
“孩子你怎麽了”,麵對校長的關心,思思第一反應居然是懇求校長“不要給我們班扣分”。
那時候,不管是學校的規定,班裏的要求還是父母的期待,思思都習慣性地順應、聽話,如果自己做不到,還會愧疚。例如,每次身體難受,她都很害怕請假,怕給老師和家長添麻煩,“父母和家長都勸我再堅持一下,我怕他們認為我在偷懶”。
初二暑假,她曾吃中藥調理過一段時間,但情況沒有明顯好轉,在初三開學的摸底考試中,思思直接昏睡過去,結果是,陳陽接到老師電話,說思思數學考試交了白卷。
對於思思的“睡不醒”和“頭疼”,陳陽以前沒往心裏去,“我當時很不理解,甚至不相信”。陳陽從小在父母那裏得到的教育是,凡事要把自己的感受放在後麵,要先考慮周圍的別人和事情。“我上學時,一天假也沒請過”。陳陽這樣說自己。
陳陽和丈夫都是從小城市來到北京讀書的大學生。在她的經驗裏,“你要想完成升學或者達成一個生活目標,勢必要付出一些代價,頭疼哪有學習重要”。陳陽現在有些後悔,在思思說起自己身體不適時,她從來沒說過任何心疼女兒的話,“我真的覺得,忍忍就過去了”。
交白卷的第二天,思思在一家醫院的精神科確診了“中度焦慮”和“中度抑鬱”。事後思思和父母商量想要休息,父母帶她去谘詢了專業醫生。醫生的建議是,最好先不要休學,因為從她經手的病例看,休學孩子重回校園的例子太少了。“說得好像,一旦休學,我的人生就要完蛋了一樣”,思思說。
父母也建議她再考慮一下,思思的感受是,“他們好像隻擔心我無法回到學校,而不是我已經撐不住了”。
那天晚上,思思和父母一起開了家庭會議討論休學問題。父親表現得一如既往的理智,說可以尊重她的決定,但需要她自己想清楚一個問題,“休學後,你的人生規劃是什麽,如何完成之後的學業和生活?”
思思覺得,父親看似開明的決定背後,實際上是把休學的問題和責任拋給了當年隻有14歲的自己,“因為家長其實也不知道該怎麽辦”。
“當時我才14歲,我怎麽可能知道要什麽生活,我隻是編了一些他想聽的話,說服他同意休學罷了”。陳陽還記得,女兒的休學計劃是她幫忙一起寫的,對於休學後的日程,大概涵蓋了學習、運動、愛好、社交等。如今回看,她覺得那份計劃,是她作為家長的期待,而根本不是女兒真正想要的。
後來的事實證明,那份計劃確實成了“一紙空文”。

在思思閉門不出的那段日子,貓咪“可然”會到她的房間睡覺或者“跑酷”

“在情緒層麵上解決問題最容易踩坑,但那個階段,我和孩子一直在情緒上過招,解決不了實際問題。”
休學的第一年,是最煎熬的。
思思有一個比她小四歲的妹妹,原本兩人同住一個房間,休學後,她不想見人,覺得需要一個獨立的空間,於是搬進了家裏最小的一個屋子。房間裏有一扇朝西的小拱窗,隻有到下午才有陽光,與客廳也隻隔著一個玻璃推拉門,她通常關上門,在床上一躺就是一天。
抑鬱和焦慮帶來的軀體化表現是她經常頭疼、失眠,“無法做任何事情”。思思記得,有一次頭疼到直接暈了過去。而那些無法入睡的晚上,她會看一些遊戲實況直播,或者刷一些沒有營養的視頻,直到白天太困,困到極限,才能睡著。
思思休學後,陳陽下了很大決心,辭掉了國企工作。“外部原因是女兒休學,內部原因是我當時的工作也不開心”。
陳陽所在的單位,作息規律,待遇不錯,幾乎不會有人辭職,“但不知道為什麽,我總覺得做什麽都沒有勁兒。”回看起來,陳陽認為當時的自我價值感來自外界的評價比較多,所以她會嚴格要求自己,比如,身邊人幾年沒有考下來的證,她一年就考完了;單位組織的羽毛球、遊泳比賽,她都會認真準備,拿到第一名後,心裏其實一點也不開心。“我做什麽好像都是為了得到外界認可,而不是我自己內心想要的”。
陳陽自認為和丈夫從不“卷娃”,但她不確定,她對自我長期養成的那種習慣性嚴格要求,會不會間接給孩子們帶來無形的壓力。
辭職之後,她全心投入到對思思的照顧中,開始研究做飯。理工科出身的她,還會用表格做好每日菜譜,既考慮營養搭配,還照顧思思的口味和喜好。
當她準備好一桌子飯,敲響思思房門,女兒的一句“不想吃”就能讓陳陽瞬間泄氣,如果思思再接一句“想吃外賣”,她心底就會冒出憤怒、委屈的感覺。
“我對那時候的自己沒有什麽要求,甚至連時間概念也不是很清楚”,思思回憶說,她當時的狀態就是見到人就會煩躁,那時候媽媽每天做飯,爸爸也常提議一家人出去吃飯,但她對食物提不起任何興趣,“我點外賣,屬於情緒性進食,我要靠食物去安撫自己,吃不到會很難受”。
麵對思思的反應,陳陽最初選擇的方法是“退讓”,希望最大程度上照顧女兒的情緒,“允許她吃外賣,允許她24小時用手機、允許她不看書,允許她不交朋友,允許她不出門,允許她晝夜顛倒”,陳陽很久以後才意識到,當時的允許並非真正的接納,而是“忍”。
忍耐到達一定程度,情緒會加速反噬陳陽,她開始懷疑自己的方法,還會生出“我是不是太縱容孩子了”的心理。情緒來襲時,陳陽會去敲思思的門,質問她為什麽要吃外賣,甚至會反問,“我已經這麽努力了,你還要我怎麽樣?”或是威脅說,“我以後再也不給你做飯了”。
陳陽爆發時,思思也會非常崩潰,要麽跟母親吵一架,要麽躲在離房門最遠的角落裏等母親安靜下來,“因為你總感覺家長的情緒是不穩定的,一會兒特別好,一會兒又特別急躁,他們看似允許我休學,實則很焦慮,我不希望她把精力都放在我的身上”。有一次和母親吵完,思思很想睡一覺,於是最大劑量地服用了安眠藥,但沒有人發現。
“在情緒層麵上解決問題最容易踩坑,但那個階段,我和孩子一直在情緒上過招,解決不了實際問題”。為了改變這種情況,陳陽也會去參加一些讀書會,或者是聽一些針對休學家長的課程。學著觀察自己的情緒,“在了解了情緒的本質後,我漸漸可以不被孩子的情緒影響了”。
“情緒的本質來源於自己的認知,認知又來自於我過往的經曆”,陳陽拿吃外賣這件事舉例,“在我以往的標準和觀念裏,覺得吃外賣就等於不健康,所以我不希望孩子吃外賣,所以當孩子的行為與我的認知和期望不一致時,我就會憤怒,產生情緒,但實際上情緒是自己給自己的,與別人無關,與孩子無關”。
關注到情緒後,當陳陽對某個人的某些行為看不順眼時,她會停一停,問問自己:我為什麽看他不順眼?是因為我對某件事有一個自己的判斷嗎?我為什麽會有這樣的判斷?“當我意識到情緒來源於自己時,我就可以管理情緒了,同時,我會真正的允許那件事兒發生”。
“真正的允許不是憋了一肚子氣不說,而是這件事不再能影響我的情緒”。

2023年11月在國際高中試讀期間,思思有一個周末很想去看海,陳陽開車帶她到最近的天津海濱

思思覺得,母親總是在不斷給她輸出一個信息,“就是我必須盡快回到正常軌道上去,否則我就是不對的,不應該的。”
母女倆除了在情緒上彼此消耗,陳陽覺得她和女兒的擰巴,還源於一個她非常明確的目標——幫女兒回到學校,“我死死地抓住這個期待,當它實現不了時,我會非常痛苦”。
思思在房間裏晝夜顛倒時,陳陽在房間外馬不停蹄地為“女兒回到學校”想辦法,“那時候我非常有信心,覺得可能讓她回到一個正常的軌道”。
陳陽在網上找了很多教育機構和平台,還有一些夏令營,希望思思走出去。2021年,思思在家休整一年後,陳陽經一位休學家長的介紹,了解到一出學社這個教育機構,來到這裏的孩子都和思思一樣,處於休學階段。
思思決定去一出學社的原因也很簡單,“我隻是覺得不能一直在家待著”。寄宿製的學社,讓思思重新開始社交,回憶起那個階段,思思覺得自己得到最大的支持是環境,在那個場域裏,她覺得自己不再孤單,“並非沒有朋友和玩伴的那種孤單,而是說,我發現很多孩子都和我一樣,沒在上學”。
休學以後,思思屏蔽了所有同學的朋友圈,走在街上,看到穿校服的孩子,她心裏還是不可避免地會去想,“我的人生進程,是不是已經被同齡孩子落下了很多,我的世界是不是完蛋了”,這會讓思思有一點自卑,但在學社裏看到很多同樣處境的孩子時,這種被世界遺忘的焦慮感降低了。
2022年秋天,在一出學社快滿一學年的時候,陳陽覺得女兒距離回歸學校可能已經不遠了,而思思心裏其實是緊張的,因為不論是學社的老師還是家長,都會問“接下來你有什麽計劃?”
思思覺得,母親總是在不斷給她輸出一個信息,“就是我必須盡快回到正常軌道上去,否則我就是不對的,不應該的”。
“出路就是那些,都擺在眼前,回到原來的學校、讀國際學校、出國”,陳陽說,思思從一出學社離開後,她和丈夫又跟女兒一起討論了未來的方向。作為家長,她認為自己把選擇權交給了女兒,陳陽說,“孩子爸爸幫忙分析了每種選擇的利弊供思思參考,但我覺得他心裏有自己的答案,於是他在闡述觀點時會著重說那個他認為好的”。在聽完父親的分析後,思思決定回到原來的學校繼續讀書。
再次回到初二課堂,已經過去兩年多,思思在新的班級裏,心裏多少會有點窘迫,“畢竟我比那些孩子大三歲”。
思思坦言,當時選擇回到學校,在心理上是“勉強的”,“因為我不敢說我想繼續待在家裏,我怕他們接受不了”。另一邊,看到女兒重回學校的陳陽非常高興,“如果不用欣喜若狂來形容,那也是如釋重負”。
可好景不長,思思又開始出現了疲憊、困倦的症狀。“我幾乎每天晚上都會做夢,感到非常累”。思思又開始頻繁請假,事情好像又回到了起點,陳陽的心情也隨著思思的狀態起起伏伏,“因為我把全部的精力都放在了她回到學校的這個目標上,所有的事情都圍繞這件事波動”,陳陽說。
複學三個月後,思思再次休學回家。
陳陽沒有放棄努力,很快她又找了一家國際學校,“我覺得我已經為她創造了最好的條件”。2024年,思思來到國際學校,“這是一家很好、很自由的學校”,思思看到了一些與以前學校不同的場景,“大家在回答問題時,真的會站起來長篇大論自己的觀點,去探討一個問題,這是我以往在學校裏沒有接觸過的”。
自由的學習氛圍也抵不過身體上的不適。思思當時停止使用了抗抑鬱藥物,但症狀其實一直沒有好。在國際學校念書時,她經常在宿舍裏困到無法起床,但又不敢跟老師請假,“我怕他們誤以為我偷懶”。
“我那時候經常會有無法呼吸的感覺,明明有氧氣,感覺吸不到肺裏”,有一次在課上,思思突然覺得呼吸困難,像有人掐住了喉嚨,她沒來得及跟老師打招呼,就飛奔到教室外麵,緩了半節課才正常。“最可怕的是,我不知道原因是什麽”。
那段時間,老師向陳陽反饋,思思經常在宿舍睡覺,不去上課,吃飯也經常用方便麵和快餐湊合。陳陽記得,是丈夫先發現女兒狀態不對,丈夫推測,“孩子應該不想繼續在那裏上學了”。
他們想,與其如此,還不如讓思思回家,“至少能好好吃飯”。在國際學校大概半年後,思思再次退學,但此時的思思,已經不再把自己關在房間,而是搬回去與妹妹同住了。
“我已經使了渾身解數,但孩子還是沒有按照我期待的方向走”,這四年的現實,給陳陽最大的教育就是,“要放下對孩子的期待”,當思思無法滿足她作為母親的期待時,她開始審視,她對思思期待背後的“焦慮、恐懼與控製”。陳陽也漸漸意識到,“我要先把自己的生活整明白,而不是一直盯著孩子”。

從孩子休學的焦慮中走出來後,陳陽開始把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圖為陳陽在上舞蹈課

“學曆、工資、工作,都不能定義什麽是好的生命狀態。”
“我放下了讓她重返校園的期待,或者說我到現在才真正接納了她休學這件事”,思思幾次重返校園無果而終後,陳陽逐漸把重心放在自己身上。去做兼職收納師、去做義工,去上課,去參加合唱團,發展自己的愛好。“難道孩子休學了,我就沒有自己的生活了嗎?”
反觀自己成長的過程,陳陽一直不知道自己要什麽,從小到大就按部就班地按照父母的要求去考學、工作。這一觀念,被她複製到自己的家庭中。所以在她看來,以前的思思似乎缺少了一些學習的“誌向”和“內驅力”,是一個接一個階段性的外部指標,推動著孩子去被動學習,“她甚至被我和爸爸訓練得習慣性順從了”。
“要改變這種現狀,我必須先把自己整明白”。陳陽心態的改變,體現在很多小事上,她會告訴孩子,衣服是身體的外延,整理好自己的衣服,就是整理好自己的狀態。垃圾就像是煩惱,丟掉垃圾,就是清除自己的煩惱。她不再要求孩子去做家務,而是告訴孩子,做家務是為了什麽。
在自己的感受不好時,陳陽不再去迎合外界,比如她兼職做義工,有一件緊急的事情找到她幫忙,換做以前,她即使手頭有事,也會考慮對方感受,答應下來。現在她會說出自己的真實想法,“我現在沒有精力,不能馬上著手去做,如果您著急,請您問問別人吧”。
陳陽和思思的關係也有所緩和,有時候一家人會坐在一起複盤這四年的經曆,思思偶爾還會突然在聊天時說出一個梗,逗樂全家人,她現在可以用幽默地語氣去回憶那段初中跑操的經曆,“有一次跑步,我吐在了前麵同學的褲子上,是紅色的,同學以為是血,實際上是我上節課偷吃了牛肉幹”。
對於未來和出路,思思還是有些迷茫,很多“過來人”都跟她說過,“人總會走出一條路”,但在思思看來,其實這也不過是“人人都懂的道理”,對於此刻正處於休學之中的人來說,毫無焦慮是不可能的。
最近一段時間,思思看到母親的變化,心裏也會輕鬆很多。四月的一個星期五,陳陽出門參加了一個合唱團,思思還表達了也想參加的想法,“如果我去了,肯定是年紀最小的,那大家肯定很稀罕我”。陳陽發現,自己好好生活後,孩子可能潛移默化地會得到正向的影響。
“以前,我總以為給他們好的物質條件就是好的”,陳陽在做兼職收納師之後,曾見過很多有娃的家庭,他們的客廳被孩子的玩具占領,或者一個剛剛10個月大,不會走路的孩子,已經有了很多雙鞋。在陳陽的家裏,也有著很多這樣的玩具和衣物,“但這真的是孩子所需要的嗎?
陳陽覺得,自己在孩子的教育上,以往過多注重學習和知識的教育,如果可以重來,她想先教會孩子去“深度的生活”,從認真地管理好衣食住行,飲食起居開始。
陳陽以前覺得,考大學是一條必經之路,“有什麽想法先考了再說”,但她最近改變了這種想法,“我經常去想,我理想的生命狀態是什麽樣子?這好像不是用學曆、收入、工種去衡量的”,與其讓孩子“必須考大學”不如去擁有一個熱愛生活的生命狀態,“將來做什麽工作都可以”。
去年,思思以社會身份參加了高中會考。她目前能想到的路徑,還是等完成會考科目後,以社會身份去參加高考。
“我其實很喜歡學習,我在嚐試找回學習的狀態,但現實情況是,我的精力還是很難集中”,但思思開始嚐試在每一件小事中去肯定自己,比如背了一個單詞;或者電腦不夠高,她置辦了一個支架,也很有成就感;又比如早晨打開窗戶,外麵的空氣很新鮮,她也很高興。“哪怕我隻是坐得比剛才直了一點,我也會誇讚自己很棒”。
四年間,很多人問過思思為何休學,思思認為與其詢問休學的孩子,不如去問問那些尚在學校裏的孩子為什麽上學,她認為所有孩子應該都清楚自己為何上學,否則可能就會出現各種各樣的問題,“但好像很少有家長去問孩子這個問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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