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小陳在給陪爬客戶按摩
幾天前,一條“26歲小夥泰山陪爬1年賺30多萬”的熱搜引發網友關注。
網名“陳無敵”的當事人小陳告訴紅星新聞記者,他從去年開始陪遊客爬泰山,收費標準為白天600元、夜爬700元,並表示一年多時間賺了30多萬元。
紅星新聞記者發現,從幾年前開始,就已經陸續有網友特別是大學生,發布收費陪爬泰山的帖子,主打“提供情緒價值”。為此消費的人也並不在少數。
近日,紅星新聞記者聯係多名提供泰山陪爬服務的博主,他們表示,通過陪爬一年能賺30萬元,絕對是陪爬群體中的“大神”,對身體尤其是膝蓋的要求非常高。而“情緒價值”往往是有遊客願意花錢找人陪爬的主要原因,在陪爬者中以男性為主,但也有部分女性陪爬者。
上了熱搜的陪爬小夥:
一天爬兩趟對膝蓋損傷確實大
考慮轉型做短視頻博主
3月15日,紅星新聞記者聯係到“陪爬泰山”熱搜當事人小陳。他表示,去年5月開始接單陪遊客爬泰山,並不是出於一時的突發奇想。之前他曾在南太行山區做過徒步領隊,還參與過多地的雪山攀登項目,身體素質以及經營戶外旅行項目的經驗比較豐富。
身為河南人,小陳並未將嵩山、老君山等河南名山作為自己的首選。出於對人流量和交通便利等因素的考慮,他將“五嶽之首”泰山作為自己的陪爬起點。小陳說,自己的客戶主要以20歲至35歲的女性為主,“服務的核心在於提供情緒價值”。

▲小陳在陪爬過程中給客戶擰開飲料瓶
在陪爬時,小陳會為顧客提供零食、鮮花等禮物作為驚喜;爬山的過程中難免無聊,小陳也需要不斷地陪顧客聊天,給他們講笑話;在顧客疲憊或氣餒時,小陳會鼓勵對方“還有400米”“還有200米”等。此外,他還需承擔路線規劃、拍照指導及安全保障等職責。
小陳表示,“年入30萬”在陪爬泰山這個群體中算是比較高的,自己經常在一天之內爬兩次,也有很多網友因此曾表示,這樣的爬山方式對膝蓋的損傷會比較大。“確實有這種情況,後期我也打算轉型,比如做挑戰類或旅遊類型的短視頻博主。”
當成“兼職”的體育生:
提出“要背”的一般都為了擺拍照片
有家長爬不動請陪爬者帶孩子登頂
紅星新聞記者檢索發現,從兩三年前開始,就陸續有網友發布帖子稱,可以提供陪伴爬泰山的服務,特別是去年以來此類帖子陸續增多。承接泰山陪爬的多為泰安本地人,或者是在泰安上學的大學生。
去年10月,在泰安讀大學的體育專業學生小周經由朋友介紹,開始把泰山陪爬作為一份“兼職”。他的陪爬資料上寫著“男大體育生,身體素質強硬,健身擼鐵,情緒價值拉滿”。
小周告訴記者,“情緒價值”是那些找陪爬者最大的需求,在陪爬時他往往會攜帶音箱,如果雙方都累得不想聊天了,就播放一些能夠引起共鳴的音樂。
經小周統計,他已帶著顧客登頂泰山80多次。對選擇夜爬的顧客而言,“看到東方第一縷陽光、看到新一天的日出”是首要的原因。對小周而言,登頂的次數多了之後不再有最初的驚豔感,但他仍然會照顧顧客的情緒。
在眾多的陪爬帖子中,也有不少網友留言稱:“爬不動可以背我上去嗎?”小周對此表示,在線下沒人提過這種需求,提出來的顧客一般都是為了擺拍照片,“背一二百米是沒問題的,隻是體驗一下背的感覺而已。”
去年,25歲的柳先生在網上看到陪爬泰山的業務,由於喜歡爬山、有一定的運動基礎,也開始做起了泰山陪爬。小周和柳先生的客戶群體重合,多為25至35歲的職業女性,學生群體比較少,超過40歲的客戶也比較少。
“她們基本都獨立工作了,雖然不能說財富自由,但多數生活相對穩定。選擇陪爬服務的,大多是因為工作之後很難和朋友聚到一塊,而一個人爬山又確實比較孤獨,所以希望能夠找人做個伴。”柳先生這樣說。
小周和柳先生均表示,有帶小孩登頂泰山的經曆。小周稱,有的是家長不想爬,但是想讓孩子鍛煉一下,也有的是父母的體能跟不上,就找他們來陪著一起。
柳先生表示,他上個月第一次接到“帶娃上山”的訂單,因為是首次陪孩子一起爬,柳先生未準備專門的背負工具,後來孩子爬累了,他也隻能將其抱上去。

▲柳先生帶著5歲的孩子夜爬泰山 受訪者供圖
柳先生說,那名小孩5歲大概30斤,難度不是很大,但他想記錄更多畫麵,就心有餘而力不足了。當時孩子的家長也在,隻是走得比較慢,也沒有力氣抱孩子,自己抱著孩子爬了一段,然後等孩子的家長休息一會兒,再繼續爬。“這個過程中我要非常小心,不會走太陡峭的樓梯,遇到比較陡的地方還是讓孩子自己下來牽著他走。”
女性陪爬者:
客戶以30至40歲的男性上班族為主
有人失戀後爬泰山解壓
楊子寒是一名女性陪爬者,她從去年8月開始全職做泰山陪爬。此前她在泰山做過3年多的主播,主要介紹泰山的風土人情和旅遊資源。去年夏天,一名男大學生幫顧客背小孩上泰山的短視頻在網絡上爆火,楊子寒由此開始接觸泰山陪爬,從兼職接別人的轉單開始,轉向全職陪爬,現已陪遊客登頂100多次。
楊子寒說,作為女性陪爬者,她的客戶群體與小周和柳先生不同,大多為30至40歲的男性,上班族為主。陪遊客登上泰山所耗費的時長,依據遊客的體力、沿途講解的停留等因素均有不同,通常在4至5個小時左右。此外還有一些景點,自己會一邊陪爬一邊講解。

▲楊子寒(右)和顧客 受訪者供圖
楊子寒說,因為以前就經常爬泰山,所以基本沒有體力跟不上遊客的時候。她認為,相比於男性陪爬者,自己對待顧客會相對更細心,依據不同顧客的性格,會調整給出情緒價值的方式。“此前有個顧客因為失戀來爬泰山,爬山之前傾訴了分手的原因,沿途他沒有表現出心情不好,但我還是會格外照顧他的情緒,逗他開心。下山後他給我發來消息說,爬完感覺心情好多了,心理壓力也沒那麽大了。”
紅星新聞記者注意到,在許多發布陪爬服務的女生帖子中,都會注明“綠色陪爬”。一名不願意透露姓名的女性陪爬告訴記者,有人確實會提出一些“超出正常範圍”的要求,自己一般都會回複一個苦瓜臉表情表示拒絕。不過,相較於女性陪爬,男性陪爬遇到的不合理請求會少很多。
“兼職”還是新行業?
多數從事者視提供陪爬服務為過渡
也有人已開始組建團隊
對於此前微博上“26歲小夥泰山陪爬1年賺30多萬”的熱搜,多數陪爬者都表示,如果能實現“年入30萬”,那絕對是陪爬者這個群體中的“大神”了。
紅星新聞從陪爬者在平台發布的陪爬信息上看到,陪爬者的收費多在單次400元至700元之間。小周說,他的日爬定價是499元,就算每天接兩單,也無法達到年入30多萬元。“對我來說一個月能賺個五六千就足夠了,我還是在校生,這些收入已經夠我的生活費。”
楊子寒的日爬客單價定為699元,除了冬季外客源均很穩定,暑假旺季則建議顧客提前10天至半個月預訂。每月需要休息幾天,其餘時間大概能接20多單,平均月收入為2萬多元。“其實可以接更多的單,但是好多顧客是從很遠的地方來到泰山,如果我身體太累了,在路上表現得很疲憊,可能會影響顧客的體驗。”
除了個人陪爬,紅星新聞調查發現,現在也有很多陪爬開始了“團隊服務”。在部分平台上,出現了“泰山陪爬團隊招人”的信息,一個團隊負責人告訴記者,目前團隊成員基本都有過體育訓練或者相關專業的背景,有的還是體育專業的大學生。該負責人的朋友圈中,幾乎每天都能看到多名遊客的預約截圖。
紅星新聞記者了解到,陪爬者所報的價格是包含陪爬者的登山門票和下山索道費用的。由於泰山景區有可以多次使用的年票,這部分花費對於陪爬者來說並不算多。
多名泰山陪爬者在接受紅星新聞采訪時表示,陪爬泰山對身體,特別是膝蓋的要求特別高,爬的次數過多,會出現精神上的疲勞,多數陪爬者表示,未來因為工作或學習原因離開泰安,會尋找新的工作機會,陪爬泰山屬於一個“過渡”。
律師提醒:
“陪爬”存在安全難以保障等風險
有些向導資質難以確定
近年來,陪伴式經濟不斷湧現,在快節奏生活中提供專業技能支持和情感價值。有學者認為,這類服務表麵是陪伴他人完成一件事並獲取回報,實際上還接應了人際關係的情感需求。
與此同時,也有網友提醒,“陪爬”並不是一種正規職業,這類服務尚屬監管空白區。缺乏統一的行業標準和服務規範,陪爬的體驗感和服務質量也會不夠穩定,需要采取措施提高服務質量,加強行業監管,保護消費者權益。
那麽,在陪爬過程中一旦發生糾紛,該如何處理?
3月16日,河南澤槿律師事務所主任付建對紅星新聞表示,泰山陪爬這種個人向導沒有平台作為依靠,全部憑借當事人雙方進行約定,會存在服務質量和服務價格難以確定的糾紛風險,一旦出現糾紛較難通過官方途徑解決。個人向導不屬於旅遊服務公司,偶爾的非長期的服務方式隻能算個人服務,難以被認定為經營者,因此一般不能適用消費者權益保護法,但是消費者遇到問題可通過平台投訴,例如在發帖平台上舉報發帖者等。
付建說,除上述風險外,此類陪爬也會麵對安全問題難以保障的風險,並且有些向導資質難以確定,普通消費者難以甄別。如果向導長期組織陪爬服務但未取得營業執照,可能構成非法經營,但是個人偶爾提供勞務一般無需許可。
紅星新聞記者 付垚 實習生 張鈺馨 劉梓涵 張昊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