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春節,40歲的北京人Sandy決定獨自踏上前往泰國的旅程。
哪怕互聯網上關於旅行安全的討論一度成為熱點,她也沒功夫在意——她太需要一個屬於自己的假期,遠離父母,以及遠離一年一度的春節大催婚。
Sandy條件不錯,因為城市更新、騰退拆遷,家裏擁有五套住房:一套麵積較小的住房在二環內,一套在天通苑,在順義和亦莊有三套房,其中一套兩居室是工作後由自己出資購買。
但手握五套房,她卻成了婚戀市場的“孤島”。
30歲前,Sandy的人生一路穩紮穩打一路向前,本科畢業後,又出國留學“刷學曆”。畢業後,順利進入美國一家中資金融機構實習,之後被派回國內總部上班。
但回國前,Sandy和維持了兩年多戀愛關係的男友分手,“誰知道剛從首都機場落地,我媽就開始催婚了:‘折騰了這麽多年,怎麽就剩下了,再不抓緊就晚了’。”
一開始有房子在手,精力也在工作上,父母總覺得再遲都有底氣找個好對象,後來才發現情況並非如此。
七年前,她在朋友聚會上結識了比自己小6歲的前男友。突然進入一段“姐弟戀”的Sandy,開始變得全情投入,甚至不惜給予經濟上的支持。
前男友每月都向她借錢,後來數額逐漸升級,前後加起來有十多萬,“當時覺得算是對感情的一種投入。”
為了照顧前男友,她付出了很多精力,幾近於討好。“完全不是什麽電視劇裏的多金女主養小鮮肉的劇情。分手時談錢鬧得很僵,雖然大部分錢還我了,但回想起來還是有一種羞恥感”,那段關係不僅讓她差點損失了金錢,更讓她失去了對親密關係的信任。
為了躲過無休止的父母催婚,Sandy又經曆了一段頻繁交友的時期。“當戀愛奔著結婚去,很多時候就容易和錢掛鉤。”
Sandy試過在小紅書“大齡剩女相親”筆記評論區留言征婚,她的簡介是:“在京4套房,穩定工作,月收入2萬,35歲,優先找北京本地男生。”
“資產、年齡和工資都不想寫太高,害怕增加交友失敗概率。”除了想刻意保持低調外,Sandy認為“五套房”會讓很多人以為自己很有錢,但事實上“房子沒辦法快速變成現金流。”
“有的人看到房多開心的要死,但看到年齡就不想繼續聊了,一個下頭男跟我說40歲生不了孩子。有的想找個玩伴,有人明顯在騎驢找馬,還有人隻是想找一段婚外情。”
此外,約會也成了對Sandy的資產調查:房子的位置、月租金有多少、有沒有貸款.....每個數字都成了評估婚戀性價比的參數。
她還遇到過各種職業的追求者。一次約會中,一位跟她同齡的互聯網從業者直截了當:婚後至少有一套房子要加上他的名字,以此來保障他的“安全感”;還有一位30出頭的男性要做兒童美育培訓機構,認為這是“創業風口”,希望以後可以讓Sandy來投資,“一起開夫妻店”。
“相比之下,衝著北京戶口來的人都算是動機純粹的了。”
被二十多歲的“鮮肉”們“圍繞”的“美好時光”也讓Sandy受用了一段時間,但跟他們的交往,都止步於文字層麵的聊天,“基本不在線下見麵,談過類似年齡段的,再也不會上當了”。
“中年女人的直覺是最準的,當他們殷勤地約你外出喝咖啡,然後又旁敲側擊聊起房子的時候,你就知道差不多了。人到中年,不想隨便和人談一場戀愛,更希望找到一個懂我能夠一起分享生活的人,現實情況是很嚴峻的,目前不抱希望了。”
交友不順再加上父母頻繁安排的相親,讓Sandy在最近幾年裏對結婚產生了強烈的排斥。不久前,她離開父母搬到了順義的公寓裏。
“過年期間安排相親是很可怕的” ,對Sandy來說,相親已經不單單是一個壓力問題,更引發了她對父母的強烈抵觸。
Sandy的母親是個極端保守的女性,背負著過去社會對女性的刻板印象。她認為:“女人的天職就是結婚生子,支撐一個家庭,維護一個家庭。你都40了,再不生孩子就來不及了。”
她曾嚐試說服母親,但主動溝通隻會換來更多的責備和更猛烈的相親攻勢。
去年正月初四,Sandy的母親突然把朋友介紹的男性帶到家裏一起吃飯。“連跟我打招呼都免了,直接把男人帶進家裏,我差點當場崩潰。”
解決終身大事的想法,在Sandy生活中優先級開始下降。她被領導提拔到公司管理崗後,工作占據了生活大部分的時間,一年中有一半時間她都在出差路上。老板給她年終績效評了最高等級A後,她從工作中得到了遠超戀愛的滿足感。
從泰國回國後,Sandy的母親又給他安排了一場相親,Sandy沒拒絕,和對方簡單吃了一頓飯,約會時她大方地告訴對方“我們不太合適”。
“我曾經為愛情付出了很多,現在才真正看清了自己。”她開始更加注重自我獨立和精神層麵的成長,更需要內心的自由與平衡。“每個人的生活都要根據自己的節奏來,不是別人說什麽就做什麽。”
問她將來是否會重新考慮結婚,她說:“有一天我可能會結婚吧,但重要的是當下把自己放第一位,活的舒服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