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性別觀察:姐姐們做到了,我們也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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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前祝你新年快樂。

在 2024 年的最後一天,我們想要回顧這一年中,與性別相關的事件與現象,和它們給我們留下的餘溫。

我們想用“娜拉走後怎樣”來概括這一年——我們成為了新一代的女性,我們學習女性主義,我們認識到這個世界對我們的壓迫與不公,我們清醒地想要告訴這個世界這一切“不對勁”,然後呢?

在其他空間收窄之際,看起來,性別議題似乎成了少數可以被(小心)談論的話題之一。當越來越多的女性創作者“上桌”,我們看到了不同於“老登”敘事的新文學、新電影、新段子。

我們一邊發出自己“正直勇敢”的聲音,一邊要用最機靈的方式“在邊緣試探”。我們一邊欣喜,一邊也擔憂是否這正是所謂的——當一個行業走下坡路時,女性的比例才有了提高?我們一邊相互鼓舞,一邊又被分化、被圍獵。

對女性權益的侵犯依舊在世界各個角落上演,那些新的犯罪和傷害讓我們不斷想起成為“曆史”的樁樁件件,而全球的女性們總是一次次地拿起手中的證據、抗議標語、話筒、攝影機,以及勇氣,麵向不知能否摧毀的高牆。

我們不知道該樂觀,或是悲觀。

可是不知道似乎也沒什麽大不了的,或許我們還會持續地在痛苦、希望中迷茫下去,在失敗中屢屢受挫或是繼續抗爭,在一條名為女性主義的道路上自我檢討、自我否定。但是“為什麽要什麽都做好呢?怎麽才能算好呢?裁判是誰啊?為什麽就不能搞砸?又能砸到哪去呢?”

這一年裏,舊的秩序在新的意義上升級,新的話語在舊的世界裏生長。我們從“舊”與“新”這兩個角度,分別梳理了今年性與性別事件和現象,以下是我們的記錄。

*編注:文中的超鏈接為青年誌對相關事件/現象所發表的文章。

文 | 海拉魯大鹿、絨絨貓貓蟲

編輯 | Sharon

01複製、迭代的舊秩序

過去一年裏,針對女性的犯罪、暴力、傷害和侮辱依然在以其陳舊的形式重複著,似乎隔一段時間就給人一記重擊。很多時候,我們感到這些事情似曾相識,有時卻更加惡劣,或是更加隱蔽、更加複雜。令人感到絕望的是,似乎我們越清楚地認識到這些傾軋,它們就越能在我們身上留下深痛的車轍印。

老生常談的“叫獸”行為

今年 7 月,中國人民大學文學院在讀博士生王迪實名舉報導師王貴元教授對自己實施性騷擾及強製猥褻,並要求與她發生性關係。事後,雖然人民大學迅速發布聲明解雇王貴元,但避免使用“性騷擾”一詞,而用“師德失範”來替代。

同時,幾乎每次校園性騷擾事件後都會被提上議程的“校園性騷擾防範機製”仍未在國內高校建立起來,受到傷害的女性依然隻能通過網絡求助。

《熔爐》劇照

震驚世界的性犯罪

作家愛麗絲·門羅女兒曝光繼父性侵令全世界讀者倍感震驚與悲傷。諾貝爾文學獎得主門羅去世兩個月後,小女兒安德麗娜·斯金納披露自己年幼時曾被繼父弗萊明性侵,而母親門羅在知情後依然選擇與弗萊明生活在一起。

年底,法國“馬讚強奸案”以其規模和隱蔽性震動世界。時年 72 歲的吉賽爾,遭受了丈夫多米尼克長達十年的犯罪行為,從 2011 至 2020 的十年間,多米尼克持續在吉賽爾的食物中下藥,從網絡上招攬 83 位陌生男性對昏迷狀態的吉賽爾實施性侵,並拍下照片和視頻。

這些男性下至 22 歲,上至 67 歲,來自各種不同職業,很多人幾乎沒有不良司法記錄,被身邊人認為是尊重女性的人,而多米尼克也一直以一個“好丈夫”的形象存在。令人寒心的地方正在於此,即便是在法國,即便這些罪犯看起來普通而無害,對女性的性侵犯依然在今天以如此驚人的方式發生。

吉賽爾·佩裏科特

技術升級的 N 號房

大規模酒店偷拍攝像頭被曝光,隱私擔憂之下,攝像頭檢測儀銷量大漲。針對女性的色情犯罪也因新技術的引入有了新的醜惡形態。

韓國率先曝出大量使用 Deepfake(深度偽造)技術的色情視頻,它們使用 AI 換臉身邊的女性熟人(同學、姐妹、母親、親戚),將她們變成色情影片中的主角,供群組內的大量男性意淫,被稱作“N號房 2.0”。韓國女性將他們的惡行以各種語言發布到各個社交媒體上向其他國家求助,她們說:“女人沒有國家。”

在國內,使用 AI 換臉技術的中國版“N號房”也被媒體曝光,但即便受害者堅持報警反擊,加害者也僅需付出 10 天行政拘留的代價。

打在女性身上的拳頭

針對女性的身體暴力和惡性傷害事件依舊一次次刷新著我們的承受力。

1 月 16 日,穀歌華人工程師陳立人,在聖克拉拉的房子裏用拳頭反複擊打妻子於軒一的頭部,致其死亡。

6 月,成都女子謝女士自述婚後兩年遭受丈夫賀某陽 16 次家暴,導致肝、腸、腎等內髒功能不同程度受損,甚至需要終身掛著糞袋生存。

近日,賀某陽涉嫌故意傷害罪和虐待罪一案宣判,法院判定,賀某陽犯故意傷害罪和虐待罪,共判處有期徒刑 11 年。謝女士決定繼續上訴,清華大學刑法學教授勞東燕指出這一案件反映出人身安全保護令未能真正落實的問題,並提出“對家暴類訴訟離婚的案件不應與普通的離婚案件同等處理”,離婚冷靜期等對離婚設置的障礙可能會刺激矛盾升級。

©《她在憤怒時最美》

小花梅之後,拐賣成“收留”?

自小花梅事件後,越來越多拐賣婦女案開始進入媒體視野。據紅星新聞報道,45 歲的卜女士(花花)在碩士畢業後,因考博過程中患上精神分裂,於 2010 年失蹤。15 年後,花花在和順縣青城鎮石疊村被發現,與村民張某一起生活,且生育了一兒一女。在官方 12 月 3 日的通報中,花花被描述為被張某“收留”,但未提及花花的精神障礙狀態及可能涉及的拐賣、強奸等問題。

在民憤之下,12 月 10 日,官方再次通報表示,張某涉嫌強奸罪,但是否涉及拐賣婦女、非法拘禁等問題,仍在進一步調查中。

《盲山》劇照

譚竹被“網暴”和厭女狂歡

“胖貓跳江事件”從一場青年自殺的悲劇,演變成基於厭女的全網獵巫狂歡。轉賬記錄曝光後,胖貓生前的女友譚竹被扣上“撈女”的帽子,以致譚竹被網暴、被造謠,甚至被博眼球者在網絡上冒充發言、偽造聊天記錄。

極速發酵的短視頻、引導性的言論、追逐流量的投機者們在這場狂歡中各取所需,在女性身上發泄情緒,但也很難說有人真正關心胖貓的生存困境。弦子在微博中寫到:

“無論是他個人的生活、還是對他來說很珍貴的關係,在他死後唯一的價值不過是被自己的家人、社會共同演繹成了一場巨大的厭女狂歡。一切都被粗鄙化與刻板化,他的愛人是邪惡的象征、他是一個沒有獨立人格的‘舔狗’。這才是一個人被社會殺死了兩次,生前生後。”

全方位“圍剿”麥琳

下半年討論度最高的《再見愛人》第四季再一次向我們證明了對女性的圍剿是整個社會的一場合謀。

楊子和留幾手“爹味”溢出,甚至收獲了大批同情,而針對麥琳的批評幾乎從內到外無孔不入,每一期節目後,麥琳的每一個行為細節都被網絡顯微鏡式放大並循環播放,作為“瘋女人”、“NPD”、“PUA”、“道德綁架”等指控的證明,被總結成“熏雞事件”“咖啡之問”的“麥學”笑料,容貌羞辱和嘲諷則充滿評論區。

節目組也(有意或無意地)用無所不在的鏡頭和引導性剪輯將唯一沒有麵對鏡頭經驗的麥琳推至風口浪尖。

《再見愛人》節目彈幕

“討伐”吳柳芳

11月,國家隊退役體操運動員吳柳芳在與另一名國家隊退役體操運動員管晨辰的爭議中被鑒定為“擦邊”。吳柳芳的賬號在兩天之內一度漲粉超過 200 萬,11 月 24 日,吳柳芳的賬號被禁止關注,個人作品也從 58 條刪除到7 條。吳柳芳的賬號解禁後,迅速漲粉到 600 多萬,而12月底,吳柳芳賬號再次被禁言,粉絲僅剩 4.4萬。

荒謬的是,在輪番審判吳柳芳之外,輿論再次開始圍剿女性的大混戰,有人反過來對管晨辰進行容貌羞辱和網暴。《好東西》導演邵藝輝因點讚一條支持吳柳芳的微博,被認為“支持擦邊”、“背刺女性”,遭到抵製和討伐,導致邵藝輝開啟微博一鍵防護,解散粉絲群,並關閉豆瓣主頁。

《好東西》劇照

衛生巾少了 4 厘米

在最必需、最常見(但最不可見)的女性用品上,女性空間也在暗暗被扣減。衛生巾尺寸縮水成為今年最受關注的問題之一,除了尺寸不足之外,PH 值、熒光劑、甲醛、增塑劑等等一係列問題輪番被曝光,女性的健康和安全在基本的需求上仍得不到保障。

月經是刻意被忽視的,就如女性總是被迫隱身的。衛生巾隻是無數不給予女性適配物品和設施中的一項。

LGBTQ+持續收窄的生存空間

今年,國內的一些性少數空間、性別賬號繼續被關停。

10月,舞蹈家金星在廣州的演出被取消後,發微博詢問文旅局未過審批的理由,而後,金星在上海、蘇州、佛山等地多場舞台劇全部被取消。

12月,同人創作網站海棠上的作者們被捕,麵臨高額罰款和刑罰。

全球範圍內,女性和性少數群體權益正進一步被壓縮。8月21日,塔利班頒布新的《弘揚美德和預防邪惡法》,在先前限製女性權利的基礎上,該法禁止婦女在公共場合唱歌、朗誦詩歌或大聲講話,要求她們始終遮住臉部和身體,禁止與親屬和丈夫外的男性對視,同時將同性戀、雙性戀、跨性別者和性別奇異者定為犯罪行為並對其進行迫害。

2024 倫敦 Pride 遊行

年度性別笑話

之一:

3月24日晚,《墜落的審判》在北大舉行首映,映後,導演茹斯汀·特裏葉與北大教授戴錦華、董強進行對談,主持人是陳銘。對談中,董強對導演進行年齡、外貌點評,在導演說話時拿手機拍照,而在與戴錦華討論時直接破防,指出“我這個人真的不願意看一部電影上來就進入這種男女的討論”,“像女的是不是忍辱負重什麽的,對我來說太沉重了”,然而這部電影最重要的主題便是討論女性的困境。

陳銘則一直在和稀泥,最後持續輸出自己長篇大論的觀後感,使得觀眾大喊:“讓導演說!讓導演說!”現場視頻引發了對“爹味”的強烈批評。

《墜落的審判》北大對談現場

之二:

哈薩克斯坦共和國國務顧問葉爾蘭·卡林於11月22日拜訪中國人民大學並發表演講,在提問環節,人大教授王憲舉發言表示:“我們國家現在女同誌是不願意結婚,不要小孩,……我聽說你們那的女大學生畢業以後就生孩子,一個一個地生,她們怎麽能夠這麽相信你們的話,老老實實地、服服帖帖地就這麽生孩子,早生、多生?”其言論進一步加劇了年輕人對婚育政策的反感。

事後,@哈薩克國際通訊社 官方微博發布數條博文,介紹哈薩克斯坦是如何完善社會福利製度和保障女性權益的。

02全世界無孩愛貓女,聯合起來!

根據《金融時報》的報道,蓋洛普數據顯示,全球多個國家 18 至 29 歲的群體中,年輕男女的意識形態差距正變得越來越大,尤其是在過去十年間,男性變得越來越保守,而女性則變得越來越自由、進步。其中韓國男性尤其在2015年以後急速右轉,與同齡女性的差距超過 50%。

在這一背景下,一個很容易感知到的現實是,全球女性正以越來越清醒的姿態爭取自己的權利、反抗父權,但與此同時,在一個仍由大多數男性所統治的世界裏,這種抗爭依然麵臨著巨大的阻力。

在其他的年度性別盤點中,都不約而同地提到了今年是“女性上桌”的一年,指的也是我們開始擁有在公共空間大聲說話的資格、被聆聽的資格。而這樣的資格和血肉,會在綿延不斷的女性創作者、女性團體、女性社群之間瘋長。

不論成敗,女孩仍在努力

兩年前,北京蓬蒿劇場創始人王翔被指控性騷擾,在第一位女性藍莓發帖後,陸續有多名女性講述自己被其騷擾的經曆,王翔以侵犯名譽權起訴了藍莓和其他 11 名轉發支持者。4 月,北京市第四中級人民法院駁回了原告王翔的全部訴訟請求。因性騷擾案取證困難,此類案件中,若被指控方以名譽權起訴,往往能以勝訴告終。

更常見是李鬆蔚訴冬妮名譽侵權案的情況,冬妮仍在為維權奔走中。5 月 17 日一審結束後,12 月 2 日,二審宣布維持原判,判定李鬆蔚勝訴。法院並未認定冬妮方存在證據造假等行為,目前,冬妮表示將把證據交給倫理調查工作組,繼續推進心理谘詢倫理審查。

最新的希望來自餘華英拐賣兒童案,12 月 19 日,貴州省高級人民法院駁回餘華英上訴,維持一審死刑判決。作為當年被拐賣的17個孩子之一,楊妞花在找回自己的家庭(當時已父母雙亡)和名字後決定盡自己的一切努力把人販子送上法庭,她六次在庭審中麵對餘華英,而這一次餘華英再無上訴機會。

©《她在憤怒時最美》

來自世界的女性力量

在法國,備受矚目的“馬讚強奸案”受害者佩利科特·吉賽爾得以正式和丈夫離婚,並起訴前夫和其中 51 人確認身份的強奸者。多米尼克被判處 20 年有期徒刑,49 名男性認定為強奸罪,2 人被判性侵犯罪。

在審判中,吉賽爾放棄了匿名權,她說:“我希望所有遭受強奸的女性都能說,‘佩利科特女士做到了,我也可以。’”該案引發法國大規模抗議聲援,抗議者們在阿維尼翁法庭外舉起“謝謝你,吉賽爾”“每兩分鍾一趟地鐵,每七分鍾一起強奸”的牌子,要求嚴懲馬讚強奸案中的罪犯。

美國大選時,成為特朗普競選搭檔的萬斯被曝曾在電視節目中稱哈裏斯等民主黨人是一群生活悲慘的“無孩愛貓女”(childless cat ladies)。特朗普再次贏得大選後,麵臨可預見的女性權益的擠壓,韓國 4B 運動(不與男性約會、不發生性行為、不結婚、不生育)開始在美國掀起熱潮。

伊朗女性仍在與頭巾法抗爭。今年,伊朗再次收緊頭巾禁令,道德警察開始上街,也再次出現“頭巾巡邏車”,逮捕沒戴頭巾或沒戴好頭巾的女性。在因不戴頭巾被逮捕而逝世的阿米尼去世及大規模抗議兩周年之際,在德黑蘭街頭越來越多的女性不戴頭巾。同時,新的道德法律也在進一步收緊女性權利,12月16日,27 歲女歌手艾哈邁迪在 YouTube 舉行線上演唱會,因未戴頭巾而被捕。

支持吉賽爾的抗議者們在阿維尼翁法院前抗議

全女團體:Women 是我們

11月11日起,韓國同德女大為抵抗“男女共學”模式爆發抗議活動。學生們脫掉校服外套放在學校本館前的空地上,寫下“光榮廢校”、“民主同德已經死了”、“共學 OUT!”、“堅持守護女性教育”等標語。

畢業的師姐們用退還畢業證的方式表示抗議,地板上貼滿了她們寄回的畢業證。她們還在抗議卡車上寫:“姐姐們就是為了這個才去賺錢的,後輩們不要氣餒!”其他女子大學也加入了抗爭中。11月21日,同德女大和總學生會就中斷討論男女同校達成協議。目前,全韓國剩餘的四年製女子大學隻有東德女子大學、梨花女子大學等 7 所。

與此同時,中國女性主義者們也在以全女社群的方式進行知識分享、信息傳播和議題討論等活動。全女讀書會、全女觀影團、全女脫口秀、全女主電影、全女播客、全女酒吧、全女團隊以女性支持女性、女性守護女性的方式相互依存。

同德女大抗議期間,女性網友的推送和抗議現場

“請不要慶祝”

10月10日,韓國女性作家韓江獲得 2024 年諾貝爾文學獎。她以“用強烈的詩意散文直麵曆史創傷,揭露人類生命的脆弱”獲得瑞典文學院的讚譽,是韓國也是東亞首位獲得諾貝爾文學獎的女性。12月7日,韓江發表諾貝爾文學獎獲獎演講《光與線》。

在獲得此殊榮後,她並未接受任何采訪,以拒絕慶祝的方式表達反戰意願。“戰爭愈演愈烈,當我們還在見證這些悲劇事件(指俄烏和巴以戰爭)時,每天都有人被抬出去送死,我們怎麽能舉行慶祝活動或召開新聞發布會呢?請不要慶祝。”“瑞典文學院授予我這個獎項,不是讓我們享受,而是讓我們保持頭腦清醒。”

即便榮獲此至高的文學殊榮,她的作品仍然不出意料地被“不夠女性”“不夠宏大”等理由貶抑和否認。不過更戲謔的場景則出現在今年的奧斯卡提名名單上,票房年冠《芭比》獲得 8 項提名,包括最佳男配角,但最佳女主角和最佳導演兩項重要獎項並未獲得提名。

韓江獲諾貝爾文學獎海報

同樣是在東亞,日本女記者伊藤詩織拍攝的紀錄片《黑箱日記》於今年在國內放映。這部片子和她寫作的書《裸泳》記錄了她調查自己所遭遇性侵案的經曆,以及她勇敢又艱難地起訴身份顯赫的侵犯者的故事。該片挑戰了日本社會現有的體製,揭露日本之恥。該片入圍奧斯卡紀錄片短名單。

《黑箱日記》劇照

不再悲苦的 Herstory

“老是重複女性的悲慘敘事,也不利於改善女人的處境。”是電影《好東西》鐵梅對她的女下屬說的一句話。

這些電影都讓我們看到,女性不再以“受害者”、“受虐者”的形象出現,不再依靠反映現實社會中的弱勢地位來表彰女性議題的重要性,而是她們逐漸接受並選擇掌控自己的命運,不再跌落父權為女性設置的“以愛為名”的陷阱。

這似乎呼應了一個女性主義轉向,即不是我們要徹底拋開曆史和苦難,而是在麵對它們的同時,也可以創造和記錄屬於女性的鮮活的生命力與情誼。在女導演們設置的鏡頭裏,女人可以打拳、打鼓、遊泳、跳舞、自駕,有熱愛、有憤怒、有欲望、有野心。女人也可以不再依賴男人,而是與女人互相依存。

《女人世界》劇照

要現身,要反擊

九人話劇出品的“民國宇宙”係列話劇無一不圍繞舊時代的女性困境和女性之力演繹女性的曆史。《翻山海》是 2024 年九人話劇的原創新作,講述在女校長、女教練的帶領下,三山女子籃球隊如何突破自我、現身賽場、共赴山海的熱血故事。

同樣在話劇場域,英國女性演員朱迪·科默在獨角話劇《初步舉證》中飾演年輕有為的女律師,同時作為受害者的她,對反擊性侵犯、性同意的議題在法律的層麵進行了激烈的探討。該話劇於今年引進國內,由女性演員辛芷蕾出演。

《翻山海》劇照

奪回女性語言的權利

《Young Woman and the Sea》(《老娘與海》)上映期間,因其中文譯名《泳者之心》巧妙地抹去了原文中顯著的女性痕跡而引發了女性群體的不滿,畢竟這是講述首位橫渡英吉利海峽女性的電影。《老娘與海》這個更貼合原文、同時能彰顯女性野心和魄力的譯名則備受好評。

電影《好東西》以密集的爆梗和金句引發爭議,有人評價這像是短視頻、脫口秀,但不是電影,實際這種評價忽略了女性主義者內部對這些話語的共鳴——“那些話就是說給我們聽的”,也是對優秀女性創作的否認。

今年的女性主義譯本《語言惡女》解析了日常中髒活的辱女意味,揭露日常語言中的性別偏見,探討女性能如何通過語言為自己賦權,登榜年度豆瓣圖書。

脫口秀領域也有越來越多的女性創作者出現,並設立女子脫口秀專場。唐香玉在《喜劇之王》的淘汰現場感謝楊笠令無數網友動容,她說:“我們的未來會很有名,也很有錢,我們的血肉會繼續瘋長,我們會一直,一直留在這個桌上。”

即便如此,時隔三年,楊笠的商業代言再次遭受抵製。

唐香玉在淘汰現場感謝“姐姐”楊笠

建立“不登”的世界

男人發明了小妞文學、小妞電影(chick flick)和一係列貶低女性創作者的概念。而在女性電影、女性文學元年,女人們也發明了“老登文學”“老登電影”(dick flick)來批評那些備受男性導演青睞的男性敘事,譬如發明一個武器、救贖一個女人、一場漫長的說教、或是男子氣概的比拚。

老登電影的評比從豆瓣 Top250 開始,從最初級的“小試牛登”《楚門的世界》、“半登不熟”《辛德勒的名單》到十級“一代登師”《這個殺手不太冷》、“登前絕後”《教父》。即便“爹味兒”和“登味兒”是僅有的批評男性電影的詞匯,仍有不少網友提出“請不要拿老登文學掃射全部優秀作品”來為他們正名。

同時也有女性網友表示,“特別感激發明老登文學,老登電影的人,把我那種看的時候感覺不對勁但又說不出哪裏不舒服的狀態精準道破。”和貶抑女性作品聲音不同的是,老登發明本質是為了“去老登”,女性觀眾希望從批判登味兒開始,去建立一個“不登”的世界。

《老娘與海》劇照

勇敢、正直、有閱讀量

從電影《好東西》裏鐵梅的書櫃上,我們瞥見了女性議題書籍的一角。電影裏,小孩兒問鐵梅:“我正直、勇敢、有閱讀量,我可憐什麽?”有閱讀量不會可憐,而在狹窄的、被男性搶占的話語空間中,能不斷讓我們感到有希望的是,女性議題相關書籍的出版物在持續地生長。

中國大陸非虛構作品《我的母親做保潔》是作家張小滿書寫對她母親春香的觀察,講述底層女性的處境和交錯複雜的母女關係,登榜年度豆瓣圖書;“菜場女性作家”陳慧在《在菜場,在人間》寫作菜市場的人間百態;雙胞胎姐妹、脫口秀演員顏怡、顏悅以黑色幽默的口吻書寫都市女性的荒誕故事——《正常故事》;在帶領學生們讀了五年的《達洛維夫人》之後,張秋子在《與達洛維夫人共度一天》中發出對於女性文學的思考......

今年的譯文作品有 1997 出版的社會學著作《性別打結》,闡釋“父權製是什麽?”;《性權利:21 世紀的女性主義》審視我們對“性”的含義的理解變化,以及公共政策如何對性產生影響;台灣譯者翻譯的《她物誌》挑選出 100 件女性會使用的日常物品,從“物品”的角度講述女性的曆史;《厭女症與紅藥丸》讓我們窺見了美國社交媒體的厭女風潮等等。

我們都是“娜拉”

這個女性與性別的年度回顧,我們想以娜拉的故事收尾。

我們都記得前《人物》記者安小慶在 2021 年發表的《平原上的娜拉》一文轟動了一時。劉小樣一句“寧願痛苦,不要麻木”的呐喊,讓所有準備出走、正在出走、已經出走的女性被深深觸動,發出“我們都是劉小樣”的感慨。

安小慶寫作的起源,是多年前她看到張越主持的節目《半邊天》中對劉小樣的采訪。而在今年秋天,時隔 23 年,張越帶著她的新節目《她的房間》和安小慶一同,再次見到了劉小樣。她們三位女性在見麵時相擁在一起,張越和安小慶也看見了劉小樣的重生。

今年,我們也發表了女性改母姓行動困境特稿,在富士康打工的流動女工的故事,潮汕女孩出走的自述等文章。於是,我們也真心祝願,每一位在嚐試出走、已經出走的女性都能慢慢恢複創傷、重獲新生。

張越節目《她的房間》中的劉小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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