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質疑大張偉,到正式確診為大張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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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生氣,我不生氣,別和傻子置氣;都不至於,都不至於,都跟我沒關係。”

最近,大張偉的新歌《萬物盛開法則》已經成了短視頻平台最火的BGM之一,幾乎每十條中就有一條,讓網友們成功見證了一萬個生氣的理由。

說實話,聽罷全曲,整首歌幾乎就是將大老師最近的口頭禪配上了旋律,加了編曲。



但網絡風向變了,人們不再唏噓朋克少年終遲暮,也不再嘲諷他是音樂裁縫,反而稱讚歌曲為人生哲理,稱讚大張偉為人生導師,恨不得送上一麵錦旗,上書“妙手神醫,拯救乳腺”。

你問年輕人為什麽愛上口水歌,年輕人隻歎一聲“當代人哪有不發瘋的”。

正式確診為大張偉

在1973年上映的科幻電影《傻瓜大鬧科學城》中,導演伍迪·艾倫給自己設計了一個經典的鏡頭:

沉睡了兩百年的他在2173年醒過來,他點了一份小麥胚芽、有機蜂蜜、老虎奶組成的特製營養早餐。那時的科學家由此震驚地發現,20世紀的人們竟認為奶油派和熱巧克力是垃圾食品,無法認可其營養價值。


如今,這個經典鏡頭可謂大老師音樂生涯的絕妙預言。

14歲就能寫出“我懷疑人們的生活,有所掩飾”的大老師,在步入中年後化身成為口水歌製造機,在一片質疑聲中,他本人也要在綜藝節目中自嘲一句“音樂裁縫”。

來到當下,《萬物盛開法則》席卷全網,斬獲超2億的播放量,一掃此前的質疑聲,大張偉成為唱出心聲的人間天使,成為反內卷達人。

質疑大張偉,理解大張偉,最後被正式確診為大張偉,大眾正不斷從他的歌曲中咂摸出“營養價值”。

在《萬物盛開法則》的評論區,網友們甚至構建起了大張偉的精神世界。


一開始是花兒樂隊時期的《該》,帶著朋克少年的憤怒和反叛,麵對負麵評論要悉數懟回去;隨後是《傻了吧》,憤怒被稀釋,取而代之的耍賴和挑釁,內核仍是要證明自己給別人看;到現如今是《萬物盛開法則》,他罵任他罵,他強任他強,一切都無所謂,我不和傻子置氣。

三首歌曲,串聯起朋克少年跟外界和解的過程。而作為全民精神導師,熱門評論還能分析出大氏人生哲理的發展與流變。

小時候,他告訴“我果汁分你一半”,無憂無慮,隻有春心萌動;長大了,他告訴我要“窮開心”,現狀無法改變,那就調整自己;到現在,他告訴我“不要生氣”,聽眾情緒的逐底競爭,開心做不到,至少別生氣。

從朋克少年到擺爛中年,大張偉又火了。尋根溯源,隻能說“大人,時代變了。”

精神狀態文學進入3.0版本


文學是一種語言表達形式。當文字被賦予情感和其他思想時,則可以被稱為“XX文學”。

在近幾年的互聯網上,凡爾賽文學、emo文學、廢話文學等等層出不窮,但大多經曆短暫的狂歡以後稍縱即逝。唯有精神狀態文學,內化了多種文學的變種,不斷深化精神內核,經曆數次變革,正式邁入3.0時代,展現出了旺盛的生命力。

精神狀態文學的1.0版本,發瘋文學是核心。

毫無疑問,發瘋文學打開了當代年輕人的情緒閥門。中國傳統文化要求“息怒不形於色,好惡不言於表”,現代社會追求效率則期待年輕人“情緒穩定,舉止得體”。然而,發瘋文學誕生後,年輕人恍然意識到自己可以剝離掉這些要求,主動選擇一種極端的、顛三倒四的表達,披著發瘋的保護色,對著無意義的生活揮上一拳。

可以看到,發瘋文學順勢掀起熱潮,適配各類生活場景的亞種應運而生。


前有上班必定不正常,要“陰暗的爬行”、要發出“尖銳的爆鳴聲”;中有上學必定不正常,要“一拳給這個世界打爆”、要“生存一個學期”;後有生活本身就不正常,要“去當保安跟業主吵架”、要“去做烤冷麵跟客人吵架”。

發瘋不解決問題,但劍指個人無法解決的問題。從抱怨“996”、拒絕“內卷”到無法徹底“躺平”,集體共性的壓力落在每個人頭上,年輕人變得無措,隻能對著空氣憤怒。

而在精神狀態文學的2.0版本中,年輕人通過反思與審視,在發瘋的基礎上增加了態度的表達。這時候,那英成為年輕人遴選出的代言人,“那言那語”開始為年輕人的反叛代言。

二十年前,那英本色出演了電視劇《好想好想談戀愛》。二十年以後,這部劇被網友樂此不疲地考古,那英的“發瘋”語錄cut為精神狀態文學的2.0版本貢獻了源源不斷的素材。

“沒錯,我精神不正常”是最火的一個模因,像是一句箴言為許多年輕人偶爾的出格行為正名;“放屁,這簡直是危言聳聽!”是緊隨其後的另一個模因,為許多年輕人仗義執言,對抗一切妄圖揉進年輕人眼中的沙子。


年輕人從那英身上獲得了共鳴,成了一種自我認定。

如果說發瘋文學能讓他們逃避現實,在賽博空間內打造出一個易怒、敏感、不穩定的自我,那麽“那言那語”就讓這個自我更加具象化,也更加強大;如果說發瘋文學是在向空氣揮拳,那麽“那言那語”則提醒年輕人沙袋在何處,是兩性關係中的不平等、是社會期望帶來的巨大壓力,還是普遍認知對個人的規訓。

最後,《萬物盛開法則》引領精神狀態文學進入3.0版本,以和解代替了對抗。

作為朋克心經、新世代的《莫生氣》,大老師以身作則、知行合一地教導年輕人,忽視一切讓你情緒走向下坡路的信號,躬身向內,以自我的感覺和狀態為第一準則。

當年輕人普遍將“我不生氣”、“無所謂”視為自己精神狀態的標簽,可以視為持續發瘋後的疲憊狀態,對於無力回天的現實狀態放下焦慮,也可以視為擺爛態度的延續,從源頭杜絕情緒的情緒起伏,那麽壓力就對我無可奈何。年輕人明知房間裏有大象,但在它起身摧毀這間房子之前,就默許給它一席之地。


毫無疑問,精神狀態文學並非從1.0版本到3.0版本逐漸升級迭代的,而是三個版本共生共融,交疊出現在年輕人身上。

上一秒還要一拳打爆這個世界,下一秒就勸誡自己不要生氣。

年輕人嚐試著與情緒相處時,往往又會因為“不要內耗自己”而產生新一輪的內耗,最終隻能回到源頭,製造新一輪的發瘋。

結語

在精神狀態的互聯網敘事中,年輕人都成為了堂吉訶德,以驍勇的騎士姿態,不斷向虛妄的、抽象的敵人發起進攻。像那英、大張偉這樣的領軍騎士,被全網稱讚“精神狀態領先我十年”。


在《陀思妥耶夫斯基詩學問題》一書中,巴赫金首次提出“狂歡理論”,並將狂歡理論劃分為兩種截然相反的生活形態:一種為等級森嚴、官方化、充滿教條生活色彩的“第一世界”,一種為平等、自由、共享的“第二世界”。

當下,精神狀態文學就成為一個排他性的社會符號,年輕人找到了一種集體認同。瘋言瘋語之下,人人平等,製造了一種我們都一樣悲催的“第二世界”。平等、自由、不被指責,不論是學業所累的大學生,還是苦於搬磚的職場人,當大家一起輸出精神狀態文學,就能彼此體諒,短暫治愈。

當現實社會中有太多無法結局的問題時,大眾選擇旗幟鮮明地支持精神狀態文學,撒潑無罪,發瘋有理,或許也不難理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