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建最有錢的城市,被低估太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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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中國的東南一隅,有一座古城,在千年以前代表著國家最鼎盛的經濟實力。它是海上絲綢之路的起點,是充滿傳奇色彩的“東方第一大港”。兩年前的申遺成功把它再次推到世人麵前,但它依然低調得不像話。

城市漫遊的第一站,我們走進泉州,看這座500種神明濟濟一堂的“神仙城市”,到底經曆了怎樣的落寞與榮光,才形成了如此開放而包容的城市氣質,養育出一代又一代虔誠而勇敢的“轉究郎”?

衣冠南渡,邊陲漁村變海港

泉州的中古往事,要從一場南遷說起。

西晉末年,永嘉之亂,衣冠士族逃離中原,一路向南播遷,以林、陳、黃、鄭等八姓為代表的“八族”進入福建,自此留居東南[1]。

在統治者眼裏,這裏是一個幾乎等同於“天涯海角”的蠻荒之地,橫亙西北至西南的戴雲山和博平嶺形成了天然的邊界,也長期阻隔了正統文明的進入。

流經閩南的三條河流,形成三處衝積平原,天然地劃分出三個行政區域,泉州平原上的原住民,長期以漁獵采集和小規模農耕為生,直到北方漢人的到來,才得以共享“農業革命”的成果[2]。

由唐至宋,這個遠離帝都的安寧海隅吸引了越來越多的中土流民。

北宋元豐年間,泉州府的戶口數排名全國前八,到南宋淳祐年間,泉州人口已達到唐開元的5.4倍[1]。

人口的增長,呼喚一個容納更多市民的城區。曆代地方官不斷擴建泉州城,因為狀似鯉魚,從此有了“鯉城”的別稱。

五代“晉江王”留從效主政期間,在城內遍植一種主要分布於東南亞地區的刺桐樹,經西方航海家的傳播,又賦予了泉州“刺桐城”的美名。

隨著地方人口的漸趨飽和,泉州麵臨地少人多、農產品不足的資源困境,向海而生的泉州人,迎來了一次重新選擇經濟模式的曆史機遇。

依山麵海的泉州,地處華夏與海外島夷之間,蜿蜒曲折的海岸線帶來深水良港的天然稟賦,“以海為田”成為了解決人口壓力的一大良策。

△深水良港,成為泉州人以海為生的資本。(圖/圖蟲創意)

然而,此時的泉州港,還沒有得到官方的許可。南麵的廣州、北麵的杭州、寧波扼守海關,來泉的外商,隻把這裏當作一個高效的貨物轉運中心[1]。

他們在此停留,是為了等待季風的來臨,為遠航提供助力。殊不知,把泉州駛向閩南乃至全中國商業中心的航船,也已經暗暗蓄力,隻欠一陣海風。

梯航萬國,宋元泉州造神話

公元1087年,北宋朝廷在泉州設立市舶司,這意味著泉州終於成為了官方的外貿海港。泉州商人迎來了對自己有利的遊戲規則,泉州也走進了曆史上的黃金時代[1]。

等到宋室南遷時,泉州已經成為“漲海聲中萬國商”的東方大港。

一方麵,泉州舶商的商業版圖擴大到世界各地。德化、晉江的陶瓷,安溪的茶葉、永春的蔑香,還有各色刺桐綢緞從泉州這個“世界貨倉”中運往全球,泉州成為當時中國貿易商品最重要的集散地[3]。

另一方麵,泉州也吸引了眾多外國商人在此定居。在西方旅行家的筆下,刺桐城裏生活著各種民族和中國本土的商人共濟一堂,文化相交。

直到今天,泉州蟳埔村的村民依舊保留著中亞遺風,戴簪花圈、插象牙筷、住蠔殼房。

△泉州。(圖/Unsplash)

與外國來客們一同抵達泉州的,還有世界不同地區的宗教。無論何種信仰,在這座城市裏都被視為應當。

於是,走在今天的泉州古城裏,你依然能看到這樣一幅場景:以泉州府文廟為中心,畫一個半徑1.5公裏的圓,就能囊括擁有千年曆史的關帝廟、中國現存最古老的清真寺清淨寺、始建於唐代的佛寺開元寺、福建第一座道觀元妙觀、國內外建築規模最大的媽祖廟天後宮,還有明清時期建成的一座座基督教堂。

就連世界上僅存的摩尼教遺址,都能在泉州找到蹤跡。

變幻莫測的大海,造就了泉州人虔誠謙抑的底色。海上貿易最大的風險來自天氣和海盜,人們唯有借助神靈獲得內心的力量,才有勇氣去往未知之地大浪淘金。

市舶祈風、信仰媽祖,都是“討海”的漁民和舶商們抵抗不確定性的手段[4]。

為了便捷地通往異國鄰邦、構造四通八達的海陸交通樞紐,泉州還修建了一係列碼頭和橋梁。

中國現存最長的古代石橋——安平橋,曾經是通往漳州、廣州等地的交通要道,如今依舊佇立在泉州城西南的海灣上,勾起人們對那個大航海時代的無限遐想。

繁華落盡,重振旗鼓下南洋

所有好的故事,都需要用一個命運使然的悲劇轉場,泉州的風雲歲月,也不出意外地好景不長。

元末戰亂的烽火、明清海禁的實行,讓官商合營的航海貿易遭到致命打擊,19世紀中國與海外勢力之間不平等關係的形成,成為泉州被通商口岸取代的根本原因[1]。

中世紀的東方大港就此落幕,等待它的是重返濱海邊城的落差,和亟需解決的人口壓力。

△泉州,也曾有過一段艱難歲月。(圖/圖蟲創意)

為謀生計、躲戰亂,泉州同東南沿海人民一道開啟了“下南洋”的海外移民潮。

滔天的巨浪澆不滅“過番”閩商的勇氣,他們向東南亞引入榨糖機、開拓橡膠種植、經營錫礦業,在南洋闖出了一番天地[5][6]。

為了在異域求生,泉州人往往借助家族的力量,互通南洋經商的信息,由此形成了堅固的宗族紐帶。

身處海外時,他們通過僑批與家鄉保持聯絡;回到故土後,這群華僑用來自世界各地的建材,建造出融合了南洋與閩南傳統建築風格的騎樓和番仔樓。

如今,泉州依然保留了這種“晴不曝日,雨不濕鞋”的騎樓式建築,為往來的行人提供便利[7][8][9]。

到20世紀末,已經有600多萬祖籍泉州的華僑、華人分布在世界五大洲的110多個國家地區,其中90%居住在東南亞各地[10]。

這些生活在海外的泉州人,自然也忘不了家鄉的美食與文化。

早晨來一碗加了醋肉的“正港”麵線糊,是從小吃到大的古早味;中午一份牛肉羹配鹹飯,再來一塊厚實軟爛的牛排,是多少人難以言喻的鄉愁。

△麵線糊,是在外的泉州遊子難以忘懷的家鄉味道

華僑們製作出的泉州牛排,有著和所有西式牛排不同的風味,用咖喱和中式藥材的芳香勾起你的味蕾。

愛拚敢贏,民族品牌走四方

還有悠悠的南音,也隨著華僑行遊四方,如今在東南亞的閩南社團聚會中,依舊可見“南琶橫抱”的景象。

新中國成立後,長期作為海防前線的泉州,屢次和經濟扶持的資源擦肩而過。改革開放前,泉州的經濟總量曾居福建全省地市倒數第二[11]。

但泉州人骨子裏的闖勁,驅動著他們探索出一條民營經濟之路。

有人說,泉州是中華燦爛曆史的一抹餘暉,但我更希望這樣定義它:在時代的沉浮下,泉州永遠是一片充滿生氣的朝霞,湧動著不服輸的野心和夢想。

2021年,泉州GDP突破萬億,其中接近六成來自第二產業。而在此之前,泉州已經連續22年蟬聯“福建經濟總量最高城市”。

這裏有超過100家上市公司,安踏、特步、七匹狼,恒安、盼盼、達利園,這些國民耳熟能詳的品牌都出自泉州。

有了實體經濟的底氣,泉州不需要炒作房產,就能坐擁超高幸福指數的生活。

今日的泉州,雖然因為“沒有地鐵”而被屢屢吐槽,但不能否認的是,它的古城麵貌依然保存完好,你可以隨手攔一輛小白車,兩塊錢遊遍古城內的所有景點;也可以在太陽下山後,上清源山和本地人一起吃大排檔、泡茶話仙,感受市井泉州的人間煙火。

你會發現,在浮躁的現代社會裏,泉州不似一座座麵貌雷同的網紅城市熙攘喧囂,始終以一種沉穩的姿態迎接四方。

對於生長在這裏的孩子,泉州也給予了令人心安的眷顧。當然了,這背後的功臣,一定少不了一個在神明前絮絮叨叨、求簽擲筊的媽媽。

一代又一代的泉州人,在長大成人後,就帶著這樣的祝福啟航,自由無畏地躍入有著無限機遇的海洋。但和許多逃離家鄉的遊子不同,他們發自心底地為泉州而自豪。無論走到哪裏,他們都能輕鬆地憑借口音認出同鄉,說出那句和家鄉重新聯結起來的暗號——“鯉厚,哇喜轉究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