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美國參加畢業典禮的來自中國等國家的留學生
高校畢業季到來，中國在美留學生的去留問題再次成為熱點。恰逢美國各界擔憂中國政府竊取技術，甚至威脅美國國家安全之際，敏感專業的留學生們又是如何看待自己的"中國人"身份呢？
鳳凰花開的五月天，美國高校幾乎每個周末都有大批畢業生身披學士袍、頭戴學士帽，在畢業典禮上排隊等待撥穗儀式，也象征他們即將道別懵懂少年時。
看著今年的畢業生離開學校，在賓州就讀電子工程學的中國博士生艾斯鬆了一口氣。依照學程安排，他仍然有半年的在校時間，不需要在炎熱的夏天與其他同儕搶進企業窄門。不僅今年美國科技市場麵臨就業寒冬，艾斯的“國防七子”本科背景也讓他擔上了比其他畢業生更多的“原罪”。
艾斯：“我們這種人不受中國待見，因為我們是反賊（反對共產黨），也不受美國待見，因為我們是中國來的，就是兩邊受氣。”
"國防七子"在美國成原罪？
出於人身安全考量，艾斯以英文名接受本台采訪。他從幾個月前就開始為實習工作投履曆，不過聯係了十餘間實驗室，其中包括有美國政府資助的機構，但全都沒有下文。艾斯認為，他的敏感專業、國防七子背景加上中國公民身份，讓他一路吃閉門羹。
“我是國防七子（高校）專業電子信息，我們這種敏感專業、敏感學校，我其實不太清楚拒絕我的人力資源怎麽想。人家肯定不會說真實原因，可能是考慮工作簽證，但也可能是考慮到國防七子，尤其是一些國家實驗室。”艾斯忍不住向記者吐苦水。
近年來，中國政府積極挖取在美敏感科技人才與知識產權，部分目的甚至是為加強中國解放軍現代化和軍事能力。美國聯邦調查局（FBI）負責反情報工作的副助理局長墨菲（Jill Murphy）近日向國會作證指出，來自中國的情報和經濟間諜威脅，對美國的科技創新和經濟安全構成最大且長期性威脅。此外，還有中國學者因偷竊知識產權、商業機密並將相關資料送回中國，而受到美國政府起訴。
美國招聘企業如何看待留學生"中國人"背景？
不過，美國企業是否會因此對中國學生更為提防呢？一位曾在美國某科技巨擘公司擔任經理的匿名人士向本台透露，他也具有敏感產業工作經驗，由於美國法律規定不得依求職者種族、國籍、性別等進行歧視，因此中國公民身份通常並不是科技企業考量的首要重點，企業即使在招聘時對於特定國家公民有所顧慮也不會明白告知。不過他認為，若是在敏感產業，應聘情況可能較為特殊。
這位美籍經理說：“招聘經理通常不會特別關注（求職者國籍），除非這是一個非常敏感的行業，像是國防或核武之類。如果是來自譬如伊朗、中國或朝鮮的求職者，我認為比較容易引起危險信號。招聘單位會獨立審視每位求職者的所有背景資料，但廣泛來說，來自伊朗、中國、朝鮮等國的人可能會更令人擔心。”
硬幣的正反麵
艾斯在2018年持學生簽證來到美國。他向本台記者表示，當時他在美國駐華使館申請簽證時並沒有被立即核準，而是收到“行政審理”（administrative processing）的通知。根據美國國務院官網的介紹，使館人員在認定需要更多信息來幫助決定核準或拒絕發放簽證時，可要求對申請人進一步行政審理，也就是中國留學生口中的“check”。
“我是check了三個月才拿到（簽證），這個過程還是很煎熬的。因為在check的過程中確實有很多人不通過，就給拒絕了，也沒地方說理去。不過我很幸運通過了，雖然是國防七子、電子信息這種比較敏感的專業。”艾斯回憶道。
此外，美國特朗普政府曾在2020年發布行政命令，禁止與中國“解放軍軍民綜合體戰略”（military-civil fusion strategy）有關的學生與研究人員進入美國，被點名的學校就包括艾斯本科就讀的“國防七子”。
“國防七子”是中國工信部直屬的7所高校，包括北京航空航天大學、北京理工大學、哈爾濱工業大學、哈爾濱工程大學、西北工業大學、南京航空航天大學和南京理工大學。
而在拜登政府上任之後，這項行政命令仍被保留。
美國邁阿密大學政治學教授金德芳（June Teufel Dreyer）接受本台采訪時表示：“我們需要在一定程度上犧牲隱私以保護國家安全，我們必須依靠（美國）政府來取得平衡，同時在我們感到不平衡時得以申訴。這和中國不一樣。”
而另一位在美中國留學生約翰則認為，雖然美國政府捍衛國家安全的立意良善，但如果沒有妥善規劃和適當工具，恐怕變成杯弓蛇影，將所有敏感專業背景的中國學生貼標簽，讓美國失去招攬頂尖人才的機會。
出於安全原因，專研生物科技領域的約翰不願使用本名。他告訴自由亞洲電台：“我非常讚同美國加強對中國的防範，但要看怎麽防。有些對中國的防範其實是互利互惠的，譬如說跟中國有合作要經過單位的審批，但不能防範過頭把人都趕走了，（美國）也不知道趕走的是怎麽樣好的人才。”
美中關係下滑 仍是中國留學首選
盡管美中關係已大不如前，但美國仍是中國留學生的首選目標。根據美國國際教育協會（IIE）發布的《2022年開放門戶報告》，2021/2022學年，中國留學美國的總人數約占國際學生總數的33%，位居第一，中國連續13年成為美國最大的國際學生來源國。其中，數學及計算機專科人數的比例占了近四分之一，其次是工程。
金德芳教授透露，她的兩位中國學生在畢業後回國工作，去年又不約而同聯係她，希望幫忙出具美國碩士進修推薦函。她認為，許多中國學生其實很有才華，無論是在經濟和科技方麵都有潛力為美國做出很大貢獻。
“他們中的一些人可能是間諜，這要由美國聯邦調查局去判斷。”金德芳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