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有網友爆料,國泰航空空姐在私下交流時,不斷使用英語、粵語抱怨乘客不會英文,甚至用英文嘲笑乘客。該網友表示心痛、難過、憤怒:為什麽對不講英文不講粵語的乘客有這麽大的惡意?
事件曝光後,隨即引發熱議,也得到了高規格的迅速回應。國泰航空先發布道歉聲明,解聘三位涉事空姐,並承諾作出全麵檢討。香港特區行政長官李家超也表達了痛心。他表示,此次事件屬於嚴重事件,國泰航空需進行檢討,類似情況不容再次發生。
根據海因裏希法則(Heinrich’s Law),一件重大的事故背後必有29件輕度的事故,還有300件潛在的隱患。從事件曝光後網上的抱怨看,國泰航空的空乘服務的確不好。國泰航空的確應該需要林紹波宣布的那樣,成立跨部門的工作小組做出全麵檢討,重新審視該公司的服務流程、人員培訓和相關製度,進一步提升國泰航空的服務質量。
其實,航空公司的服務引發的輿情挺多的。2019年的時候,有一條熱搜,一名網友在微博上抱怨自己坐的南航一客機裏毛毯過少,並艾特了南方航空公司,結果卻招來了無數網友的諷刺辱罵,被扒出了學校等個人隱私信息,部分網友的頭像與認證信息顯示他們供職於各家航空公司。有人說,我們乘務員大軍給來給你發毛毯了;有人說,發個裹屍袋給她;你攤上事了以後你可以選擇頭等艙,絕對滿足你的公主病。
同樣的服務質量問題,引發了截然不同的反應,是因為這一次的問題出在歧視。服務質量問題當中,本來最敏感的就是歧視。
以研究家庭、犯罪和歧視問題聞名的諾貝爾經濟學獎得主加裏•貝克教授,給“歧視”下了這樣一個定義:隻有當歧視者願意放棄一定的利益,例如收入、利潤、工資,或者享受,以便滿足他個人的偏好時,才是歧視。
具體來說,當A為了自己的利益增進,同時導致了B的利益減小,B的利益減小可以具體為利益受損或者感情受損。這種情況下A的行為隻是市場經濟下理性人的擇優選擇。
反過來說,隻有A為了使B的利益減小,不惜導致自己的利益也受損減小,即自己的利益受到傷害,這種行為才叫歧視。更簡單地說,隻有當一個人情願傷害自己的利益,也要表達瞧不起,或損害另一個人,才叫歧視;否則,隻能叫出於自利的擇優。
比如,地鐵上,一個衣衫襤褸、散發臭氣的人坐在座位上,旁邊的乘客會本能地站起來遠離他,這種行為不叫歧視。因為雖然遠離他會讓這個散發臭氣的人感到不快,但其他乘客是為了自己的利益——避免臭氣,才實施站起來遠離他的行為。如果上來的是衣冠楚楚的人,亮出暫住證之後,有乘客遠離他,這才叫歧視。因為為了讓這個外地人感到不快,乘客寧願自己利益受損,承受站著的勞累。
顯然,國泰空姐的行為是標準的歧視,她們做了一件損人不利己的事。為了表達對普通話乘客的鄙視,她們冒著風險出語嘲諷,並最終付出了代價。
空姐的這種歧視性行為,以及背後的心態,當然是錯誤的。這不僅是國泰航空的問題,也是香港一小部分市民的心態問題。這一點無需回避。有一次去香港,打車,司機找零後,我接過錢數了一下,司機立馬不高興了說了一堆話,大意是不像你們那裏,不會坑蒙拐騙,找零錢不用數的。我立馬反駁、並小小地爭執了幾句。
香港經濟發達、人民富裕,因為曆史原因至今仍然需要憑證進入,所以,當地居民中的少部分人對內地采取歧視性態度,是一個難以避免的現象。這就像一些城市居民歧視農村;一些省份南部歧視北部;大城市歧視周邊地區一樣。隨著全球意識的提升,反歧視已經成為主流態度,這些現象都在快速地改變。
這一次從國泰到特首的高規格回應,也顯示了對歧視問題的重視。不過,客觀地說,要想消除這類現象,也是一個長期的、漸進的過程。
十年前,我剛到上海,與本地人發生糾紛,要報警,我讓妻子打電話報警,因為她是上海戶籍。事實證明了我的判斷是正確的。警察來了說,都是上海人就好解決了。我聽了這句話其實很不舒服。這是一個刻板印象,這個刻板印象,根據貝克的理論,未必是歧視,而是基於工作經驗得到的一種利於降低工作量的觀念。但是,無論如何,他不應該說出來。
如今,這樣的歧視已經很少了。上海人歧視外地人的事,連社交媒體上都已經很少了。一方麵,這得益於民眾權利意識的上升,但更關鍵的原因是,外地人大量的進入。上海常住人口在2500萬-3000萬人之間,其中戶籍人口1500萬。所以,融入、共生、在市場中結成紐帶,相互理解,才是克服歧視的最根本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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