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月 15 日訊(編輯 劉蕊)今年 1 月,美國政府債務餘額又一次觸及法定上限,這標誌著美國再度陷入債務違約的風險之中。
美國財政部長耶倫已經多次警告稱,如果國會不盡早采取行動暫停或提高債務上限,美國政府最早可能 6 月 1 日出現債務違約——而這將對全球經濟和金融產生 " 災難性影響 "。
美國麵臨債務違約風險、兩黨就提高債務上限進行爭鬥,這些畫麵在近些年似乎頻頻上演。那麽,引發這一危機的根本——美國債務和債務上限究竟是怎麽回事?美國債務為何不斷滾雪球般擴大?美國又為何要人為地給債務設定上限?
美國債務為何不斷逼近上限?
要討論債務上限,我們需要先了解美國政府的債務從何而來,以及其為何頻頻逼近上限。
自 18 世紀以來,美國政府在絕大部分時期都處於財政赤字狀態,即政府支出在多數總統任期內都高於其財政收入。因此,美國政府舉債成了慣例,而政府債務規模也一直隨著政府赤字的規模而增長。
美國政府債務在近年瘋狂飆升
近年來,美國債務規模更是大幅增長。這一方麵是由於新冠疫情以及阿富汗、伊拉克戰爭使得美國政府背負了龐大支出壓力,另一方麵,還因為美國人口老齡化導致政府醫療支出不斷上升,拜登政府推出的大規模基建政策導致財政支出大增等。
與此同時,美國政府的稅收收入並沒有跟上支出的步伐,尤其是在小布什政府和特朗普政府批準了減稅政策之後,稅收壓力更是與日俱增。
在收入和支出此消彼長的雙重壓力下,美國的赤字規模近年來如滾雪球一般擴大,債務規模也就因此不斷攀升,在近年來頻頻逼近債務上限也就不足為奇了。
美國政府債務占 GDP 的比重
美國債務為何會有上限?
而美國政府債務上限的出現,則最早可以追溯到上世紀初的第一次世界大戰。
在一戰之前,美國並沒有明確的 " 債務上限 ",那時候隻要白宮要發債借錢,美國國會基本照單全批。
但在 1917 年,由於一戰使得美國政府開支愈繁,債務規模越來越大,引發部分美國議員提出的反對(也有一些議員是為了反對美國參戰),美國國會便通過《第二自由債券法案》,首次對聯邦債務進行限額規定,以此來限製政府發債的規模。
1939 年,由於預計美國將加入第二次世界大戰,美國國會通過《公共債務法案》,實質上正式確立了對美國政府債務總額的限製。隨後,美國國會又對其進行了修訂,以更改上限金額。從此,提高債務上限就或多或少地成為了國會的慣例。
在曆史上,美國債務上限總共提高了 100 多次。尤其是自 1960 年以來,美國兩黨已經提高了 78 次債務上限,平均每 9 個月就會提高一次——其中共和黨總統執政期間曾提高 49 次,民主黨總統執政期間共提高 29 次。
進入 21 世紀以來,美國債務上限的上調幅度進一步加大,在最近幾屆總統任期內更是如此:在奧巴馬任期內,美國最新債務上限為 18 萬億美元(2015 年),到了特朗普任內,這個數字提高至 22 萬億美元(2019 年 3 月)。此後在新冠疫情期間,美國國會暫停了債務上限,以暫時取消美國政府的支出限製,這導致美國政府債務瘋狂飆升至 27 萬億美元。
美國近幾屆政府大幅上調債務上限
直到 2021 年,美國國會最新一次提高債務上限,美國債務上限已經提高至現在的 31.4 萬億美元,相較於 1917 年最初的債務上限 115 億美元,已經足足增長了超過 2700 倍。
為什麽美國不能取消債務上限?
本質上來說," 債務上限 " 是美國國會為聯邦政府設定的舉債的最高額度,一旦觸及這條 " 紅線 ",意味著美國財政部借款授權用盡,除非國會調高債務上限,否則白宮無權繼續舉債。
那麽,也許有人會疑惑,美國政府為什麽要 " 自我限製 ",不能直接取消掉債務上限呢?
的確,債務上限會對美國政府造成限製,使其不能隨心所以的舉債,但從理論上來說,這一限製也同時對其美國政府的債務信用提供了保證。
這是因為,美國作為手握美元霸權的超級大國,本身並不受到發行美鈔的外在約束。如果美國政府開支無度、過度舉債,將會導致美元貶值、通脹失控,那麽其債權信用將受到損害,原有債權人權益也會遭受稀釋。
因此,隻有通過 " 債務上限 " 這一內控舉措,才能維持美國政府的償付信用,保證美元霸權地位。換句話來說," 債務上限 " 理論上也相當於是美方對債權人的一種信用宣示。
中國和日本是美國債券的最大海外 " 債主 "
為什麽這次債務上限難以提高了?
那麽,在過去被頻頻上調的美國債務上限,為什麽在現在會陷入無法上調的僵局呢?
按照規定,美國政府想要提高美國債務上限,往往需要美國國會兩院的通過。在此前的曆史中,提高債務上限在國會中絕大多數時候類似於一個 " 走過場 " 的周期性任務,兩黨並不會對此進行過於激烈的博弈。
但近年來,隨著美國黨派分歧不斷擴大,債務上限問題逐步淪為兩黨的政治武器,被在野黨用作了與執政黨討價還價的砝碼。尤其是在當下美國兩黨分別占據兩院多數席位的分裂背景下,這一鬥爭就顯得尤為激烈。
目前,美國民主黨占據參議院多數,而共和黨占據眾議院多數。拜登要想提高債務上限,就需要和國會共和黨人達成一致。
然而,共和黨人正試圖利用債務上限的最後期限,向拜登總統施壓,要求他先同意削減開支,再談提高債務上限。而民主黨人堅持不願讓步,認為應無條件提高債務上限,這就導致了當下的僵局。
拜登已經預定於美東時間周二(5 月 16 日)再度與國會領導人會麵,討論提高美國債務上限的計劃。
但值得注意的是,如果拜登和國會領袖們在周二仍無法取得突破性進展,這場危機恐怕真就要無限逼近債務違約的 "X 日 " 了——因為拜登已經計劃於本周三前往日本參加 G7 領導人峰會,並將在周末訪問巴布亞新幾內亞,並舉行美國 - 大洋洲國家峰會,這意味著接下來留給拜登和兩黨領袖談判的時間將所剩無幾 。
2011 年的危機將再次上演
事實上,十多年前,美國也曾上演過類似局麵。
2011 年,美國也曾麵臨類似嚴峻的違約風險:時任美國總統奧巴馬和眾議院共和黨人在談判最後一刻,才就債務上限達成協議,勉強避免了一場債務違約災難。奧巴馬及民主黨在最後關頭妥協,同意在十年內削減 9000 億美元的財政支出。
但在當時,即便沒有真正違約而僅僅是逼近違約,這一緊張局勢也引發了全球資本市場劇烈波動,美股一度大跌,並直接導致標準普爾首次下調美國的主權信用評級。這使得美國麵臨更高的借貸成本——美國第二年的借貸成本上升了 13 億美元,並在之後數年繼續上漲,基本上抵消了當時兩黨談判中的一些成本削減措施。
對一些經濟學家來說,上述的市場動蕩也隻是短期影響。而更重要的是,從長期來看,財政支出削減意味著美國多年的預算緊縮,這可能會產生更嚴重的長期影響——比如拖累美國的經濟複蘇。
美國左翼智庫經濟政策研究所首席經濟學家喬希 · 比文斯在回顧 2011 年債務危機時表示:
" 在實施這些削減措施時,我們仍處於相當低迷的經濟中,並且正處於從大衰退中複蘇的階段。他們隻是讓複蘇持續的時間遠遠超過了應有的時間 …… 在接下來的六七年裏,美國政府沒有提供真正有價值的公共產品和服務,因為它們(財政支出)被大幅削減。"
而如今這場債務上限危機,也被許多人看作 2011 年債務上限危機的翻版:美國國會麵臨類似的分裂局麵,美國經濟也正處於類似的衰退環境之中。即便美國兩黨能夠重演 2011 年的戲碼,在最後關頭提高債務上限,由此帶來的短期市場動蕩和長期經濟損害,恐怕也將再次重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