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避免一場中美戰爭
紀思道 2023年4月13日
THIBAULT CAMUS/ASSOCIATED
PRESS在1914年夏天,幾乎沒有人想要戰爭,也沒有人認為會發生一場大戰。那年春天,我的祖父母在奧匈帝國的利沃夫舉行了婚禮,我看著結婚照上他們興高采烈的樣子,意識到他們並不知道,一場災難很快就會抹去他們的國家,粉碎他們的生活,並最終讓家族的一支逃往新世界。
今年,我有時會擔心我們再次過於輕視未來衝突的風險。而未來10年或20年中,或許最嚴重的地緣政治風險就是與中國的戰爭。雖然雙方都不想開戰,但雙方現在都承認,衝突可能正在逼近,並且正在做出相應準備——這一切都在引發對方的猜疑並助長軍備競賽。
是時候讓雙方都深吸一口氣,從口號和象征性的攻擊中各退一步了。這些口號和攻擊團結了國內的民族主義者,但也增加了全球性災難的風險。周一,中國對美國熱情歡迎台灣總統的回應是向台灣附近派遣創紀錄數量的軍用飛機,這一情況提醒人們,風險仍然存在。
康奈爾大學的白潔曦(Jessica Chen
Weiss)指出:“公開地、象征性地做一些事情來對抗北京,並不一定會讓台灣變得更加安全。”例如,前眾議院議長南希·佩洛西去年訪問台灣,意在象征性地表示支持。民意調查發現,認為佩洛西訪台讓台灣變得更不安全的人是持相反意見的兩倍。
白潔曦說,如果我們想幫助台灣,我們需要更多的威懾和更少的挑釁。
在我看來,衝突的風險主要是由習近平推動的——從他在新疆的殘酷鎮壓到目前正在進行的核武庫大規模擴張。如果他向俄羅斯提供炮彈,緊張局勢將變得更加嚴重。但美國國內政治也在走向衝突,隨著民主黨和共和黨競相譴責中國,這種情況可能會變得更糟。
從美國的角度來看,再來一場冷戰似乎並不那麽可怕,因為在上一場冷戰中,我們和俄羅斯人成功避免了同歸於盡。但在從越南到安哥拉的代理戰區,數百萬人在上次冷戰中喪生。俄羅斯和美國之所以避免了核戰爭,部分原因是雙方領導人都有“二戰”的記憶,這讓他們保持謹慎;我擔心,今天,就像1914年一樣,雙方的過度自信和短視的政治壓力,可能會導致局勢持續升級。
無需提醒我中國有多麽殘暴:1989年6月,我就在天安門廣場,目睹了人民解放軍向我身邊的人群開火。但我也看到,相比有史以來的任何國家,中國讓更多的人擺脫了貧困,並且極大地改善了教育和健康。我們美國人不得不麵對這樣一個令人不安的現實——在北京出生的嬰兒也許無法期待參與有意義的投票或言論自由,但是他們的預期壽命比華盛頓特區的新生兒多出七年。
當我說我們必須彼此對話時,我並不是在淡化美國的擔憂。我是對TikTok持謹慎態度的人之一,因為它有被用於間諜活動的風險。但我也知道,美國同樣利用私營企業對中國進行間諜活動。當中國在2000年購買一架新的波音767作為等同於“空軍一號”的飛機時,美國官員在機上植入了至少27個竊聽器。
我認為美國應該在一些問題上對中國施加更大的壓力,比如中國公司肆無忌憚地向墨西哥出口被用來製作芬太尼的化學品。這種源自中國的芬太尼每年殺死成千上萬的美國人,很難理解這麽多人的死亡為何沒有在雙邊議程上占據更高的位置。
但我們也需要謙遜。在阿片類藥物危機中,美國的政界人士、製藥公司和監管機構本身就製造了災難性的失敗。為什麽我們應該期望中國領導人比我們自己的領導人更關心美國年輕人的生命?
激烈譴責不是一項政策,它疏遠了普通中國公民,待習近平離場之時,他們才是那個國家最大的希望。這是一場持久戰。
反華言論和過分的安全擔憂加劇了對亞裔美國人的種族歧視,讓華人感到自己在美國不受歡迎——這傷害到了我們所有人。2020年,美國科學與工程的博士學位中有17%授予給中國學生,這表明美國一直是中國人才外流的巨大受益者。但現在情況可能會發生逆轉:一項民意調查顯示,在美國的中國學者深感不安,61%的人表示他們考慮過離開。
我支持拜登總統為支持美國工業而采取的措施,以及他為加強西太平洋軍事準備所做的非凡努力。但我們要認識到,在加強美國對抗中國的實力上,我們可以采取的最重要步驟與軍事無關。
最重要的可能隻是解決美國的功能失調——從成癮到兒童貧困以及我們失敗的寄養製度——並投資我們的教育係統,從而培養更強大的公民和更強大的國家。這才是我們應該向中國學習的,而不是暴躁的民族主義——而這也是我們應對中國挑戰的最佳方式。
紀思道(Nicholas
Kristof)自2001年成為時報專欄作家。他曾因對中國及達爾富爾的報道兩次獲得普利策獎。歡迎在Instagram、Twitter和Facebook上關注他。他最新的一本書是《Tightrope:
Americans Reaching for Hop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