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後女孩"試藥"賺快錢一次9000 稱不喜歡穩定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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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月30日,中南大學湘雅三醫院Ⅰ期臨床研究室,報名試藥的誌願者一般在這裏體檢。

很多新藥上市前,會有甘當"小白鼠"的試藥誌願者以身試藥。其中不少人是因為走投無路才加入"試藥族",因為可以賺取快錢。

也有例外。在湘雅三醫院,記者就認識了這樣一位試藥人,她19歲,因為不喜歡穩定的工作,但又需要錢,於是走上了這條路。

對於試藥的風險她毫不在意,不過她是瞞著父母的,"如果我爸媽知道了,肯定會打斷我的腿"。

11月6日上午,中南大學湘雅三醫院,試藥誌願者小文(化名)卷起外套的袖子,在她左手臂的肘窩處,4個針眼沿著靜脈血管連成一排。在過去的3天5夜裏,小文一共被抽了23次血。為了減少紮針次數,護士在服藥當天早上為誌願者們埋下留置針,直到晚上10點最後一次采血之後才能取出。

埋著留置針的手肘不能大幅彎曲,誌願者們便學著醫生的樣子,將手臂直直地舉過頭頂,再緩緩放下。全封閉住院的時間裏,這是誌願者們主要的活動方式。

小文來自湖南東南部的一個地級市,2000年出生的她在同批參加體檢的誌願者中年齡最小。她喜歡蹦極、坐過山車、騎電動車,不喜歡穩定的工作。

"過山車在起起伏伏中飛速前進,那一刻我感覺到了自由。"她說。

年輕的試藥人

同一批參加體檢的誌願者一共有25人,小文是僅有的4個女生之一,剛滿19歲,卻是女誌願者中經驗最豐富的一個。這是她第二次參與試藥。

按照領隊的通知,體檢集合時間是10月30日下午1點,小文提前一個半小時就到了,坐在窗邊的台階上,吃著醫院大廳售賣的盒飯。後來她說:其實當時一直在想要不要走。

但她沒有。吃完飯後,小文拿出手機開始打遊戲,領隊要求排隊簽到,她起身,雙手依然托著手機,拇指移動飛快,腳步跟著隊伍向前挪。

並不是報了名就能參與試藥,誌願者還需要經過體檢的篩選,各項指標合格才能正式入院。小文這次報名的項目需要經過3天的體檢,在46人中隻有14人能被選中參與研究。10月30日下午,同一批體檢的4個女孩圍坐在等候區,其中一個問:"要是沒通過體檢怎麽辦?"誌願者張麗(化名)安慰她:"那就接著報下一個項目唄。"

體檢正式開始之前,醫生向大家介紹研究項目,這次實驗共有3個周期,每個周期需要全封閉住院3天5夜,出院10天後進入下一個周期。誌願者要做的很簡單,按照醫生的要求,定時吃飯、服藥、采血,所以在住院的大部分時間裏,小文就是百無聊賴地待在病房裏玩手機。

僅在服藥當天,誌願者就需采18次血,早上6點半起床後,護士會在誌願者的左臂肘窩處埋下留置針,直到當晚10點,采完最後一次血後才能取出。到了采血的時間點,誌願者排成一隊,護士看著秒針從59跳到0,才給下一個人抽血。

在服藥當天,誌願者的飲食也要受到嚴格限製。小文報名的是餐後給藥組,在服藥前,誌願者們需要在30分鍾內吃下3個雞蛋、1根油條和1杯牛奶。"不怎麽好吃,雞蛋都涼了。"小文說,在第一次服藥前,一個男誌願者就因為怎麽也咽不下雞蛋而退出。

采完血出院後,她去醫院對麵的粉店買了一碗冬菇菜心粉,聞著湯粉的香氣,她感歎:"活過來了。"

"這是最後一次"

"你來試藥就是因為缺錢嗎?""是。"麵對記者的提問,小文直言不諱。

小文第一次試藥前和男友去看了一場演唱會,這次來試藥則是因為剛到長沙,付了3個月房租之後,積蓄所剩無幾。

去年12月,小文在一個兼職信息交流群裏看到了試藥誌願者的招募信息,她報了名。體檢當天,她一覺睡到9點多,領隊打電話來,她直接說:"不去了。""還是有些顧忌,而且當時也不怎麽缺錢。"

第一次試藥是在今年5月,小文吃的是一種助消化的藥。試驗結束後,她拿到了6500元,錢到賬,小文就把中介的聯係方式都刪了,"就想以後都不會再試藥了"。

10月底,小文結束了在廣東的實習回到長沙,在芙蓉廣場附近租了一間單人公寓,裝修精致,交通方便,每周還有人負責打掃,"我爸從小就跟我說,什麽東西都要選最好的"。可交了5400元房租後,她隻剩下一千多塊錢了,小文又想到了試藥。

小文關注著一個在全國招募試藥誌願者的公眾號,幾乎每天都會發四五條招募信息,其中有一場在長沙,試藥結束後誌願者可以拿到9000至9200元營養費,小文報了名。

試藥的事,小文誰也沒說,"如果我爸媽知道了,肯定會打斷我的腿"。住院期間,小文便有意回避和父母聯係。不過這並不會引起懷疑,即使在平時,小文也幾乎從不主動聯係父母,隻有爸爸每個月給她打一次電話,問問她的近況,"我一直是被放養的"。

試藥第一個周期結束後的周末,小文的男友來長沙陪她過生日。正好在生日當天早上,小文需要去醫院采血,她特意定了一個7點半的鬧鍾,趁男友還沒睡醒,就先去了醫院,再帶著早餐回來。

健康人吃藥會有什麽影響?如果沒有明顯的症狀,那有沒有潛在的傷害?大概很少能有試藥誌願者說從沒考慮過這些問題,但在概率學和顯性指標上,試藥的傷害似乎是誌願者可以承擔的風險,他們會這樣安慰自己,"那麽多人試了都沒事","就試這一次沒關係的"。

張麗在體檢第一天就告訴了男友自己試藥的事,"剛開始跟他說,他還搞不懂試藥是做什麽,明白了之後就不想讓我來"。體檢的3天裏,張麗的男友一直等在研究中心門口,見她出來就問,"體檢沒通過吧?""你就跟醫生說你有病。"張麗通過了體檢,男友沒能阻止她入院試藥,"他一般尊重我的決定"。

"體內的藥兩三個月就排出去了",小文似乎對試藥的風險毫不在意。幾次試藥之後,她都沒覺得身體有什麽不適,有人建議多喝水加快新陳代謝,她也沒有刻意增加飲水量,不過幾乎每天晚上會吃一根香蕉通便。第一次入院試藥時,一個學醫的誌願者說到了一種排毒的藥,可以清除體內的藥物殘留,但出了院,小文就忘記了藥名,隻好作罷。

人生的急轉

兩年前的夏天,是小文的人生急轉。

2017年6月7日下午,小文坐在高考數學的考場上,距離考試結束還有50分鍾,她還剩最後三道大題沒寫,"算得特別煩躁,就不想寫了",小文放下筆,開始趴在桌上睡覺。半夢半醒之間,監考老師敲了敲她的桌子,小文也沒理會。

誌願填報係統開放的那幾天,小文一直待在家裏打遊戲,老師打來的電話也不接。"當時打算不讀書了,直接去北漂,"小文笑了笑,露出虎牙。但老師的電話還是打到了她父母的手機上,他們想著法子說服小文,她還是自顧自地打著遊戲,隨意敷衍幾句。直到最後,小文應付不下去了,報了湖南一所二本學校。

上了大學,雖然回家隻需要坐一兩個小時的高鐵,小文也很少回去,沒課的時候就四處找兼職。

到了大三,學生需要離校找實習,她到了廣東,先找了個酒店住下。第三天準備退房時,小文隨口問了一句:"你們還招人嗎?""招。"做酒店前台,包吃包住,提供實習證明,"那就在這兒了",她一做就是三個月。

在廣東實習期間,小文的工作還算輕鬆,她辦了一張遊樂場的年卡,下班後常一個人去坐過山車,在起起伏伏中飛速前進,風吹得她頭發亂飛,但她體會到了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