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w did the Chinese react to the Notre Dame fire? #NotreDameCathedralFire #Chinahttps://t.co/V0L8Ubqhz9
— Pandaily (@thepandaily) April 16, 2019
雖然早上就已經被鋪天蓋地的新聞刷屏,但當我坐在電腦前,看到視頻裏巴黎聖母院的尖塔在火光中折斷的那一瞬,心裏仍然再次湧起了難以名狀的傷痛之情。
再後來看到另一則視頻,巴黎的街道上,人們表情凝重地對著巴黎聖母院合唱聖詩,他們的歌聲平緩但堅定有力,讓人感動。
那些唱歌的人裏,一定既有巴黎本地的居民,也有來自世界其他地方的遊客,但我想在那一刻,說他們都是“巴黎人”,也不為過。
Notre-Dame - burning soul of the French nation.
Parisians watch was their beloved cathedral burns. The heartbreaking sight drew crowds onto the streets and to viewpoints where many knelt to pray, cry or stand in stunned silencehttps://t.co/c6UU1kPZyL pic.twitter.com/mP56XmxJqG
— AFP news agency (@AFP) April 16, 2019
BBC的紀錄片《文明》裏,藝術史學家肯尼思·克拉克(Kenneth Clark)站在巴黎聖母院前麵說:
“文明是什麽?我不知道。我沒有辦法用抽象的詞匯來定義它。但我想,當我看到它的時候,我就能一眼認出來。”
他停頓了一下,轉身麵向巴黎聖母院接著說:
“現在,我看到的就是文明的樣子。”
很遺憾,今天的我們看到的卻是文明被毀壞的樣子,我們又一次見證了一段我們不想見證的曆史,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巴黎聖母院的主體結構仍然保存完好。
我的一個朋友在朋友圈上說,“梁思成當年的心痛,今天每個中國人都體會到了。”
是啊,震驚、感傷、惋惜、心痛,這些難道不應該是看到文明在眼前被毀,我們心裏自然而然會產生的情感嗎?
類似的心痛我們感受過很多次了——
尼泊爾地震把加德滿都的古跡變成廢墟的時候,巴西博物館大火把2000萬件文物燒毀的時候,ISIS洗劫敘利亞帕爾米拉古城的時候,還有在曆史書上讀到圓明園被燒毀的時候,等等。
無論天災引起還是人禍造成,我們都感到一樣的心痛。
原因很簡單,這些都是人類幾千年文明的輝煌成就,它們的價值超越了任何一個國家或者民族自身的曆史,是人類共同的寶貴財富。
可是讓人震驚的是,在中文網絡上,在微博評論和公眾號文章的留言欄裏,竟然有那麽多人對巴黎聖母院的起火感到幸災樂禍,有那麽多的人把巴黎聖母院和火燒圓明園聯係在一起,認為這是法國人的報應。
回想911的時候,麵對2000多條人命的失去、麵對恐怖主義對文明社會的宣戰,同樣也有很多國人覺得是大快人心。
將近20年過去,新一代人繼續被困在上一代人的窠臼裏。
“報應說”本來不值一駁,缺乏最基本的常識和邏輯。
國恥當然應該銘記,但就像複旦大學中文係教授嚴鋒在微博裏說的:
“巴黎聖母院始建於1163年,圓明園毀於1860年。燒圓明園的人不是建巴黎聖母院的人,他們之間整整隔了700年。1163年的法國封建割據,根本不是現代意義的法國。冤有頭債有主,憑什麽要讓巴黎聖母院承擔火燒圓明園的責任?如果這也能叫好,滿清有嘉定三屠揚州十日,我們是不是更該為火燒圓明園叫好?”
雨果在他那封著名的譴責英法聯軍暴行的信裏也寫過,“絕對不能把統治者犯下的罪行跟受他們統治的人們的過錯混為一談,做強盜勾當的總是政府”,159年前的這一句話就已經足夠把所有的道理講清楚了。
但我想那些為巴黎聖母院起火而幸災樂禍拍手稱快的人,最缺少的並不是常識和邏輯,而是最基本的情感能力——善良和同情的能力。
在麵對一件本該喚起他們共情的事,在本該惋惜、心痛的時候,他們打開的卻是另一道情感的閥門,讓莫名其妙無的放矢的仇恨噴湧而出。
他們是可悲的,即便他們有機會走出國門遊曆世界,但是當他們站在巴黎聖母院裏、站在羅馬萬神廟裏,他們可能無法純粹地感受到那些人類文明奇觀所帶來的心靈震撼。
這就是讓人感到恐懼的地方——有一些人,他們正常的人類情感被仇恨綁架了,善良與同情隨時可以讓位於仇恨。
這些人看問題最根本的出發點是自己所處的立場、自己的民族和國籍——這些東西當然重要,但這世界上總有一些共同的價值是超越族群、黨派和國界的。
一旦在認知裏總是把人分成非友即敵、非此即彼的兩個對立的陣營,在潛意識裏把國界的分隔、膚色的差異、信仰與立場的不同,看得比那些基本的共同價值更重要,那仇恨大行其道也就不足為奇了。
所幸至少在目前,仇恨還不是我們最主流的價值觀,為巴黎聖母院起火而幸災樂禍的言論受到了包括央視在內的許多媒體的一致批駁。
但除了一次次批駁這些言論之外,我在想是不是可以在我們的教育裏,加進一些些世界主義的觀念?
教育我們的孩子,除了珍視本國、本民族的文化,也應該學會欣賞、尊重其他國家的文化;
除了關心那些和自己同樣膚色的人們,也應該知道在我們的國界之外,生活著許許多多和我們一樣的普通人,和我們一樣有喜怒哀樂和生存的尊嚴;
除了關心一城一國裏發生的事,也應該去關注更廣闊的世界裏在發生的事。
隻有當覺得這些事是真的和自己有關係,情感才不會被仇恨隨意綁架,才不會被狹隘的民族主義限製住視野。
而這些和愛自己的國家是不矛盾的。
如果你去過柬埔寨的暹粒,你會在參觀包括吳哥窟在內的各個古跡時看到一塊塊牌子,上麵寫著這些古跡具體是由哪個國家幫助維修的。
暹粒的各處古跡年代久遠急需搶救,但柬埔寨國力貧弱,所以世界各國就在聯合國教科文組織的協調之下,分頭認領,出錢出人出力進行保護,中國也承擔了其中的一部分。
柬埔寨的城市鄉村裏,多年來也有大量來自世界各地的誌願者和民間組織,進行各種力所能及的誌願工作。
這才是世界本來應該有的美好樣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