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澤民接受華萊士專訪
2000年9月5日《北京青年報》 刊登文章《江澤民接受美國記者華萊士專訪問答摘要》部分刊登了這次訪談的內容:
8月15日下午,國家主席江澤民在北戴河接受了美國哥倫比亞廣播公司“60分鍾”節目主持人麥克·華萊士的專訪,就中美關係、中國國內問題等回答了他的提問,闡述了中國在這些問題上的原則立場和方針政策。
江澤民:首先,我想用英語說幾句,時光飛逝,我們首次見麵是在1986年,那時我是上海市長,我希望能通過你的節目,轉達我對美國人民最良好的祝願。
麥克·華萊士:您是否可以用簡單的幾句話概括一下中美關係的現狀?
江澤民:我認為中美關係總的來講是好的,當然這中間就像自然界的現象一樣:風風雨雨,有的時候多雲,有的時候甚至還烏雲密布,但是有的時候多雲轉晴。我認為現在快到下一個世紀了,大家都有一種良好的願望使得我們兩國關係,向一種建設性的戰略夥伴關係前進。
麥克·華萊士:戈爾和小布什必有其一在您還在擔任國家主席期間成為美國總統,如果他們正在看這個節目,您想跟他們談談您對美中關係會怎樣發展的看法嗎?
江澤民:對於兩黨的宣傳與競選綱領,我都看了,但我沒有你們自己了解得深。但是有一點,我相信,任何一個候選人當選以後,從整個世界的戰略利益考慮,都應該進一步改進中美的友好關係。有人也跟我講,你不要去相信某某所講的對華不友好的東西,因為那是在競選期間講的,將來真正當選以後對中國都是友好的。我但願如此。
麥克·華萊士:最近,中國一家報紙把美國描繪成是世界和平的威脅。您真的認為美國對世界和平構成威脅了嗎?
江澤民:我今天與你交談,我很希望給美國人民一個信息,促進我們相互之間的友誼與了解。所以,我不喜歡用太多的很嚴厲的字眼來進行交談。剛才我講得很清楚,你們經濟那麽發達,你們的科學技術力量那麽發達,所以你們有一種比較高的優勢地位,往往表現的態度可能不能夠對其他的所有的國家采取一種非常平等的地位。我們很坦誠地講,美國由於經濟力量、科技力量比較發達,往往恐怕把自己估計得太高。我的意思是,美國當政的恐怕還是有這種霸權主義、強權政治的色彩。
麥克·華萊士:你是否指美國看不起中國?我們在亞洲的地位是否太顯耀?
江澤民:我也不是單單說你們單純的對中國,中國是一個有五千年曆史文化的國家,而且我們有12億多人口,中國已經通過這20多年的改革開放,有了相當的經濟基礎,所以恐怕你們還不太敢小看中國。
麥克·華萊士:您到今天是否還認為美國是有意地轟炸了中國在貝爾格萊德的使館?
江澤民:我隻能反過來對你講,美國是擁有高度技術的國家,所以至今為止,美國的一些解釋認為是“誤炸”,還是難以令人信服。
麥克·華萊士:美國轟炸中國駐南聯盟使館有什麽好處呢?
江澤民:那是一個問題,為什麽美國的技術這麽高度發達,你們的軍事指揮係統又是那麽先進,你們有先進的無線電通訊設備,而我們大使館的標誌又是那麽清楚,為什麽最後得出這樣的結果,這仍是一個疑問。但是我們還是采取向前看的態度,使得我們中美兩國共同進入二十一世紀。
麥克·華萊士:中央情報局和五角大樓是會犯錯誤的,愚蠢的錯誤。這僅僅是誤炸,美國人對此毫不懷疑。我們為何要炸中國使館呢?
江澤民:克林頓好多次對我表示道歉。但是,我對克林頓講過多次,當時,南斯拉夫使館被炸以後,我們12億多人怒吼起來了。雖然我們人口這麽多,但是我們人的生命、每個人的生命還是非常寶貴的,有3個人犧牲了,所以我對他講,我們把12億多人怒吼的情緒引導到一個理智的軌道上去,談何容易。主要是因為你是代表美國人的,我是代表中國人的,恐怕我們在這個問題的認識上要達到完全一樣是很不容易的。
麥克·華萊士:如果美國發展國家導彈防禦係統,中國是否以研製更多的導彈來作出反應?
江澤民:我們反對你們搞國家導彈防禦係統,反對搞戰區導彈防禦係統,這個態度是很鮮明的。中國考慮的就是我們絕不會使我們國家的安全利益受到損害。對中國來講,我們增加我們的國防力量,這是很正常的事情。我們對美國一定要搞國家導彈防禦係統,要搞戰區導彈防禦係統,我們認為,這對整個世界和平是很不利的,因為這在世界上造成了一種氣氛,使人們感覺到不是大家都在從事和平與發展的共同事業。這非常自然地會使我們感到是一種威脅。
麥克·華萊士:如果美國堅持搞國家導彈防禦係統、戰區導彈防禦係統,中國會增加核力量嗎?
江澤民:我們是有核武器的國家,五個常任理事國中我們也是有核武器的。但是我們始終把核武器維持在最低的數量,同時我們宣布我們絕對不第一個使用核武器。
麥克·華萊士:您剛才講,希望能改善美中關係,那麽您想怎樣來改善與美國的關係呢?
江澤民:我想在這一點上最主要的就是我們希望領導人之間要有一個登高望遠的觀點。1993年,我與克林頓見麵,我就講了中國的詩句:“欲窮千裏目,更上一層樓”,這就是登高望遠。戈爾來的時候,我也跟他講了我們宋朝宰相王安石的一首詩,“不畏浮雲遮望眼,自緣身在最高層”。
麥克·華萊士:鄧小平曾對您講,“我希望您是這個領導班子的核心”,您當時的答複是:我覺得如履薄冰。您當時肯定是在考慮自己是否做好了挑起這副擔子的準備?
江澤民:今天我可以給你坦率地講,我從上海市委書記到北京來的,我絲毫沒有這個準備來當全中國的領導人,我是希望能夠考慮比我更能幹更合適的人。最後,我們的鄧小平等老一輩的領導人認為我是合適的,同時我是經過中央委員會的正式選舉產生的。最後,我隻能是“鞠躬盡瘁,死而後已”了。
麥克·華萊士:您成功的原因之一是如人們所說的“綿裏藏針”,它是您成功的秘訣嗎?
江澤民:在中國,“綿裏藏針”是一種非常正麵的表揚的話,對我們以前的領導人,對鄧小平有過這樣的評價,我不敢和他相比。但是我可以講一句,我這個人的性格還是比較果斷的,這是肯定的。我當總書記到現在11年過去了,我始終抱著一個信念:我始終要為我們的國家、為我們的祖國盡力地做好工作。我的辛勤努力可能得到如你所說的這樣的評價。
麥克·華萊士:您現在掌握著13億人的命脈,或者說世界上五分之一人的命脈,那很不得了。
江澤民:我們大概每一天有5萬多新的嬰兒出生,一年近2000萬人,而且這是在嚴格的計劃生育的條件下還有這麽大的增長率。所以我確實經常考慮怎麽使得我們12億多人生活得幸福,水平不斷地提高,很難呐。
麥克·華萊士:中國的國家領導人是怎麽產生的呢?
江澤民:美國的選舉製度和中國的選舉製度不完全相同。因為我們整個的曆史傳統、文化水平、經濟發展水平、普遍的教育水平不完全一樣,所以每個國家的選舉製度要根據它自己的情況確定。我們中國共產黨領導是不錯的,但是我們從法律上來講,共產黨隻是建議,最後由人民代表大會來決定。所有的國務院的領導和所有部長,通通都是人民代表大會通過的,日常事務由國務院負責。共產黨內權力最高的是代表大會,代表大會選出中央委員會,中央委員會選出政治局。我們政治局常委每個星期都要開會,完全是在民主的氣氛當中,而且我們經常與所有的民主黨派的領導要協商國家大事。
麥克·華萊士:美國,通過幾個黨派競爭,代表大多數人利益,為什麽這種事在中國就是不可想象的呢?
江澤民:你們的眾議院議員以及參議院議員很多次問我這樣的問題,我都給他們做了詳細的回答。首先,中國不是一個共產黨,還有八個民主黨派,你們的議員就說誰是反對黨?我說,沒有。我說你為什麽說一定要有反對黨,說明你沒有很好地讀中國的曆史,你完全用美國的價值觀念運用到全世界,想象整個世界的每個角落都應該按照美國的這種政治製度去行事,這是非常不夠明智的。很坦率地講,我們雙方在價值觀念上確實還有很大的不同。美國人往往用你們的邏輯思維去推斷其他國家的政治、其他國家的各種情況。我們的價值觀裏一直崇尚有一個很好的集體,相互協作。我們中國共產黨的宗旨就是為人民服務,我們在為人民服務的過程中要取得人民的信任。新中國建立以後經過幾十年的奮鬥,也經過一段曲折的道路,但是鄧小平確定的開放政策非常成功,我們現在叫中國特色的社會主義。但是,西方往往希望我們變成資本主義,那個世界就太單調了,我認為世界應該是豐富多彩的。我們要學習所有西方先進的思想、文化,包括科學技術、經濟的經驗。當然,這必須跟我國的國情相結合。正是由於遵循這個原則,我們這幾十年取得了比較大的成績。
麥克·華萊士:您曾講過新聞應該是黨的喉舌,您和毛澤東都曾講過新聞報紙應該由政治家來管理。
江澤民:我想不管哪個國家哪個黨派,都有它的新聞出版物宣傳它們的主張,我們所有的全國的各種電視台大概有兩千多家,而且我們的地方報紙有兩千多種、我們的雜誌有八千多種、我們每年出版的新的書籍十萬多種。毛澤東在文化藝術領域,他也主張“百花齊放,百家爭鳴”。當然,我們在一定的曆史時期裏也有過“左”的錯誤,但是我認為,我們現在是尊重這個方針的。
麥克·華萊士:四年前,您曾經到中國很重要的一家報紙《人民日報》,您對他們說,即使是一篇文章,哪怕一句話講錯了都可能會造成國內的政治不穩定。新聞就有這麽大的力量?
江澤民:四年前我去過人民日報社,但是好像我的原話並不一定是這樣講的。我隻是說明這麽一個問題,就是這麽大一個國家,我們有12億多人,新聞的導向確實是很重要的,不管對中國的新聞界以及包括西方的新聞界,我都認為有一點很重要,我尊重所有的新聞界他們自己的看法和意見,但是事實不能扭曲。中國的新聞,特別是我們的《人民日報》,老百姓非常重視。如果它把某一個事實報道錯誤了,人們會信以為真。不像你們那兒,反正隨便報,那就跟我們的情況不一樣,你們報道一個新聞就是不符合事實,也無所謂。比如說,我現在還在北戴河與你談話,但是我已經看到了海外的報紙說我已經到了大連了。如果真實的話,我們今天不可能在這裏談話。
麥克·華萊士:您現在肩上擔負的很重要的職責之一就是中央軍委主席。您對軍隊非常嚴格,是不是這樣?
江澤民:我到現在為止,不知不覺地已經幹了將近11年的軍委。我自己認為我在軍隊裏還是為大家所信任的,因為不需要我去打槍,也不需要我去開飛機,我應該說是作戰略的決定。
麥克·華萊士:兩年以前,您讓軍隊退出生產經營,為什麽要作出這一決定?
江澤民:我認為部隊經商是一個腐蝕劑。曆史經驗,任何一個國家如果軍隊經商以後,沒有一個不腐敗的,最後必然是渙散了軍隊的軍心。
麥克·華萊士:您提到了腐敗這個問題。
江澤民:我到中央工作,當時鄧小平告訴我們,很重要的一個任務,首先是抓反腐敗。腐敗,它是一個曆史的現象,古今中外,概莫能外,但是對於我們來講,我們的態度一直是堅決反對它,一直到現在為止,我還繼續在抓這個問題。我認為,腐敗對我們來講,在某些方麵非常嚴重,我非常仇恨它,但是要想一下子一個早晨把它都解決,看來也是很困難。我認為反腐敗隻能用法治的辦法,用輿論的辦法、教育的辦法逐步地把它解決。
麥克·華萊士:中國為什麽要封掉一些網站呢?你們擔心人們從網上獲悉一點什麽情況?
江澤民:這個問題,實際上剛才我對你談新聞自由時已經談起過,但現在我想對於因特網,我們也希望通過因特網學到許多有益的知識,但是也要看到因特網上也有許多不健康的東西,特別是“黃賭毒”,這對我們的青年一代是十分有害的。這一點我們要有選擇性,正如美國同樣有選擇性。一句話,是希望從因特網中接收有益於中國發展的信息,不管是文化的、經濟的,各方麵的。但是我們希望盡可能地限製一些不利於我們的。我想應該承認一條,你們在這方麵的技術水平比我們要高得多,我不是指先進的技術設備,我是指你們的媒體在新聞選擇方麵,你們的要求也很高的,比如你們能不能如實地報道中國的情況。
麥克·華萊士:我們可以試試,可以試試。
江澤民:在事實上很難。
麥克·華萊士:四年之前,您曾召集一些學者和曆史學家在北戴河開會討論有關道德的問題,這也是我們在西方所麵臨的問題。
江澤民:其實這個題目我們經常研究,不管哪一個國家,好幾千年以來,特別是在中國,因為曆史比較悠久,對於精神的文明一直是非常重要的。對於道德的高尚一直是非常重視的,鄧小平的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是要人們致富,允許一部分地區、一部分人先富起來,然後達到共同富裕。“致富光榮”並不是資本主義。我今年在廣東給他們講,你們現在比起中國其他的地方,比西部的省市要富了,但是要“致富思源、富而思進”,不能停滯不前。我想物質豐富,道德、精神墮落,這是我們所有國家領導人都應該共同對待的問題。
麥克·華萊士:您本人曾要求人們抵製西方腐朽思想的影響,您說的腐朽的東西到底指的是什麽?
江澤民:美國的領導人,包括原來的總統布什、卡特,也包括現在的總統克林頓,我們也都非常擔心,青年一代的道德領域受到這種墮落的影響。
麥克·華萊士:你認為美國比中國腐朽嗎?我們在向你們出口腐朽嗎?
江澤民:應該這麽說,由於我們雙方國家的曆史傳統、生活習慣、宗教信仰等許多東西不一樣,也可能你們認為不是頹廢的,但是到中國來就是頹廢了。所以我們必須有一定的選擇性,我想很坦誠地給你們講這一點。
麥克·華萊士:在您接過第一把手職務的時候,您是否會說上帝保佑我能勝任,對於您來說,您的上帝是誰?
江澤民:我並不信任上帝,我是無神論者,所以我也並沒有一定要叫“我的上帝!”但我認為,我要依靠全體人民對我工作的支持。
在羅伯特·勞倫斯·庫恩所著的《江澤民傳》有如下記錄:
江澤民呼籲中美之間建立“建設性戰略夥伴關係”,在此,他使用了氣象學上的一個比喻來描述中美關係的起起落落。他說,“當然,這裏麵也有風風雨雨,有時多雲,有時甚至烏雲密布,有時也會多雲轉晴。”
華萊士又進一步追問江澤民,是否同意一份中國報紙把美國描繪成世界和平的威脅的說法,氣氛頓時升溫了。
在首先表達了他希望增進“共同的友誼和理解”這一願望之後,江說:“我不主張使用太刺耳的語言。”江又繼續解釋道:“你們的經濟已經發展到了這種程度,你們的科技已經發展到了這種程度,因此你們占據了較高的有利位置。結果你們就往往不能非常平等地對待其他國家。坦誠地說,……美國往往把自己估計得太高。我的意思是,美國的實權派往往有霸權主義、強權政治的色彩。”
因為江對林肯的《葛底斯堡演說》非常推崇,所以華萊士向江發問說,為什麽林肯“民有、民治、民享”的理想政府不適用於中國?為什麽中國的國家領導人不允許自由選舉?
江回答說,他相信林肯所描述的政府即便在美國也尚未實現,而“仍是美國眼下領導人的目標”。他補充說:“我也是一名選舉產生的領導人,盡管我們有不同的選舉製度。每個國家都應該有它們自己的製度,因為我們兩國有不同的文化和曆史傳統,有著不同的教育和經濟發展水平。”
華萊士試圖用一個他認為是貶義的中國成語描述江鋒芒內斂的特點,以此來激怒江:“有些人說你成功的原因是‘綿裏藏針’。這是你成功的秘訣嗎?”
江回答說:“在中國,綿裏藏針是對別人的讚譽之詞。我們的前任領導人鄧小平也獲得了這樣的評價。我不能跟他比。但是我可以說我是一個相當有決心的人。這是肯定的。我當總書記有11年了,我一直堅持自己的信念:我將盡最大努力為我們的祖國母親工作。也許我的努力工作使我獲得了你提到的這種評價。”
在采訪過程中,華萊士還試圖用幽默來得分。當江主席說“我在共和與民主兩黨的領導人中都有許多朋友”時,華萊士針鋒相對地反問道:“所以雙方的競選你都給錢?”
江變得嚴肅起來:“你是在開玩笑嗎?我們從未做過這樣的事。我讀過兩黨的競選綱領,不管誰當總統都會(對中國)友好,因為這符合整個世界的戰略利益。”當華萊士攻擊說“這像一個真正的政客說的話,沒有任何誠意”時,江避而不答,說“我認為‘政客’不是一個很好的詞”。後來他用英語說,有人告訴他“不要去理會大選中候選人對中國的那些不友好的言詞,因為一旦當選,他們就會變得友好起來”。他補充說:“我希望這是真的。”
采訪中間也有言詞上的尖銳對立。當華萊士指責江澤民是“獨裁者”時,江反駁道,“你對中國情況的描述簡直就是天方夜譚”。任何對中國政治有所了解的人都知道,江也必須嚴格執行政治局常委會多數成員所作的決定。中國不是西方意義上的民主國家這沒錯,但中國也絕非一個獨裁國家。
尷尬但很精彩的一刻出現在華萊士詢問江主席對李文和事件有何看法的時候。李是美籍華人,被指控為中國進行間諜活動。
華萊士:“看起來在這次采訪中你第一次采取守勢了。我感覺這對你是一個難題。”
江用英語說:“不,對我來說並不難。這是你的感覺。”然後他把問題轉向了這位采訪者。江問:“你的看法呢?”
華萊士說:“考慮這個問題的不該是我。”
江開始微笑起來。“是不是中國間諜?”他說。
華萊士說:“我的看法嗎?”
江笑得更加開心了:“是啊。”
華萊士坐在那裏沒有作聲。外界早已對此案提出了質疑。這件事最終以法官為李博士所遭受的美國政府的不公正待遇向他正式道歉而了結。
江說:“你可以好好考慮一下。”
華萊士說:“我正在仔細考慮,你打斷我了。”
江還是用英語繼續說道:“這是我第一次發現你遇到了難題。”
華萊士承認說:“是的,沒錯;我也許不該回答它。”
節目最後播出的時候,華萊士在此處插入了一句苦澀的畫外音:“如果有什麽時候應當改變話題的話,”他感歎道,“那就是現在了。”
華萊士接下來選擇的話題是“天安門事件”,他想以此反守為攻。但是當江的回答讓華萊士猝不及防時,他也讓他在北京的一些同事們亂了陣腳。
“1989年風波中,我們確實理解學生的熱情,他們在呼籲更大的民主和自由,”他說,“事實上,我們一直在努力改善民主製度。”
江主席提到了“我們的民主製度”,他以此表明了很重要的一點:盡管中國對民主的定義與美國不盡相同,這並不意味著其中一些民主的形式不存在(或不能存在)。
華萊士然後問到了那個赤手空拳、手拎塑料購物袋隻身阻擋坦克縱隊的身份不明的示威者。他的照片被傳遍了世界,已經成為“天安門事件”中最持久的形象。
江回答說:“我不知道他現在在哪裏,但是從照片上看,他肯定有自己的主張。”
當華萊士窮追不舍的時候,江尖銳地回答說:“我知道你的用意何在,但我想強調的是,我們充分尊重每個公民自由表達願望的權利,但是我不主張在緊急狀況下公開反對政府采取的行動,況且坦克停了下來,並沒有從這個年輕人的身上壓過去。”江強調這個人沒有被捕,但沒有說出是否辨明了這個人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