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離大眾的平民影帝 葛優:我不需要去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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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賀歲片《非誠勿擾》是馮小剛和葛優合作的第十部電影。52 歲的葛優依舊在影片中扮演“假正經,不靠譜”的大齡男青年,與以往的區別在於成熟一些,收斂了痞氣。自奪得戛納電影節影帝的獎項後,葛優的演技一直未有突破。這位平民影帝接受本報采訪時,談到自己的中年心態,“我也是從配角開始演起,十多年後才慢慢出名。我知道這個過程,所以有準備了。我現在就是把心態調整好了,想好了就行,沒準以後我就真演配角了。”


14 日,杭州,一位女記者當眾誇葛優:“其實,我覺得你非常帥。”

葛優,這個52 歲的大男人,臉刷的一下就紅了。“這……”他一句話都沒說出來,不自覺地用一隻手捂著發燙的臉,笑得歪了腰,朝椅子的另一邊倒過去。旁邊30 多位記者,嘩啦啦都笑了。

過去,周星馳提到葛優,要連說四五個“實力派”。現在,葛優似乎顛覆了內地大眾對美的定義,也成了“偶像派”。

當晚,賀歲喜劇《非誠勿擾》在杭州舉行首映慶典晚會。提前兩天,葛優帶著妻子賀聰坐火車來到杭州。18 日,該片在內地全線公映,這是繼《大腕》之後,馮小剛和葛優分開8 年後再度合作的喜劇。

《非誠勿擾》靈感創意來自監製陳國富的影片《征婚啟事》,導演馮小剛親自操刀寫劇本。圈內人在爭論,這究竟是馮氏電影喜劇的回歸,還是轉型?但電影院裏,觀眾肯定不乏笑聲,片中融會貫通了《甲方乙方》、《不見不散》,甚至《一聲歎息》等多部舊作的笑點。

葛優依舊是馮氏電影的金字招牌。片中,他叫秦奮。40 多歲從美國回來,賣了一個不靠譜的發明,賺了筆錢,開始嚴肅考慮終身大事,和各種女性約會征婚。葛優顯得成熟,收斂了些痞氣,還有點小個性。但他照樣幽默,經常把懷有二心的舒淇逼到情感的死牆角。

見記者的時候,葛優話少,且模棱兩可。中途,他自己都有點過意不去,向記者解釋:“最近半個月裏,接待過很多撥記者,很多話題都說過了,沒有那麽多新鮮感了。”

拍照的時候,葛優扯著身上這件白色的毛線外套,覺得別扭。“我今天已經穿這件衣服,給另外一家雜誌拍過照了,怎麽辦?我不能再拍了,否則人家以為,葛優就這麽一件衣服穿了。哦,我這臉今天也沒收拾。”

看著大家麵露難色,葛優告訴記者,自己去樓上房間裏換件衣服,一會再下來拍照。這個變故在事先安排的流程之外,攝影師惴惴不安地等著,生怕他這一走,不下來了怎麽辦?

10 分鍾之後,葛優一個人如約來了。身上換上了黑色的套頭衫和黑色外套。他一邊配合攝影師的要求,一邊還跟記者致歉:“今天我的狀態實在不好,說了一天的話,累了。現在也就這一個表情了,別的也變不出來了。”

華誼的工作人員說:“葛老師答應過的事情,就肯定會做。”

 遠離大眾的平民影帝

葛優是內地最大眾化、最受歡迎的男星。同時,他也是離大眾最遠的明星:很少公開露麵,盡可能避免接受采訪。

“你是一個最極端典型:得到了大眾的同時,又失去了大眾。”記者說。葛優認同這個結論:“沒錯!但你想明白了就行,活該,誰讓你出名呢,你這麽一想,那心裏很舒服。”

演完《編輯部的故事》之後,葛優開始覺得生活不方便了。“剛開始出名的時候,我還挺高興,終於有人找我簽字照相了。到最後人多了呢,你又不能拒絕人家的時候,會影響到你的一些事兒,就覺得不方便了。”葛優告訴記者。

采訪葛優的前15 分鍾,他的眼神一直透過包廂木欄杆的空隙四處遊離,甚至都沒有看過記者。結束後記者才發現,包廂外邊坐了十來個各種年齡階段的男女影迷,有妙齡少女,也有中年男人。一個小夥子走過來說:“葛老師,看在我昨天早上6 點鍾就去接你的份上,拍張照吧!”葛優幽默了句:“沒接過,也拍!”然後,他來者不拒,和所有人一簽名、留影。

現在,葛優沒事就躲在家裏,鍾點工來家裏打掃衛生,他都呆在裏屋。他喜歡攝影,來杭州,包裏也隨身帶著相機,可就是沒敢拿出來拍,“因為你拍,別人就看著你,靜不下心來。”逛街購物隻能去王府井的“世都”,因為那裏人少,清靜,賀聰慢慢挑,他就找個地方坐著等她。

“葛優是非常難進入的采訪對象。”《看電影》雜誌主編三木告訴記者。在他看來,葛優對不熟悉的記者,會怕生、話少。

如果遇到相熟識的記者,葛優也不拐彎抹角,就直接說自己的原則,那就是:“首先,我不評價導演、不評價別的演員,我的生活也是我的隱私。但是我可以告訴你,我一年推了30 多部戲,都是因為劇本實在太差了。”

“你們都想要獨家專訪,其實誰都沒有獨家,因為我說的話都是一樣的,我就是流水作業,也沒用心。”結束本次采訪後,葛優一邊拍照,一邊對記者說。這話裏既有真誠,又有點惡作劇的成分。

葛優繼續解釋:“這是我的問題,我實在沒辦法讓自己每天都重複這些話題。湊巧,今天你是最後一個,效果肯定是最差的”。記者隻能哭笑不得,反問一句:“葛老師,你是在安慰我嗎?”

他還在自言自語:“明天怎麽辦?還有一大堆采訪”。

葛優母親施文心是電影文學編輯,她認為兒子膽小、怕生是遺傳了自己的個性。七八歲的時候,父親葛存壯演一場戲,需要幾個孩子當群眾演員起哄,正在劇組玩的葛優就不敢上。葛存壯拍《南征北戰》的時候,劇組夜宵發麵包,讓兒子去代領一下,10 多歲的葛優愣是沒敢去。在中學裏,葛優被人打了一拳,沒還手,還一言不發。母親問為什麽這樣,他說:“那是個專門打架的主,我惹他幹嗎。”

施文心在《都趕上了》書裏笑兒子:“葛優當不了英雄,就當個平民百姓吧!”後來,葛優成為平民影帝。成了名之後,葛優說話更謹慎了,尤其不擅於對外講自己到底是怎麽演戲的。葛優告訴記者:“我做演員,就不愛聊,因為演員這行當就不是一個聊的行當。應該是邊上人看我演戲,自己去覺得怎麽回事。”

葛優家樓下有個咖啡屋,據說也是他輪番接待媒體和圈內人的客廳,現在已經關門了。他坐在那裏和人講話,五官清秀、文靜的賀聰就遠遠地坐在另外一邊,默默地看著。有時候,葛優就會對人說:“瞧,那邊坐著的就是我媳婦,她經常這樣陪著我。她跟我這麽多年,也不容易,家裏家外都是我說了算,有時候我覺得她很可憐。”

馮小剛提醒記者,普通人容易把葛優當成電影裏的人物,比如口若懸河、妙語連珠。其實戲外他大多隻會說大實話。“提一個問題,他會想,我說這個話會不會傷人呀?這個問題有沒有圈套呀?他每說一句話,都要很縝密,沒有攻擊性。但是燈一亮,往攝影機前麵一站,他會變成電影裏的葛優:有點玩世不恭,有點小攻擊性。”

繼續“假正經,不靠譜”

《 非誠勿擾》已經是馮小剛和葛優合作的第十部電影。馮小剛曾經總結過,他和葛優這對黃金搭檔的影片最大特點是“ 假正經、不靠譜”。

這次,葛優繼續假正經。在他看來,秦奮不循規蹈矩,有點個性,屬於大齡“剩男”的那類。“他的生活很豐富,經曆過很多事兒,好多事兒都看得比較透、明白,你也戲弄不了、騙不了他,”葛優說。當然這個秦奮也有點憐香惜玉,遇見了漂亮的“舒淇”,老強調人家“好看”,接下來的事也就成了人之常情。

電影裏好玩的台詞、爆笑的段子、追女孩子的浪漫招數,葛優全都推在馮小剛身上,“都是他的想法,我隻負責演”。問他和秦奮有什麽相似,葛優說:“肯定不一樣,他敢出國,我不敢,沒那個闖勁!”再問他天上掉下個仙女,敢不敢接?葛優說:“現在要想想,這未必是好事;擱年輕的時候,估計也就接了。”

電影裏,掉下來的仙女是舒淇。拍《非誠勿擾》之前,葛優對馮小剛說:“這次,能不能找個對手戲演得好點的女演員?不能找一個我看著她的眼睛都不知道她在想什麽的人”。馮小剛以前電影裏的女主角都有花瓶嫌疑,這次他找了集演技、美貌、性感於一身的香港女演員舒淇。

為了和舒淇盡快熟悉起來,葛優頭一遭主動對馮小剛說:“等舒淇來的時候,你陪我一起去機場接她。”舒淇第一次來北京試妝,馮小剛到機場內接舒淇,葛優躲在車子裏等。當舒淇走出來了,正忙著戴眼鏡、戴帽子,打開車門時,突然發現了葛優,被他嚇著了。馮小剛事後還開玩笑:“他本人說接舒淇,是打著為了拍好我們這個戲的幌子,至於是不是見美女,我也不知道。反正就是用心良苦!”

“因為演這個戲,我才第一次和舒淇合作。也是借這個戲,才第一次見到舒淇,謝謝馮導給我安排了這個機會。都說了三四年了,我很期待,你說我長成這個樣子,隻能靠馮導安排女主角。後來說,這戲到船上就結束了;我說不行,應該繼續。”葛優在一旁說。

舒淇在片中扮演空姐笑笑,第一場戲就是站在機艙前迎接旅客登機,這是場上手就有矛盾衝突的戲。葛優特地到現場去看了,拍完後,他站在旁邊,小聲對馮小剛說:“我看行,穩!”

葛優對馮小剛的電影,已經輕車熟路。他認為以前拍《甲方乙方》的時候有點演過了,現在更注意火候、分寸。《非誠勿擾》裏,最難的一場戲就是第一次和“舒淇”喝茶,要講一個害死小白的故事。這個故事要把他自己講哭,還要感動陌生的“舒淇”。拍了前兩次,分寸把握都有點過。馮小剛說,不行,一定要再來一遍,“我得拿影帝的要求來要求你。”

“這部影片的定位就是‘相聲+ 小品’,不是當多麽大的一個事情,要承載多少東西,就是給大家帶來歡樂。”葛優說。因此,馮小剛在劇本以及拍攝期間,也沒想怎麽刻意要讓葛優在演技上去突破:“就是想寫個怎麽樣的故事,怎麽把它說圓了,觀眾有興趣跟著故事走。但是寫劇本之前,就想好了,這個人物是誰來演,他能怎麽樣。”

寫《非誠勿擾》劇本的時候,馮小剛把自己當成葛優,所有台詞都在心裏有感情、有節奏地讀了又讀,把這個角色先預演了一遍。

《非誠勿擾》圓了馮小剛一個夢想,也圓了灰小子的夢想。在馮小剛看來,葛優就是鄰家男,老百姓,“生活中長得像劉德華這樣的人畢竟不多,怎麽能夠讓普通人贏得舒淇,我覺得可以試一試。當然,生活中像我、葛優這樣的人肯定沒戲,但是電影裏就是有戲。”

馮小剛製造葛氏冷幽默

陳國富導演認為,葛優是冷麵笑匠。馮小剛認為,葛優越正經,越嚴肅,觀眾笑得越瘋。

“我一直都認為演喜劇比其他正劇、悲劇都更需要演技,葛優是個非常有技術的人。”馮小剛說。但是這種技術是馮小剛的電影賦予並強調的特性,讓葛優還沒出場,大家都期待著笑。

第一個發現葛優這種“技術”的人是導演米家山。早在1988 年,葛優就接拍了米導演的《頑主》。該片是根據王朔小說改編而成,葛優在片中留著大背頭,戴墨鏡,演無業青年楊重,一出場就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樣子。馮小剛告訴記者:“當年,我就是看了這部電影,才覺得葛優行,他能有很自然的反應去拍戲”。

1990 年,馮小剛還是《編輯部的故事》的編劇,和王朔一起,在葛優家樓下自行車棚裏站著等了兩三個小時。葛優告訴記者:“那時候我感覺馮小剛是一個對影視劇特別熱情、執著、勤勞的人。”不過,他也強調自己不是被馮小剛的三寸不爛之舌打動,“我還是看了劇本以後,覺得好。”

“從那之後,我覺得,我寫的那些人物最合適演的人就是葛優,而且還沒有稍微能差那麽點點的替補,他是唯一的人選。”馮小剛告訴記者。

至今,葛優認為個人投入感情最深的電影是1997 年公映的《甲方乙方》。“可能這是第一部賀歲片吧,拿了3 千多萬的票房,當時是一個意想不到的事。”葛優說。也就是從這部戲開始,他對馮小剛產生信任,然後一路拍完《沒完沒了》、《不見不散》。

連續拍了3 部賀歲片後,葛優身邊很多朋友都在勸他,不要再拍喜劇了,老演這些沒勁。馮小剛說:“葛優自己也一度聽進去了這些話,和我聊過,我們兩人達成一致,分開了一段時間”。那個時候,馮小剛正在籌備《一聲歎息》,當年男主角本來是葛優,後來才找了張國立。而葛優也拍了第六代導演的一部低成本影片《蝴蝶的微笑》,隻是該片沒有通過審查。

《卡拉是條狗》找葛優拍戲,馮小剛當了說客。“路學長的那個本子我很喜歡,我給他做監製。他說想要葛優演,我就幫著和葛優談,這個電影也沒多少錢,想讓葛優象征性地收點錢,就來演。後來,葛優看了本子,就說行”。

在外轉一圈,2001 年,葛優、馮小剛又一起拍了《大腕》,以及接下來的《手機》、《夜宴》等。

“技術”有時候會產生另外一種效應。葛優很在乎觀眾對自己影片的評價,每部電影他都會請父母看,然後全家人給他提意見。2006 年,《夜宴》試映時,聽說有人笑場了。他仔細地盤問記者:“你們真的笑場了嗎?為什麽笑?”得知是事實後,他有點著急了:“這就是問題了,要好好想想??”

給本報拍照的時候,遇到別扭的姿勢,葛優會半開玩笑說:“別讓我擺那麽硬,很用勁的樣子不舒服。就像我拍《夜宴》那會,觀眾都說,演得那麽使勁幹嗎。我還是喜歡自然點。”

古裝戲本來就不是葛優的擅長。當年拍完《秦頌》之後,母親施文心就在《都趕上了》中毫不避諱地指出,兒子對高漸離理解並不夠,角色略顯得蒼白,還為他在電視劇《寇老西》裏演的寇準歎息。母親認為, “這是因為葛優缺乏曆史知識,對曆史人物不理解,腦子裏沒形象”,特地送給他多本曆史書充電。

馮小剛分析,因為自己和葛優這種黃金喜劇組合太深入人心,才帶來了問題。“我們在拍《夜宴》的時候,觀眾仍然帶著這種慣性在看葛優,其實他演得很不錯。他的喜劇在人們心中的印象太深了,觀眾一定會想,他真的會這麽嚴肅嗎?一定是假的。”馮小剛說。

現在,媒體動輒就擔心葛優演了這麽多喜劇會固步自封,限製了戲路。拿過戛納影帝,葛優對自己的演技很自信,他很有底氣地說:“這種評價我也聽了很多了,我也不在乎,大家怎麽說都可以,我的路子寬著呢。我在乎的是,演這個戲大家有沒有人看。在目前這個階段,我就是喜歡拍看的人多的電影。”

北京電影學院表演係教授張華和葛優是老朋友。他認為,現階段的葛優作品不如前些年那麽多,他遇到困惑,很正常。“演技被大家承認容易,但要再上一個台階往往比較難;每個人的性格氣質會不自覺地帶到塑造的角色中,葛優塑造的形象太多,想嚐試新的角色,已經不那麽容易了。”

B= 外灘畫報G= 葛優

小剛轉型,有那麽嚴重嗎?

B:你有8 年都沒有跟馮導拍喜劇了。現在再聚在一起,本來大家以為能再看到個《甲方乙方》這樣的片子,但發現不是那麽回事兒。你和小剛這些年都在變化,以前那個狀態是不是已經回不去了?

G:其實他回去沒事,但我回去,這歲數有問題。還是不一樣的,可能我自己心裏也有點兒問題吧,再這麽耍貧啊鬥嘴啊,心裏特矛盾。其實我們那些戲也不全是那樣的,它也是靠情節來帶動的。

B:你已經不想特別突出耍貧嘴這一塊兒?

G:我其實是想弄得更高級、更幽默一些。

B:跟過去那些賀歲片比,看上去你的外表差別並不大,甚至更年輕了,內心有變化嗎?

G:狀態還行,本人狀態還挺年輕的。就這個戲來說,在年齡上倒也是沒問題的。

B:本來馮導是要拍《貴族》的,但迅速轉入《非誠勿擾》,你也跟著他的節奏變,劇本寫得也很匆忙,不知道現在你是否能適應他的節奏,快速轉變?

G:適應,那是他轉得好啊!其實也談不上轉不轉的,《貴族》也是類似的一個諷刺喜劇。在拍攝過程中有時候也經常這樣,他都能想出新的方案,我們也都能接受,因為他不會出軌去想別的,都是在人物規定精神之內發揮。

B:陳國富先生一直說你是“冷麵笑匠”。因為你越嚴肅,大家就越想笑。這種效果是經營出來的,還是無意識的?

G:有些是這幾年劇本裏麵的情節和人物造成的。因為你演一個人物,得有一個劇本規定著你。我覺得人家裏麵就有這種東西,你就必須用這種方式去演。按照我自己性格,我也不會擠眉弄眼去耍。不會,不願意也不喜歡,我更喜歡自然一些的東西。

B:那和小剛導演合作這麽多年,對你來說是不是沒有難度了?

G:有,每個戲都有難度。每部戲在寫的過程中就很不容易,都有很多事兒在裏麵,我覺得我們每次拍都是費心血的。

B:小剛是你合作最多的導演,彼此都熟悉對方想要什麽,很默契。在演技上,小剛導演會不會特別給你設點難度?

G:他沒有,也沒想那麽多。他每次寫劇本,在那個過程裏就已經考慮到我能演到什麽程度,考慮到我的範圍。

B:你和小剛導演是搭檔,又是很好的朋友。平日會跟他一起討論電影嗎?

G:聊啊,平常一直在聊。不隻是在寫劇本的時候聊,大家聊好再拍。我們在拍攝過程中都在聊,平時在吃飯時,時不時地說說,“唉,那個地方能不能換個別的樣子?”說完了,再接著吃飯。

B:有時候,生活就像拍戲,拍戲就像生活,會是這樣的感覺嗎?

G:有,有這個時候。有時候生活中也像拍電影似的,但我舉不出具體的例子來。

B:不少觀眾認為《非誠勿擾》更像是馮導的一次轉型,也不是一次回歸,你怎麽看?

G:你們說有那麽嚴重嗎?我沒看過完成片,但是中間粗剪片出來時候,看了點。他沒有什麽轉型,他不用轉型啊,這些東西以前也有啊,我沒什麽特別的感覺。

象牙塔裏住不慣,不是我的性格

B:跟小剛導演拍這麽多戲,在《夜宴》裏觀眾第一次出現不同的聲音,出現了笑場。這件事情過後,差不多有兩年,你跟他都沒有拍過戲,是不是在反思這個問題?

G:沒這麽嚴重,我覺得自己演得挺好。剛才也有人問那部戲怎麽樣,我覺得挺好,這跟片子本身關係好像不大。如果這人就是衝著看這個電影去的,他應該能看得進去。這並不是說我演就好或者壞,有時候這是人的慣性,是看的人有問題。

B:你的表演的確沒任何問題,但大家是來看葛優演,大家怎麽就對你有特別的期待了?

G:我也不能老演這個,這事我覺得沒什麽太大的必要去談。其實啊,你再說回來吧,不就一個電影嘛,都歸到娛樂那行去了,都是商業,製作出來賺錢嘛。把它看得那麽重幹什麽呢?你自己心裏當回事,把它做好就行了。現在那麽多娛樂的電影,你幹嗎非得讓人家喜歡你呢!

B:這未必是別人不喜歡你。而是有些觀眾已經有根深蒂固的印象在那裏了。

G:我能理解。但也就過去了,沒事兒,我以後還可能演悲劇呢。一切都有可能,我不能吊在一棵樹上。

B:馮導這幾年在風格上也有很多變化,從《夜宴》到《集結號》什麽的。你個人在風格上是不是也想與時俱進,至少跟上他的腳步吧,把路子拓寬一點!

G:對,應該是。這事兒其實也不複雜。

B:你一年都要推掉30 多部戲,到底是什麽原因?是在等什麽樣的劇本?

G:主要原因是劇本不喜歡,還有一個原因是覺得不能勝任,覺得演不好。我也嚐試過拍些其他的片子吧,效果不好。我就知道,不是什麽都能演,不是什麽都適合。這種感覺多一些之後,我就經常問自己,你幹嗎要拍那麽多,又都是不好的電影擱在那兒,有什麽意思?

B:大家喜歡看你的戲,馮導說電影裏的你和你的真實生活差距很大,為什麽一打燈,攝影機前一站,你就變成了另外一個人,你怎麽做到的?

G:哎呀,我有時候說不清楚。真的,我也懶得去講,我這人挺懶的,沒琢磨。以後倒應該總結總結,我現在一個戲演了就完了,扔了,想都不想。我這樣確實不好,應該總結。所以我一聊吧,也聊不出太多東西。

B:你以前也不太琢磨,拍完戲過了就過了?

G:可能也不至於這麽去琢磨,幹一個工作就完事了,接下來又來一個,就接著再幹。

B:當時你拿影帝的時候,就沒想過,他們為什麽就給我一個影帝呢?

G:你就是趕上這波了唄。你要是趕的是上一屆,你還得不成呢,碰巧這些強片湊一塊兒。人家對你感興趣,不是說你演技多高,你能高哪兒去啊。

B:馮小剛說,當年你拍了幾部賀歲片之後,心裏就矛盾了:觀眾很喜歡你,希望你拍,但圈內人認為你老是這樣拍下去,沒長進。現在你還矛盾嗎?

G:沒關係。因為經曆過了,也得過獎,其他拿獎的事情真不重要了。你說,我還能再得什麽獎呀,再拿就是多一個了,那個勁兒沒了。我現在就是拍我喜歡的,我現在為什麽喜歡拍賀歲片,是因為有人看。電影沒人看,幹嗎拍呢!

B:馮導認為,如果葛優真的藝術了、深沉了,住進了象牙塔,估計也住不慣。會這樣嗎?

G:完全有可能,我性格不是這樣的。

現在不拚了,保持就行

B:你去過電影院看自己的電影嗎?

G:很少,就是去電影院看看觀眾的反應。但沒怎麽去,不方便。

B:為什麽不方便,怕引起觀眾騷亂?

G:不不,就不讓他們知道。就想去幹這事兒,看看他們反應。怎麽說呢,我的片子一般都很好,知道好了也就不去了。

B:今年賀歲你主演的《桃花運》搶了頭撥公映了,很多人是衝著你的名字進了電影院。

G:他們肯定很失望。因為這事兒吧,我估計就蒙了、忽悠了好多觀眾。這就是《桃花運》的製作,發行的那些人,幹得挺不好的一件事。

B:很多人也在討論,馬儷文導演似乎很無奈,也不能說這中間究竟發生了什麽。

G:我覺得她難,隻能說,她不容易。

B:現在你買房子,買遊艇,媒體都會一窩蜂地報道,這些新聞你自己在意嗎?

G:誰讓你出名呢,就是這回事,特簡單。現在讓你回去,你幹麽?你還不幹呢。你不能都占著。這事這麽一想,我挺知足的,這輩子就這樣了。這就是你成名的代價,不能好事都讓你一個人全占了。

B:我聽說你講過要當導演的?

G:沒有,是別人都在造謠。人家都問我問了很多年了,要不要自己當導演,我到現在還沒這想法。不說有沒有這個能耐,單說這個累,我就受不了。你經常看小剛導戲,就覺得太辛苦了。

B:你比較知足常樂,所以未必讓自己有強烈的上進心、野心,是這樣嗎?

G:可能是。我覺得現在也挺好,已經行了,不用去拚了,隻要保持就行。

B:這種觀念放在現在這個社會,不算積極,不拚的人就很容易落後,怎麽辦?

G:早晚有這麽一天,沒事兒。誰不想舒舒服服,我是不怕這事的。因為我這樣不會是偶像派的吧,演演也就老了,人一老了呢,就??因為我一開始起步,就是從配角開始一步一步演起來,十多年後才慢慢出名的。我知道這個過程,以後的事我也都見過,所以有準備了。我現在就是把心態調整好了,想好了就行,沒準以後我就真演配角了。

B:你選擇了做演員,就進了這個名利場,年紀大了,天然就會有危機感,你難道沒有這種危機感?

G:是這樣,要是同年齡的人一個一個都跑前麵去了,我落在後麵,我可能會想。但是歲數年齡大了,年輕的人上來了,這是必然的。你怎麽可能老演年輕的角色呢?現在多少人都演爸爸演媽媽了,這事兒得想明白呀。現在,演父親角色也都來找我了。事實上,以後想每年都當主演不太可能,可能到最後,60 多歲,年齡越大戲路越窄。我原來說過這事,20 歲能演80 歲,但80 歲演不了20 歲了,但有更合適的了。現在也不能說自己喜歡的電影,隻要是我覺得好的東西,就去做,不要求再去幹多少事了。

B:這麽說來,演員這個職業到後來都有點悲涼、傷感?

G:那是必然的。有一種演員,是一輩子都在演配角的。就是說誰紅了,演到三四十歲就演不成了,你後邊就歇了吧,可那些配角還能演到80 歲呢。就是說,特牛逼的好電影他還能參與,你就隻能看著了。其實,山多高,穀多深,你都得受著,你不能什麽都得著。得失你得知道,也必須得知道。

B:那你如果不當演員,會做什麽呢?

G:不當演員就呆著唄。能幹什麽呢,經商是不可能的。我還能幹嗎呢?你要說我開餐館也行,但開餐館誰不會開啊,也不是你的長處。這麽多年,我就喜歡這個行當,還能幹,那誰都有退休的時候,就退唄。

B:你有自己的偶像嗎?

G:沒有。

B:有自己的生活哲學嗎?

G:我覺得那都是一個過程,早點想明白吧!還有人死呢,隻是早晚,我先過去了哦,你不是早晚得過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