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情萬種舞林大會, 一種有禮貌的“淫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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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源: 星辰在線2007-02-22 09:37:39

張愛玲說,“中國雖有無數的人辛苦做事,為動作而動作,於肢體的流動中感到飛揚的喜悅,卻是沒有的”。


2006年,“舞林大會”意外挑起了國人展示身體美的欲望。如果不是它慫恿,多數人並不清楚自己竟如此企盼身體的舞動。於觀者而言,這個節目集中了一切關於跳舞的華美意象:性感明豔的明星、施華洛世奇水晶舞衣、流光溢彩的舞台、舞步中男女之間欲拒還迎的情愛糾纏。其實,人人都有釋放身體的欲望。這種欲望隨年齡、閱曆、環境影響而有所不同,但一直隱藏於內心深處。


國標舞是一種有故事性的舞蹈,有男女之間的性感關係在裏麵,“進攻回避,半推半就,一放一收的拉鋸戰,是有禮貌的淫蕩”(張愛玲語),讓明星們演繹出來,尤其風情萬種


◎陳賽 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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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林大會現場圖片(資料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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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雨欣在舞林大會現場,期間坦誠自己被逃犯包養的傳聞


明星為什麽對“舞林大會”趨之若鶩?


“舞林大會”總導演徐向東說,明星不可能不喜歡“舞林大會”。“國標舞本來就很好看,音樂很大氣,服裝很現代化,水晶鑲鑽,特別亮麗。我們請專門的設計師為明星們設計了200多套舞衣,很多設計很有宮廷風味,再加上舞台上的華麗吊燈、廊柱……我們在舞美上下的工夫,少有綜藝節目能相比,每一個燈光都像舞劇一樣經過精心設計。整個舞蹈的氣氛,與明星風采都是吻合的。最重要的是,這麽多明星一起比賽,不僅吊觀眾胃口,也吊他們自己的胃口。”這樣一個節目,有明星,有舞蹈,有人際關係,有真人秀,有人情,又有競爭的刺激,想不紅都很難。


對舞者來說,跳舞於身體的解放中,有一種巨大的快感。那種快感,用“舞林大會”藝術總監方俊的話說,“就像曬日光浴,站在一個有海風的沙灘上,讓陽光照下來,把你從頭到尾包圍起來,然後你去擁抱海風,吸收陽光的熱度”。明星們參加“舞林大會”,雖不單純為了跳舞,但對於跳舞的真心,卻可以從他們的肢體動作中感覺出來。一個觀眾這樣告訴記者:“‘舞林大會’改變了我對很多明星的看法。比如容祖兒,我一向很討厭她,但她那麽認真地跳舞,突然覺得她實在很可愛。還有鍾麗緹,那麽性感火辣的一個女人,想來一定是很堅強的,但她跳舞的樣子並不自信,其實她是個挺脆弱,很普通的女人。”


方俊回憶說,“我第一次見到解小東、陳誌朋,他們看上去都很疲憊,也許很久沒動過了,或者動得過了頭。但‘舞林大會’之後再見他們,他們身體的感覺已經變得很不一樣,反應和敏捷度都不一樣,顯得很有自信。對他們來說,跳舞,尤其是在一種競爭的環境中跳舞,是會上癮的,有點像鴉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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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專業的眼光看,這些明星的舞技也許是粗糙而幼稚的,但對觀眾來說,與職業比賽中舞者的表演相比,明星們跳的舞更可親近,也更華美。國標舞是一種有故事性的舞蹈,有男女之間的性感關係在裏麵,“進攻回避,半推半就,一放一收的拉鋸戰,是有禮貌的淫蕩”(張愛玲語),讓明星們演繹出來,尤其風情萬種。


北京舞蹈學院的張平教授認為,“舞林大會”作為一檔電視節目,更多彰顯的是國標舞的娛樂性,至於舞蹈本體的美感,其實並沒有真正傳播開來。但它最可取之處在於,“多年演藝事業的積累,讓這些明星們一下子抓住了國標舞最本質的魅力:一是性感,女明星們很自覺而努力做到了這一點,而且表現很自然。相比之下,職業舞者雖有足夠的技術表現、身體形態的美感,卻反而把握不住舞蹈內在的性感呼應和誘惑。我還看了幾個男明星跳摩登舞,也許因為他們本身就是很成熟的男人,所以在舞蹈中比較準確把握住了一個男人的定力,在氣質上甚至比職業舞者更穩重、自信。在摩登舞中,男舞者的這種定力和引導,是非常關鍵的”。


國標舞的門檻可高可低,高可參加國際競賽,有統一標準的語言規則;低則自娛自樂,隨自己的身體和感悟隨意起舞。“舞林大會”自然走的是第二條路線,它本來要傳遞的是這樣一個信號:跳舞是一種無傷大雅的娛樂,不管年齡體型,無論美醜如何,隻要你喜歡,都可以跳舞。就這一點而言,上海主持人版的“舞林大會”更真誠自然,平日裏正襟危坐的主持人個個表現得都像鄰家大孩子,將練舞過程中種種尷尬笨拙大大方方拍給觀眾看,他們為一件舞衣過於性感而扭捏不安,為可怕的小肚子自我解嘲,在比賽後台互相調皮取笑,動不動冒出幾句上海方言,都是很貼近上海人日常生活的。但到了全國明星版的“舞林大會”,實際上已經偏離了這個宗旨。明星們給這個節目帶來超高的人氣,順便也帶來他們所屬的名利場裏的浮華空氣。台前台後,他們很賣力地演出一場場鉤心鬥角、爭風吃醋的肥皂劇,這本來也是節目的看點之一,但越到後來,跳舞已經不再為了身體的快樂。國標舞本是男女之間互相引帶跟隨,表現的是一種人性化的平衡關係,是人的健康的生命狀態,但為了保持足夠的噱頭和視覺衝擊力,明星們經常做一些很誇張的動作,動不動把人扛在肩上,抱起來,扔出去。一來這些並不是國標舞本體的東西,二來沒有受過身體訓練的人,硬做這些肢體動作很危險。“舞林大會”動不動就傳出某某明星帶傷上陣的消息,非但不加反省,反而成了明星和主持人之間煽情的上好調料。


“舞蹈對於觀者的感染,不隻是動作美,或者服裝魅力,更多的是精神層麵上的碰撞。尤其是國標舞,它是西方文化很典型的東西,像探戈,佛朗明哥舞,巴西民間桑巴,都有很濃的宗教色彩。他們的某一個動作往往代表一種圖騰形象,代表祭祀的虔誠,相同文化背景的人固然震撼,不同文化背景的人也同樣會受到心靈感應。”1992年巴塞羅那奧運會的開幕式上,數萬人的體育場,西班牙佛朗明哥舞皇後奧爾德娜·馬丁內斯(Almudena Martinez)一人獨舞,竟能將全場鎮住。她的肢體的力與美,配著悲切急促、明快熱情的舞曲,氣勢猶如排山倒海,那使很多人第一次震撼於舞蹈的美感。舞者與觀者之間這種精神上的強烈共鳴在“舞林大會”這樣的節目上是不可能出現的。


“現在,拉丁舞被中國人普遍接受,更深刻原因也在於這種舞蹈精神層麵的東西。”張平教授說,“它和我們當前比較開放的社會心態,比較博大的文化氛圍有關係。拉丁舞是發乎人類單純、自由的天性,追求釋放身體的快感,比較迎合現在中國人的心理。它不像東方式的舞蹈,有太多圖解的、程式化的東西,承載了過多的社會因素和哲理性的思考。其實,中國的老百姓為什麽喜歡秧歌舞?除了休閑之外,也因為秧歌舞的動作裏沒有語言性,隻有自娛自樂,沒有負擔感。”


現在國人跳舞,20歲以下的年輕人流行街舞,25歲以上的人喜歡拉丁,其中又以更隨性自由的莎莎(Salsa)風情拉丁最受歡迎,標準拉丁中倫巴和恰恰因為簡單,學的人也多,但像探戈這種表演性質過重的舞蹈就不受青睞。到了50歲以上,就是秧歌了。“對於舞蹈的偏好,與一個人的心智成熟度有關。年輕人用街舞宣泄自己的激情,因為街舞是個體化的舞蹈,不需要對方的配合,也不需要顧及對方,隨心所欲,標新立異就得到快感。進入一定年齡階段的男人和女人,更在乎怎麽和外界產生關係,怎麽和他人和諧相處。國標舞的雙人舞蹈就存在配合的關係,能讓他們得到滿足。一個交誼舞遺老說,上世紀80年代大學校園為什麽交誼舞流行,因為男女沒有什麽機會自然接觸身體,這是個很好的機會。至於中老年喜歡跳秧歌,那是不拘形態,隻要愉快,不在乎美感,有群體活動就可以了。”


很多觀眾在接受記者采訪時都說,看“舞林大會”時有一種強烈的衝動要去學跳舞。並沒有科學的數據可以證明,多少人真的將視覺空間裏“看”轉向了真實世界裏的“跳”,但是,都市白領中跳舞的人肯定是多了。去年12月,就在“舞林大會”進入決賽期的同時,一本叫《尚舞》的舞蹈時尚類雜誌正式創刊,它的封麵海報被張貼到北京各個拉丁舞俱樂部、國標舞俱樂部和健身房的門口。這是國內第一本麵向大眾的舞蹈雜誌。主編郭曉勇援引中國體育舞蹈總會的一份調查報告說,中國專業國標舞舞者7萬人,舞蹈人口3000萬。這個數字雖然概念模糊,卻是一個強烈的市場信號。“在我們身邊,的確看到越來越多的白領階層,尤其女性,喜歡健身、塑形,想提高自己生活品位。她們走進健身房,不再跳機械的健美操,而是跳各種各樣展示身體魅力的舞蹈。健美操是一種要求力量的運動,跳多了腿可能會變粗,而且毫無美感。但舞蹈卻是有表現力在裏麵,它讓你身姿更挺拔,身體線條更加柔美,肢體語言更豐富,氣質更高雅,尤其是在很好的音樂伴奏下,跳舞可以是一種享受。”“我們希望宣揚一種與舞蹈為伴的生活方式,讓讀者更好地理解舞蹈,欣賞舞蹈,以更健康的方式跳舞。”


張平教授談起他在歐洲的時候,發現那裏的社交舞俱樂部非常多,幾乎每個社區都有,是人與人之間的一種習慣。他們還有專門為未成年人設計的舞蹈俱樂部。對歐洲人來說,舞蹈是融入到生長階段所需要的設計裏去的。但國人不同,舞蹈從一開始就不在我們的國民文化之內,大部分城市也沒有為這種跳舞的欲望提供一個合理的宣泄空間。“舞林大會”是在上海火起來的,恐怕也隻有在上海,才能有那樣的效果。上海是一座很特別的城市,因為“百樂門”的傳統,上海人對跳舞有一種百折不回的熱情,這種熱情讓主創人員相信,“舞林大會”一定能火。李歐梵在《上海摩登:一種新的都市文化在中國》中寫道:“從30年代開始,舞廳就是上海城市環境一個著名的標記……當時的婦女雜誌上宣揚舞蹈是一種公民活動,是個人的自然行為,可以煥發體內的力量,能有效吸引異性。”也有很多海派文人描寫過上海舞廳中曖昧的環境,男人筆挺的西服和女人華麗的晚裝,在那樣的環境裏跳舞才有社交氛圍,有身體的接觸與釋放,有跳舞的儀式感。但即使今天的上海,恐怕也找不到這樣的跳舞場所了。至於北京這樣的城市,它承載的曆史和責任太沉重,舞蹈一開始就不在城市生活設計之內。現在跳舞的欲望突然來了,除了少數的幾家跳舞俱樂部,大部分的白領們也隻能在健身房跳跳舞,作為有氧運動,鍛煉一下身體而已,於舞蹈真正的樂趣,是大打折扣了.


Salsa的北京移植


Jenny說,可能中國人壓力大習慣了,跳個舞也要證明自己,都想秀一下。


記者◎於萍


2002年,北京的卡巴納拉丁餐廳突然來了個委內瑞拉DJ,帶來了家鄉的曲子和奇怪香料做的雞尾酒。濃烈的韻律和鼓點一響起,四周的老外就像被拽了一下的彈簧一樣開始跳舞,胯以不可思議的速度和幅度搖擺,女孩在帶領下還會來幾個旋轉。在座有零星的中國人,其中有開廣告公司的李大公、剛從北京國標舞學院畢業的柳陽、即將去英國留學的Jenny和正跟一個巴西女孩處朋友的小喬。眾人被這舞蹈和氛圍震住了,卻沒人知道是什麽。李大公腦子裏冒出一個詞“風擺棕櫚”。5年後,李大公經營起北京第一家Salsa俱樂部;柳陽的Salsa培訓班桃李滿天下,徒孫輩都開始教課。Jenny領略過英國的Salsa風情,移居青島,成為當地第一位Salsa舞教練。小喬結婚了,婚禮在巴西舉行,新郎新娘跳第一支舞的時候大家靜靜等著華爾茲音樂奏起,傳來的卻是Salsa舞曲,眾人驚訝了一下,也禁不住跟隨了新郎新娘的舞步。Salsa,這個從卡巴納傳出的異域舞蹈,已經成了上述幾位,甚至更多人生活的一大部分。


從一開始名稱的翻譯就不統一。按現在流行的叫法,Salsa被翻譯為“拉丁風情”,與“拉丁國標”相對。但李大公說“風情”不足以涵蓋Salsa的所有特質,該叫“流行拉丁”,強調它的娛樂性和民眾性。Salsa的起源也像個謎,有說是一個紐約平麵設計師叫起來的,他為了區分拉丁音樂與爵士樂,選擇了Salsa這個詞,既取意“醬汁”,又是許多拉丁舞曲中常常叫喊的詞匯。還有說法是一個古巴音樂家吃了好多辣而無味的古巴菜後很不滿意,突發靈感寫了首歌叫“再來點醬汁吧”,Salsa就傳開了。Salsa是拉丁舞的一種沒錯兒,是拉美人的民間舞蹈,起源於街頭,不講求章法。上世紀70年代在美國的酒吧文化中流行起來,一度邁阿密人人皆跳Salsa。被國際標準舞吸收後,增加了規則和競技性,專稱為“拉丁舞”。Salsa分古巴風格和紐約風格兩種,前者力度大,胯部有力,有許多轉圈動作,強調女性的剛勁;後者柔和,多是平移,有許多眼花繚亂的手部“花兒”,強調女性的柔媚。在精神麵貌上,古巴風格隨性,紐約風格則講求技巧。就像古巴和美國的政治對立,古巴風格Salsa和紐約風格Salsa從一開始就有競爭。移植北京時,競爭也隨之而來。


被卡巴納的Salsa電了一下,李大公和Jenny不約而同報了一個Salsa培訓班。教練叫“路丘”,委內瑞拉人,在2002年的北京可算獨一家。他也沒什麽專業性,Salsa是骨子裏的東西,教學風格是音樂一放,跳吧。學了幾星期,還是音樂一放,跳吧。學費80元一個半小時,可不算便宜,Jenny不滿意了。但事後回憶起來,這是培養對古巴Salsa的感覺,可惜對新手來說太沒有規則,進步不夠明顯。李大公卻深受“路丘”影響,著手籌建自己的“薩爾薩伍俱樂部”,既教授古巴風格,也有紐約風格,不在傳授技巧,也是培養感覺,強調交流與民間性,經常搞爬山、露營活動,海邊篝火點上,會員就跳起Salsa。京城的另一側,柳陽開始鑽研Salsa,她自稱有天分的人不需要學習,很快開起了Salsa培訓班。可能是專業舞蹈出身殘留的表演性,柳陽的舞蹈非常“炫”,舞步也分了一、二、三,學的人有看得見的進步。從第一堂課20來人,發展到數百人,一天幾班倒,還開了3家分部。北京到處都可以看到“柳陽派”,典型的紐約風格。這幾個人一折騰,北京跳Salsa的人多起來,到2004年,卡巴納那種DJ放舞曲的跳法已經不受歡迎了,北京先後出現了2家Salsa主題酒吧——Latinos和卡利賓。卡利賓老板老周原來在東北是開迪廳的,看準了北京的Salsa市場,他曾經說聽見音樂砰砰砰的就鬧心,但還是願意研究Salsa愛好者的消費習慣。跳得好的不是“好”顧客,點一杯軟飲就紮進舞池來兩三個小時,怯怯的新手好做買賣,一杯接一杯地喝,羨慕地看。跳舞的大都25歲以上,有時候一群30歲左右的人在卡利賓是年輕主力,轉場到“滾石”就變成長者了。從英國回來的Jenny有一套對中英Salsa酒吧的對比:Salsa的影響在英國更加深遠,但英國極少有Salsa主題酒吧,一周有一個主題夜就了不起了,DJ放點音樂就跳起來。在北京,Salsa酒吧如果沒有現場樂隊客人都不來玩兒,除了跳舞的,還有帶著外國客戶來看的生意人,就要讓你們看看北京的夜生活是多麽時髦。跳舞的人都有了點年紀,又不願意去夜點,總要有地兒去,Salsa酒吧讓他們覺得沒有被時代拋棄。而且Salsa最能展示性感,“25歲以下的人還不知道什麽是性感”。


酒吧裏古巴風格和紐約風格的對比最為明顯。經常幾對跳紐約風格的從舞池這頭轉到那頭,花樣百出引人矚目,零星的古巴風格舞者在角落裏執著地扭著胯,明明都是Salsa,卻好像在跳兩種舞。Jenny說,可能中國人壓力大習慣了,跳個舞也要證明自己,都想秀一下。李大公倒像個“和稀泥”派,他說80年代交誼舞能流行,主要因為簡單,舞步俗化為三步、四步,人人都可跳。後來“國標”起來了,卻沒能流行開,就是技巧性太強,動不動把人扛到肩上,一般人都害怕了。民族舞也是,本來是民間的東西,上升為帝王專屬,老百姓就參與不進去了。而肚皮舞把男性排斥在外,鋼管舞不能在街邊跳。Salsa流行的基礎就是隨意、街頭性和講求個人風格,但也得先學會了才有風格可言,所謂技巧與感覺並重,他回憶起小時候看電影《青春之歌》對自己的衝擊,年輕人其樂融融,青春勃發,在廣場上跳舞,他的Salsa理想就是這樣。


Salsa民間性與娛樂性的集大成者可能是小喬愛玩的Rueda de Casino。是一種集體舞,至少4對以上參與,用西班牙語喊口令,交換舞伴,隨時隨地可以起舞。小喬也在英國上過學,與同學組成了Rueda de Casino小組,經常到曼城、倫敦表演。有時驅車數小時,小鎮上休息,就把車門打開,放音樂跳起來,招呼圍觀人群,簡單教點口令,很快就能組成100對以上的大圈子。跳舞的有白人、黑人,拉美人,中國人,各種年齡階層都有,這才是眾生平等。認識小喬的人都說他對古巴風格十分入迷,這兩年看上去舞技沒什麽長進,但“懂”的人一看他就說“修養很高”。在國內小喬一直在尋找Rueda de Casino同道,但紐約風格大行其道,他還在失望中。紐約風格與古巴風格的競爭其實更像是舞蹈的形式感與精神狀態的競爭,但對舞蹈來說,兩者都不可或缺。


入夜,北京的Latinos開始上人。新手最愛晚22點前的暖場,在一個拉美人的帶領下搖擺、跳躍,笨拙掩藏在人群中,快樂卻留了下來。舞池裏有柳陽的徒弟、徒孫眼花繚亂地舞動,也有李大公、Jenny的學員散漫地沉浸其中。小喬坐在卡坐上,有點疑惑地看著舞池,他不著急,慢悠悠地與來往熟人聊聊。酒吧服務員觀察著場地,在看得眼睛發直的一桌前推銷一瓶洋酒。樂隊開始唱一首新曲子,鼓點攜帶高音織成了一個巨大的網,所有人都被包在其中.


身體姿態與中國時髦


經過25年,從交誼舞到銳舞、街舞、拉丁舞、印度舞,甚至搏擊健身操,時尚青年的終極目的已經是一種對自我身體的完善和身份的製造。


記者◎朱步衝


25年前,全國還在討論交誼舞是否是一種健康向上、群眾喜聞樂見的文化活動,為數極少、由電影院和工人俱樂部擁有的舞廳四角還布置著類似交通協管員的角色,要求男女之間保持“一拳之距”,但時尚一代中的膽大者已經在嚐試另一種更加狂放與令人搖頭的舶來舞蹈形式了。迪斯科,這種在搖滾、FunkBoogie音樂的合成節拍下,以大眾自娛為目的的舞蹈與蝙蝠衫、高跟鞋、牛仔褲等時髦商品一起從沿海開放地區逐漸北上。當然,中國的第一代迪斯科青年還支付不起諸如白色西裝、氨綸緊身衣或花色綴珠襯衫等約翰·特拉沃塔在《周末狂熱》中扭擺時的標誌性“迪斯科行頭”,然而迪斯科音樂卻造就了80年代第一波“中國特色”的青年時尚。吵鬧的舞曲和喇叭褲、麥克鏡一起,成為80年代初期中國叛逆青年的三大辨認標誌,也是當時警察辨認“流氓”的外在記號。“官方對這種大眾文化運動露出了持續的敵意。”東京上智大學社會學教授詹姆斯·法瑞爾在《超文化運動——迪斯科在中國》中說,無疑,正因為迪斯科的激烈節奏和自由舞姿,使它無疑是“中國80年代大眾娛樂方式中最具身體叛逆性的一種”。


然而,迪斯科的“缺乏技巧性”很快讓中國第一代“舞林高手”開始厭倦,並尋找更刺激的替代。1987年引進,由米高梅公司製作發行的電影《霹靂舞》讓半指手套、皮夾克、錐形牛仔褲和三色帆布鞋風行一時,沙巴-杜(Shabba-Doo)和布加洛·施林普(Boogaloo Shrimp)扮演的街頭霹靂舞大師“旋風”和“馬達”頓時成了中國孩子們的英雄。在天安門廣場和各大公園的空地上,到處是在一塊磨損的舊毯子上就著三洋9930雙卡收錄機裏播放的舞曲操練“過電”、“擦玻璃”、“托馬斯全旋”和“太空步”的青少年。緊接著,他們又開始膜拜邁克爾·傑克遜,這個臉色白得像瓷磚、性別模糊、舞姿宛如打擺子的另類黑人。次年,第5代導演田壯壯拍攝改編自劉毅然《搖滾青年》、由陶金主演的同名電影公映,霹靂舞儼然成為中國青年一代表達自我獨立意識和叛逆的第一手段。而隨著MTV亞洲頻道的誕生,中國的年輕人終於可以無須借助支離破碎的電影片段和畫報去追趕全球流行文化的步子。Hip-Hop,Locking,Waving甚至搖滾演唱現場中的人浪、Pogo都被我們不加選擇地吸收下去。2001年,著名的耐克廣告“街舞風雷”播出,文斯·卡特、賈森·威廉姆斯和紐約街球高手路易斯·達爾瓦將Hip-Hop舞蹈與雜耍運球結合在一起的表演,讓Y時代青少年再一次衝上街頭——隻不過是理直氣壯了許多。


隨著互聯網時代的到來,另一種極端依靠電子設備、並常常依靠網絡來召集參與者的舞蹈幾乎同步影響了歐美和中國。從1999年到2001年,銳舞迎來了它在中國的短暫青春期,Techo、House、Trip-hop暫時壓倒了豔俗的口水迪曲。北京的“九宵”、“88號”、“橙吧”和上海的Pegasus、Buddha、May、Park 97,以及斷斷續續存在了9年的長城銳舞派對,讓那些憤青、嬉皮、藝術青年、自由職業者成了中國第一代派對戰士。他們在羽絨服下隻穿一件短袖緊身T恤,從一個場子轉到另一個場子,晝伏夜出,依靠煙、礦泉水、卡座沙發就能隨著4/4拍電子舞曲耗上一個晚上,他們會告訴你“摸地雷”才是最IN的跳舞姿勢。石野卓球、大友良英、ORB,這些以往隻有在打口CD封麵才看得見的DJ名字,一個個在北京或上海出現。


2004年10月,雲南甚至出現了罕見的萬人銳舞大派對,然而銳舞精神始終沒有能在中國駐紮下來,留下的除了少數偶爾一聚的老泡,就剩下一堆新的夜間娛樂場所和一個龐大的跟風夜店族。在幾翻喧囂後,以Hip-Hop節奏舞曲,大屏幕上無休止播放Bling Bling風格MTV的慢搖吧已經在各大城市中一統天下,成為庸俗閑人、無聊白領和速食一代青少年消耗過剩卡路裏的場所。要求以身體姿態解放自己的青年一代不得不和四分之一個世紀前的先輩一樣,把自己隱藏到一個個“飛地”中去修身養性。無論是銳舞、街舞、拉丁舞、印度舞,甚至搏擊健身操,終極目的再也不是通過在公共空間展露自身而獲得個人身份的承認,而是一種對自我身體的完善和身份的製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