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工舉報磚窯包身工黑幕 隨記者調查時失蹤( 組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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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忠明失蹤前一天晚上在定州大世界賓館。

陳忠明失蹤後,其舉報的磚窯老板高保義來到賓館要求與陳忠明對質。

  舉報人失蹤後,一名民警(左)向本報記者了解事件經過,幾名持攝像機、照相機的人與其一同來到。

  這位四川籍民工進京舉報定州一磚窯包身工問題,隨記者實地調查期間,於該市一賓館夜半失蹤  姓名:陳忠明(音)四川籍,42歲

  約1.68米,右手六指,左腿打有鋼板

  6月30日 0:30-8:20期間在河北定州失蹤陳忠明失蹤前一天晚上在定州大世界賓館。本報記者張濤攝

  陳忠明失蹤後,其舉報的磚窯老板高保義來到賓館要求與陳忠明對質。本報記者張濤攝  舉報人失蹤後,一名民警(左)向本報記者了解事件經過,幾名持攝像機、照相機的人與其一同來到。本報記者張濤攝

  本報記者 劉炳路 張濤 河北定州報道

  6月30日淩晨零時30分至早8時20分之間,一名向新京報社舉報磚窯包身工問題的四川籍民工,在河北省定州市大世界賓館離奇失蹤。

  這位四川籍民工自稱名叫陳忠明,失蹤前隨本報兩名記者前往定州核實所舉報情況。事發前的6月29日晚,三名當地宣傳部門官員,在定州警方人員的帶領下,於大世界賓館與記者一行“不期而遇”。當記者表明來意,三名官員一度承諾次日由當地公安、勞動兩部門派員隨記者赴當事磚窯調查。

  6月30日上午8時20分許,記者發現,獨宿於大世界賓館308房間的陳忠明不知去向。9時零8分與9時30分,記者先後兩次向定州110報警。9時50分許,定州市北城派出所兩名警員前來賓館接警,而被舉報的磚窯老板高保義同時到達,並當麵指責記者,要求與舉報者陳忠明對質。

  按高保義的說法,6月30日早晨,兩名勞動監察人員到他的磚窯詢問有關情況,隨後他被帶到大世界賓館,並帶來了陳忠明的賬本材料。但定州市勞動監察大隊隊長齊新民否認曾派員提前到當事磚窯調查。6月30日早8時許,定州市勞動和社會保障局副局長趙豐受該局局長潘振英委托,趕到大世界賓館,欲隨記者前往當事磚窯調查。

  另一個讓記者難以理解的事實是,趙豐和齊新民兩位官員均十分了解舉報人陳忠明的個人情況,按齊新民的說法,他是在6月27日到高保義磚窯檢查時獲知有關情況的。

  至7月4日,陳忠明失蹤已達四日之久,負責接警的定州市北城派出所副所長胥立軍稱,由於磚窯窯主高保義尚未向警方提供陳忠明的詳細家庭住址及身份證號碼,無從向陳的家屬了解其是否已回家鄉,但警方已在定州多方尋找此人。

  鑒於事件謎團重重,而本報對舉報人陳忠明的安危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特刊發此報道如實記錄事發經過,希望了解陳忠明下落者及早撥打本報熱線(010-63190000)提供信息。

  自述包身工遭遇

  陳忠明說,他每天被迫工作十多個小時,並不能領到工資。“如果逃跑,打死你就像踩死一隻螞蟻。”

  6月27日下午,身著破舊T恤衫的陳忠明來到新京報社,向深度報道部一名編輯講述了此前兩個多月的個人遭遇。

  按陳的說法,今年3月17日,其從廣州乘火車來到北京南站,被一名自稱是大型水磨石地板磚窯老板的人騙到河北定州市,在北邵村高保義磚窯,他每天被迫工作十多個小時,並不能領到工資。

  “如果逃跑,打死你就像踩死一隻螞蟻。”陳忠明說,他曾多次受到磚窯工頭這樣的威脅。一日,他扒開廁所的磚牆逃跑,但被工頭騎摩托車追上,並隨即遭到毒打。

  在講述個人遭遇時,陳忠明提起褲腳,展示其打著鋼板的左腿。他說,自己在四川家鄉曾遭車禍受傷,在定州磚窯被強迫勞動時,腿傷多次發作,其本人提出需在7月份回家換藥,而廠方也害怕他出事,遂於6月18日,由工頭杜元剛親自雇車將其送至定州火車站,花156元購買至成都車票。

  陳忠明說,當時工頭杜元剛親眼看著他走進候車室,並威脅他如果報案後果不測。而在離開磚窯前,10多名相同遭遇的工友將身上幾毛錢的零錢湊給他,要他一定想辦法報案解救他們出去。

  陳忠明說,6月18日當天,他不敢在定州報案,便將火車票退了120多元,轉頭到北京報案,但北京警方答複,他應回到定州報案。隨後,他一邊在北京的建築工地上打零工,一邊嚐試求助媒體,最終來到新京報。

  6月27日,新京報深度報道部認為陳忠明所述情況需要核實,遂決定由攝影記者張濤和文字記者劉炳路於6月29日隨舉報人陳忠明赴定州實地調查,如若情況屬實則向當地警方報案,以解救被限製人身自由的民工。

  暗訪未獲證據

  陳忠明說,那些被限製自由的工友由於受到過威脅,隻有警察到場才敢站出來說話。

  6月29日下午5時許,新京報兩名記者在陳忠明的指引下,乘采訪車抵達定州市東南方向20公裏處的北邵村。

  這個村莊與定州通往固安的公路之間,尚有約1.5公裏的村道。高保義磚窯則偏居北邵村西麵500米處的耕地之中。兩天前的一場大雨,令磚窯與村莊之間的一條土路泥坑遍布,行走不便。

  在臨近磚窯的一塊耕地旁,兩名村民對記者說,高保義磚窯用的都是“捉來”的外地民工,民工經常逃跑,被抓回來便要挨打。

  隨後,記者以征地勘察為名與磚窯窯主高保義聊了一小時左右,側麵了解到,該廠工人大多來自外地。在現場,記者看到幾名衣衫襤褸的工人忙著拉車運磚,或給磚窯添煤,但沒有發現這些人被限製人身自由的明顯跡象。

  這個磚窯麵積約五六十畝,一個20多米高煙囪的磚窯是它的中心,周圍並無圍牆包圍。磚窯南北兩邊,各有一片工棚,紅磚搭牆、灰色石棉瓦和黑色塑料布覆頂,高僅兩米有餘。

  6月29日下午,記者曾試圖接近磚窯南邊的工棚,在工棚門口,一個身材高大的中年男子對記者說,他不是本地人,要問征地的事應到北邊工棚找本地人。而工棚旁邊一輛高約兩米的翻鬥車上,一名中年婦女坐在駕駛座上,對記者說了類似的話。

  記者事後得知,此兩人正是陳忠明舉報的工頭杜元剛夫婦,而當時在杜的身旁,站著七八個赤裸上身的矮小民工,這些民工眼望記者,並未出聲。

  在與窯主高保義聊天之後,記者發現,杜元剛和那幾個民工都進了工棚。

  此後,當記者返回停在村外的采訪車與舉報者陳忠明交流現場情況,陳表示,他本人就一度居住在磚窯南邊的工棚中,白天由杜元剛帶兩三人監督勞動,杜妻則在高處守望,防止人逃跑。入夜,他們這些民工就會住進工棚,外邊大門緊鎖,工頭杜元剛禁止他們互相溝通,他們隻能在夜裏捂著被子說話。

  陳忠明還說,那些被限製自由的工友由於受到過威脅,隻有警察到場才敢站出來說話。

  在返回定州途中,兩名記者經與編輯部溝通,決定次日陪陳忠明一起,向定州警方和勞動部門報案,並隨同執法者再次到磚窯調查。

  巧遇三名官員

  警方查驗證件之後,三名便裝男子並未隨之離開。“我認識你,你是劉記者吧?”其中一人對記者劉炳路說。

  當記者一行從北邵村返回定州市,已是6月29日晚8時許,一個小時後,包括司機在內的一行四人吃過晚飯回到大世界賓館。

  此前,記者張濤於當天下午在大世界賓館登記了308和313兩個雙人標準間,這家賓館位於定州中心地帶,緊鄰市委市政府。

  9時許,記者劉炳路、張濤和舉報人陳忠明在308房談話時,數名警員和三名便裝男子敲門進入,要求查驗身份證件。當時,陳忠明稱自己沒有身份證,而警員對新京報兩名記者和司機的身份證件進行登記後,並未追問陳忠明的情況。

  警方查驗證件之後,三名便裝男子並未隨之離開。“我認識你,你是劉記者吧?”其中一人對記者劉炳路說。

  三人隨即亮明身份:其中兩人為定州市委宣傳部常務副部長黃宏京及該部一名工作人員。

  言談之間,記者劉炳路發現,素未謀麵的三名官員對其個人情況相當了解。此後,雙方談及此前不久發生的定州6·11特大傷害案件,而劉炳路正是報道此案的記者。

 三名官員就此解釋了隨警方前來檢查的原因———6·11事件後,當地警方每天都對各賓館展開例行檢查,而宣傳部門出於保護外來記者的目的,也經常派員隨同警方檢查。

  當被問及此行目的,兩名新京報記者據實以告。定州市委宣傳部常務副部長黃宏京當即表示,將於次日上午9時協調公安、勞動和社會保障局分別派出兩名工作人員,與記者、報料人一起去磚窯察看。

  當晚11時許,幾位宣傳部門人員離開大世界賓館,舉報人陳忠明與本報司機分別在308房與313房休息,而劉、張兩記者則決定到外麵走走。

  當時,在賓館門口的街道上,兩名記者看到一輛警方標誌的麵包車,車上有多名警察。晚12時許,兩記者返回賓館時,見到那輛警車已開進賓館門前廣場,橫向緊靠新京報采訪車後方,這使采訪車已無法駛離此地。

  回到房間,記者劉炳路感到有些害怕,遂與記者張濤一同睡在了司機休息的313房。但就在當晚12時30分許,舉報人陳忠明還在308房內,兩名記者當時對陳說,定州市委宣傳部已答應於上午協調相關部門去磚窯調查。

舉報人失蹤之後

  按趙的說法,不僅這個高保義磚窯,定州現在所有的磚窯都沒有非法拘禁民工和拖欠工資的情況。

  6月30日早8時,大世界賓館313房間的記者接到定州市委宣傳部常務副部長黃宏京電話,對方提醒記者去吃早飯,約8時20分左右,兩記者到308房喊陳忠明一起下樓吃飯,發現房門虛掩,屋內無人,當時以為陳已提前下樓。

  在賓館二樓吃早飯時,記者張濤再次上樓去308房,仍沒有找到陳忠明。

  早飯後,兩名記者在大世界賓館一樓大廳見到了黃宏京及定州市勞動和社會保障局副局長趙豐,但未見到前一日黃承諾協調的警方人員。

  此時已是上午9時許,“咱們走嗎?”黃宏京問,而記者隻好將舉報人陳忠明失蹤的情況告知,“這怎麽辦啊?”黃宏京攤開雙手說。

  9時零8分,自感對陳忠明失蹤負有責任的兩名記者,撥打定州110報警。大約9時30分,記者再次撥打110,對方告知已出警。此期間,包括黃宏京、趙豐在內的幾名定州官員與新京報記者一起回到賓館313房間等候。

  一進房間,定州市勞動和社會保障局副局長趙豐即向記者介紹了他所了解的高保義磚窯情況。

  按趙的說法,不僅這個高保義磚窯,定州現在所有的磚窯都沒有非法拘禁民工和拖欠工資的情況。

  趙豐介紹,三年前,曾有人從北京、石家莊帶人到定州磚窯,並強迫工作,《燕趙都市報》曾予以報道。2004年,定州市成立整治磚瓦窯領導小組,對這一情況進行了整治,有關違法現象現在已經杜絕。

  對於舉報人陳忠明,趙豐說,此人確實在高保義磚窯工作過,因腿傷打有鋼板,廠方予以結清工資,幫助其購買車票送其回家。

  而針對陳忠明所舉報的情況,趙豐則說,當地磚瓦窯外地工人較多,有的是老鄉一起來的,有的是要飯來的,給點衣服什麽的就能安家和工作。

  “很多工人是四川人,而這些人愛吃喝,常常‘掙錢不剩錢’,往往在臘月隻剩個火車票就回家了。”趙豐對記者說。

  這位定州勞動和社會保障局副局長還告訴記者,他在6月30日早晨6時接到勞動和社會保障局局長潘振英的電話,詢問他最近有無非法拘禁民工的情況,並讓他8時左右到大世界賓館找宣傳部負責人。

  而對於上述高保義磚窯和舉報人陳忠明的情況,趙豐說,他是在當天早上8時許通過下屬勞動監察大隊隊長齊新民了解到的。對於記者采訪齊新民的要求,趙豐當即答應並致電勞動監察大隊辦公室,要齊新民趕到大世界賓館來。

  磚窯老板不請自來

  由於高保義的說法和勞動監察大隊隊長齊新民相反,高當日到底如何來到大世界賓館便成疑團。

  約9點50分,313房間門被推開,來者約10餘人,前麵兩名便裝警察亮明證件,分別是定州市北城派出所副所長胥立軍和北城派出所民警馬建華。

  隨後三名男子,一人肩扛攝像機、兩人手持照相機;更令記者驚訝的是,在一群魚貫而入、腋下夾包的男子中間,腳穿拖鞋的磚窯老板高保義出現了。

  高保義指著劉炳路、張濤兩名記者說:“昨天就是他們!”然後退出房間,而持攝像機和照相機的三人開始對著兩名記者一通拍攝。

  記者當時向兩名警員發問:三名攝像拍照者從何而來?定州110接警是否都帶人拍攝?

  北城區派出所副所長胥立軍說,他們並沒有聯係記者,雙方是“趕在了一起”。此時,定州市委宣傳部副部長黃宏京則出麵介紹,“他們是定州電視台、報社的記者,去采訪磚窯情況的。”

  “賓館裏有磚窯嗎?”兩名記者又問,黃宏京對此未予答複,而三名持攝像機、照相機的人則一言不發,不停地拍攝。

  兩名記者一再向警方提出閑雜人員應該回避,10多分鍾後,兩名警員讓其他人走出房間,並聽記者把整個事情的過程講述一遍。約11點30分,詢問結束,兩名警員對記者說,要分析一下情況再確定如何定性和是否立案。

  兩名警員離去後,記者見到了被勞動和社會保障局副局長趙豐約來的定州市勞動監察大隊隊長齊新民。

  齊新民當時堅稱,6月30日上午,勞動監察大隊沒有派執法人員到高保義磚窯調查情況。而對於趙豐所述磚窯和舉報人陳忠明的情況,是他本人於6月27日到該磚窯例行檢查時了解到的。

  但就在齊新民對記者如此表述之後,定州宣傳部副部長黃宏京應記者要求,又將磚窯老板高保義、工頭杜元剛等三人約至記者房間。

  按高保義的說法,當天早晨有兩名勞動監察人員到他的磚窯詢問有關陳忠明的情況,隨後,他就被帶到大世界賓館,並帶來了有關陳忠明的賬本等材料。

  四川籍包工頭杜元剛隨後對記者說,陳忠明是他隊裏的工人,今年4月16日,陳和另外兩人自行到磚窯尋找工作,杜看老鄉情麵僅留下了陳一人。到6月18日送走陳忠明時,陳兩月共掙工資1080元,除去煙酒花費252.2元、生活費372元、醫藥費122元,應付陳剩餘工資333.8元。

  “我還賠給他100多元錢呢!”杜元剛說,他花了50元錢雇請一輛麵包車,並請陳忠明吃了一頓飯,花費156元為其購買了一張到成都的火車票,並另付給陳150元現錢。

  杜元剛亦否認有工人是從外地“捉”來的說法,他說,自己手下共有28個工人,其中19個是他從家鄉帶來,另外8、9個非常不穩定,“今天來了明天走”。

  杜元剛說,對於這些不穩定的工人來說,幹兩個月的算時間長的,原因是怕吃苦,而若是他們想走廠方也不會強留,因為還會有外地人自己找上門來補空,因此廠方絕不會去“捉人”。當時,高杜兩人再三否認曾毆打陳忠明,並厲聲責問記者,表示要與陳本人當麵對質。

  高保義說,因為陳忠明說他們拘禁工人,從早晨開始就有公安和勞動監察部門調查,給磚窯造成了很大的影響。

  由於高保義的這個說法和勞動監察大隊隊長齊新民相反,高當日到底如何來到大世界賓館便成疑團,這個疑問,到記者6月30日下午離開定州時,仍未得到解答。

  失蹤者至今無音信

  保定市委常委、宣傳部長李謙當麵對記者表態:一定督促定州警方全力找人,誰出的問題由誰負責。

  6月30日下午2時30分,新京報記者張濤在定州市北城區派出所作了正式的詢問筆錄。

  詢問前,兩名接警人員,即上文提到的北城派出所副所長胥立軍和民警馬建華對記者表示,能不能先分析一下陳“不見”的原因。“磚窯那裏沒事,他會不會自己走了,人應該沒事。”馬建華說。

  隨同前往當地宣傳部門官員此前也表示,希望記者盡快回京,待找到陳忠明後,當地一定向新京報社通報情況。

  至7月4日,陳忠明失蹤四日之久仍無音信,負責接警的定州市北城派出所副所長胥立軍接受記者電話采訪時稱,由於磚窯窯主高保義尚未向警方提供陳忠明詳細家庭住址及身份證號碼,無從向陳的家屬了解其是否已回家鄉,但警方已在定州多方尋找此人。

  返回北京後,記者根據定州市勞動和社會保障局副局長趙豐提供的線索,查閱了《燕趙都市報》此前關於定州磚窯包身工的報道,結果令人驚訝。

  《燕趙都市報》2004年1月9日的一則報道題為“本報與央視暗訪定州黑磚窯———還有多少包身工”,文中責問:“查閱本報近三年來的報紙,已有近10篇對定州小磚窯包身工問題的報道。每次報道後,定州執法部門都會對出現問題的小磚窯進行查處。然而,為什麽在報紙多次報道、執法部門多次查處之後,定州還會一而再、再而三地出現‘包身工’事件呢?”

  此問事出有因,記者查閱此前報道發現,在2004年1月8日《燕趙都市報》與央視聯合調查發表之前,三年間不斷接到逃出來的民工投訴定州磚窯強迫勞動,要求解救被困工友,大致情況與本報舉報人陳忠明所述無異。

  但就在2004年初的這次聯合暗訪中,舉報人陳雙雙告訴記者,剛跑出來時到定州市公安局報過案,但公安局不管。而記者將偷拍機交予陳雙雙再次前往報案,則錄下了以下場景:陳雙雙:“我剛從叮嚀店(鎮)一個磚窯裏逃出來,他們動不動就打人,不給工錢,我的一個朋友還在裏麵,我是來報案的。”民警:“你上叮嚀店派出所去。”陳雙雙:“我不敢去。”民警:“你不敢去就拉倒!”

  在定州市勞動監察大隊,一位負責人則對舉報人說:“現在磚窯已停工放假,所有外地民工都離開定州了,我們經常下去檢查,磚窯基本上都沒有人。”

  但《燕趙都市報》與央視記者事後還是隨舉報人找到了多名“難友”,其中一名四川民工楊光才身上的衣服破爛不堪,背上全是傷。報道稱,此人已神誌不清,“原來不是這樣的,可能是經常被打嚇的。”

  在《燕趙都市報》與央視聯手暗訪定州黑磚窯報道發出後,2004年1月8日晚,定州市公安、檢察、法院、紀檢和勞動監察等部門,聯合出動600多名執法人員,對定州47個小磚窯,進行了地毯式排查。

  調查結果證實,當地正在營業的30個小磚窯實有民工237人,其中定州當地民工82人,外地民工155人。官方的說法稱“大多數磚窯的民工來去自由,但也有部分磚窯確實存在打罵民工、強迫勞動、限製人身自由等問題。其中有4個磚窯存在拖欠工資問題,共拖欠民工工資11.3萬元。”

  當時,定州市政府無條件兌付了11.3萬元的拖欠工資,涉嫌拐賣人口的一名不法窯主彭福銀也被警方刑事拘留,另兩名“違反暫住人口管理規定”的窯主被處行政處罰。

  《燕趙都市報》2004年1月10日的報道稱:“定州市有關領導表示,他們將認真研究並製定出一套行之有效的治本之策和長效機製,對定州小磚窯進行全麵綜合整治,從根本上防止包身工事件再次發生。”

  在閱讀過上述報道後,記者想起舉報人陳忠明提及的一個細節———當地不法磚窯一般是在每年春節後在外地“捉”人,臘月前後停工,會將非法拘禁的人員打發回家,隻給極少費用。

  定州市勞動和社會保障局副局長趙豐也向記者證實,當地磚窯一般在每年陽曆3月到11月間開工,因為入冬土地封凍,需要挖土的磚窯就難以運作了。

  而2004年的1月8日,農曆為臘月十七,離春節隻有13天了,此時的磚窯用工情況,能反映平日的全貌嗎?

  另一個疑問是,包身工現象是否在高保義磚窯死灰複燃?倘如定州市勞動監察大隊隊長齊新民所述,沒有派員調查,怎能斷下否定結論?倘如窯主高保義所言有人調查,為何要趕在記者之前,不與舉報人一同前往現場呢?

  民工陳忠明的再次出現,相信將能部分回答上述疑問,這位舉報者與被舉報的窯主工頭之間,誰是說謊者?

  7月4日下午,當了解陳忠明失蹤事件經過後,保定市委常委、宣傳部長李謙當麵對記者表態:一定督促定州警方全力找人,誰出的問題由誰負責。李謙還對具體經辦警員提出要求,若發現有人在此事過程中存在問題,無論涉及誰都嚴查到底,必要時可以越級匯報。

  《燕趙都市報》對定州小磚窯“包身工”的部分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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