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一經濟學碩士靠在高速路上帶路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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碩士生成了帶路人(姚遠攝)

馬繼鋒給記者看了1988年他在成都西南財經大學獲得的統計學碩士學位。

  他是成渝高速路口看似平凡的一名“帶路人”

  他卻是一名經濟學的碩士,並曾留校工作過

  他曾是成都知名企業的銷售經理,收入不菲

  經曆坎坷的他如今卻要麵對別人的敲詐勒索

  從碩士生到帶路人,他經曆了怎樣的人生之路?

  麵對“帶路”違法和敲詐的逼迫,他的人生之路又將會“帶”向何方?

  新聞人物:馬繼鋒

  性別:男

  年齡:42歲

  籍貫:四川雙流縣東升鄉人

  簡曆:

  1979~1982 就讀於鄭州航空工業管理專科學校

  1982~1985 就職於西安飛機製造公司

  1985~1988 就讀於西南財經大學,獲經濟學碩士

  1988~1990 留校,並任一雜誌社助理編輯

  1990~1996 就職成都恩威集團

  1996~2003 先後在兩家公司工作

  2003年開始 帶路至今

   路邊茶鋪:帶路人掏出碩士文憑

  前日,一位姓馬的先生打進本報熱線,稱自己是成渝高速路口一名帶路人,但近日卻頻頻遭人勒索,苦不堪言。接到熱線,記者在第一時間趕到成渝高速路的雙橋子立交橋下。烈日下,隻見兩名中年男子站在路邊,相距不到十來米,手裏都拿著一個寫有“帶路”字樣的牌子,每遇汽車經過就高舉牌子招攬生意。不一會兒,一輛卡車停了下來,經過簡短的討價還價,一名帶路人跳上車開始了帶路“工作”。此時,另一名中年男子翻過欄杆,撿起剛才那名帶路人放在地上的帶路牌,又招徠起生意來。

  見到記者,剛剛翻過欄杆的那名中年人立刻熱情地打起招呼:“我就是馬繼鋒。”出現在記者麵前的馬繼鋒,中等個頭,身材消瘦,皮膚因常年照射顯得十分黝黑,腋下還夾著一個黑色的公文包。隨後,他將記者領到了路邊一個簡陋的涼茶鋪裏。

  剛一落座,他就向老板買了幾瓶礦泉水,還吩咐一定要是冷凍過的“先解解渴”。隨後,他從公文包裏掏出了身份證,上麵顯示,他是四川省雙流縣東升鄉人,1963年出生。接著,他又微笑著掏出了3個證件———這竟然是3個學曆證書,分別是鄭州航空工業管理專科學校的畢業證、西南財經大學經濟學碩士畢業證以及碩士學位證!看著記者驚訝的神情,馬繼鋒平靜地點點頭:“不錯,我是一個經濟學碩士。”

  感情失意:人生幾度沉淪

  “從碩士到帶路人,我走到今天這一步,全怪我自己。”馬繼鋒低著頭說,“1982年,我從鄭州航空工業管理專科學校畢業,然後在西安飛機製造公司工作,在那個年代,大專生很吃香,這份工作也相當不錯。我是一個特別重感情的人,當時我的女友在成都,為了追隨愛人,我報考了西南財大的研究生,並順利地考上、畢業再到留校。終於可以和心愛的人在一起了,我當時好高興啊,但也許愛得深的人特別愛吃醋。有一次,女友和她單位一名男領導出差去北京一個月,我的醋壇子就徹底打翻了。當時通訊不發達, 我根本不知道他倆這一個月都幹了什麽,我感到莫大的羞辱。一個月後,女友回來,還帶回一大堆她倆的照片。我氣急敗壞,感覺自己已戴上了‘綠帽子’,我在成都呆不下去了!”於是,馬繼鋒從單位不辭而別,流浪於深圳、廈門等地。

  1990年,馬繼鋒回到成都。憑著自己的碩士學曆,他應聘到成都恩威公司工作。“我從銷售計劃員幹起,一直幹到了銷售經理,在上世紀90年代中期,我就有了四五十萬元的存款。”事業成功的同時,馬繼鋒又找到了新的愛人———他中學時代的一位女同學。不久,兩人結婚了。馬繼鋒過上了事業有成、婚姻幸福的美滿日子。

  但好景不長,錢包鼓起來的馬繼鋒迷戀上了賭博。“我日夜坐在麻將桌上打牌,曾經一個月輸掉30多萬元。”談到這,馬繼鋒無奈地直搖頭。更要命的是,馬繼鋒還時不時喜歡出去玩。有一次,一個女的竟然寫信到他家,被妻子發現。終於,妻子向馬繼鋒提出離婚。經過3年的離婚拉鋸戰,他的婚姻終於結束。

  “雖然已經離婚,但我的前妻真的是個好人。”馬繼鋒承認,離婚對他是一個致命性的打擊,多年的積蓄也被他揮霍一空。2003年,人生低穀中的馬繼鋒到雙橋子附近一家工廠從事銷售,但收入微薄。當他偶然看到高速路上的帶路人後,他便加入了進去———這一幹就是兩年多。

  自發提議:遏止“同行”惡性競爭

  在高速路邊的涼茶鋪裏,記者發現還坐著五六個正在打牌的人。馬繼鋒揚起下巴指指他們說,這都是他的同行。

  “我們帶路人之間很少用真名,大家都喊外號。這裏的人都不知道我的真名,隻叫我猴子。”馬繼鋒告訴記者,像他這樣的帶路人大概有六七十人,並且都是有組織有紀律的。2003年,他剛開始成為帶路人時,大家還是比較鬆散的,人也不多。“我是成都人,對成都周邊都很熟悉。剛幹沒多久,別人找不到的地方,我都能找到,很快就在這個行當裏站住了腳。”後來,帶路人逐漸增多到60~70人,互相爭搶生意、故意殺價的情況時有發生。惡性競爭帶來的直接後果就是帶路人收入的降低。“汽車的帶路費本來一直維持在20~30元左右,卡車還會更貴。互相殺價後,一輛卡車10元錢都有人帶。當時我最低一個月隻掙到500元錢。”

  終於,在馬繼鋒等人的提議下,帶路人自發地開會商談“從業規則”,並相互約定了帶路費的統一標準:“一般的車最低收費20元,貨車則要60~70元,絕對禁止私下殺價!” 此外,他們還規定了諸如“自覺排位、不得擅自離開和不到自己的位置、不得打攪他人工作”等條款,而對於違規者的處罰則是“永不得在成渝高速路上帶路”。

  此後, 馬繼鋒的“工作”就有秩序多了。“現在我們六七十人分成兩個組,實行兩班倒。而一個組內部也實行排隊方式,每次隻有兩個人在路上拉客,其餘人就在涼茶鋪裏排隊等候,高速路上的人帶路走了, 後麵的人又補充上去。”

  這居然變成了馬繼鋒自認為的“很不錯”的工作。

  敲詐勒索:帶路人陷入進退兩難

  馬繼鋒告訴記者,他現在每天可以帶3~4輛車,一個月下來收入在1500元以上。對於曾經的輝煌,馬繼鋒稱,自己現在心態很平和,沒有感覺多少心理落差。“做這個工作已兩年多了,我不斷反省自己的過去,我把這兩年看成是一種修煉。”馬繼鋒表示,帶路雖然辛苦,但卻與世無爭,“如果沒人敲詐勒索,我還會繼續幹下去”。

  馬繼鋒說,今年5月,忽然有一夥社會閑雜人員向他們收費。“他們要我們每人每天交納10元錢。我們60多個人,一個月下來是一大筆錢呀!”不堪欺負,他們決定說不。今年6月1日晚,17名帶路人在吃飯時,那夥人聞訊趕到飯館,將其中領頭的一人痛打一頓。盡管警察很快趕到處理了打人者,但過了不久,又有人站出來向他們要錢。

  記者提醒馬繼鋒,遇到敲詐勒索可以報警,但馬繼鋒無奈地搖搖頭:“在高速路上帶路本身就是不法行為,我們又怎麽可能去報警呢!”反複考慮後,馬想到了向媒體求助。

  昨日,記者再次來到雙橋子立交橋下,坐在路邊欄杆上的馬繼鋒顯得心事重重:“現在敲詐的人不斷,交警也會花大力氣清除我們,這口飯吃不下去了。”想了一會兒,馬繼鋒終於打算另謀出路:“這幾天又給幾個公司投遞了應聘書,估計是沒有什麽用……我已經習慣了這種生活,而且年齡這麽大了,外麵找工作競爭又很激烈,我真不知道自己的出路在哪裏?”

  高速路上,依舊車來車往。馬繼鋒低頭把玩著那個寫有“帶路”字樣的牌子,過了很久,他抬頭問記者:“我給人帶了兩年的路,但是現在,你說誰又能給我帶帶路呢?”

  交警表示:帶路違法 急待清除

  前日,記者與四川省公安廳交警總隊成渝高速公路支隊取得聯係。劉警官告訴記者,高速路上的帶路行為是不合法的,不但威脅到了高速路上的交通安全,對帶路人本身而言,也是一種危險行為。對於目前帶路人遭到敲詐勒索的現象,劉警官表示,由於帶路的行為本身不合法,帶路人很容易成為不法份子敲詐勒索的對象。交警支隊曾花大力氣對高速路上的帶路人進行清除和整治,但“我們前腳剛走,他們後腳又來了”。劉警官表示,清除帶路現象需要全社會的共同努力,高速交警會加大力度對帶路人進行清除。

  導師證實: 他是我17年前的研究生

  馬繼鋒的經曆是否屬實?幾經輾轉,記者終於聯係上了馬繼鋒所稱的自己大學時的研究生導師———西南財經大學著名統計學教授陳漢章。

  “馬繼鋒?曉得,曉得,他是我的學生!”談起馬繼鋒,陳漢章教授立即回憶起了這名十多年前的學生,“哎呀,這個學生很聰明,也很能幹,他碩士畢業後就留在學校工作,後來又去了恩威集團。”陳教授回憶稱,最後一次聯絡馬繼鋒是1997年,“那時馬繼鋒已被調到北京工作了,當時感覺他發展得很不錯,之後就沒再聯係了”。

  當記者告訴陳教授馬繼鋒現在在高速路口以帶路為生時,對方突然停頓不語了:“這……這個……他的同學現在很多已經是銀行行長、公司總裁了,他……他怎麽會在高速路上帶路呢?”陳老很為這名學生感到惋惜。

  恩威公司: 他的確當過銷售經理

  馬繼鋒多次提及他曾是成都恩威集團的銷售經理,當記者撥通恩威集團人力資源部的電話,詢問是否曾有一個銷售經理叫馬繼鋒時,對方很快就給予了肯定答複:“馬繼鋒?我認識這個人,他的確是在恩威集團工作過,印象中他後來升到了一個省級經理的位置上。”這位工作人員稱,他當年也是幹銷售的,因此認識馬繼鋒。“這個人很聰明,也很能幹,當時在恩威集團還算是一個人才……但這個人用得好肯定對工作有很大幫助, 如果用得不好,也會帶來很多麻煩。”隨後,這名工作人員拒絕再詳談下去,但他一再強調,馬繼鋒在恩威集團的表現還是不錯的,“他在恩威沒有任何不良紀錄”。

  2005年6月16日,四川省成都市成渝高速旁,馬繼鋒給我們看了1988年他在成都西南財經大學獲得的統計學碩士學位。馬繼鋒曾經是一個優秀的學生,通過自己的努力在88年取得了統計學碩士學位;他曾經也是一位成功人士,在某公司經理的位置上成風破浪。因為自己高傲的愛情,他受了傷,並最終一撅不正,走上帶路以謀生的窘地。本報記者 胡曉 本報記者 姚遠 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