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述：複婚新娶我該如何選擇

老莫一看就是一個老實人，高個子，頭發微卷，說話一緊張就結巴，還時不時會臉紅，給人的感覺就很是厚道、本分。 　　口述 老莫 年齡 43歲 職業 超市員工 　　關鍵句：1、原來她的生意就是這樣做成的，我心裏“咯噔”了一下。後來我發現，她 說話越來越沒分寸，開的玩笑越來越放肆，還抽上了香煙。 　　2、如果有了上海戶口，我就可以去超市上班，那裏冬天有暖氣，夏天有空調，多好。 　　這麽些年來，我從來沒有選擇的機會，可當我有機會麵對選擇的時候，卻發現沒有選擇反倒是一種幸福。 　　人人稱道的好妻子 　　我同前妻夏微曾是一個單位的同事。當時我們都在一家食品店上班，我站櫃台，她是出納。工作不緊張，精神很愉快，中午幾個同事一起去路邊吃油豆腐線粉湯，然後到路邊打羽毛球。下了班，找個大辦公室一起學跳舞，嘻嘻哈哈就把一天捱過去了。那時候的生活，現在的人看起來似乎很單調，但我卻覺得有特別的味道。大家拿一樣的工資，不比吃、不比穿，也不擔心下崗，就這麽樂陶陶地混著日子。同夏微戀愛到結婚，一路順利。夏微從小失去母親，特別喜歡我們家的大家庭氛圍，我媽媽把她當作女兒一樣來看待。她性格活潑，人又機靈，我性格比較沉悶，同她在一起正好，她說話不愁沒有人聽，我不說話沒有人嫌我悶。 　　憑心而論，我們在一起有過很美好的日子。 　　夏微是一個很賢惠的妻子，對我和我的家人都好。夏天買西瓜，她常提醒我別忘了給我媽送幾個過去，我也總是把中心部分留給她吃。有了兒子之後，我常常用自行車馱著他們兩個人一起去逛公園。那時侯，感覺這樣的日子就是幸福了。我多麽希望時光永遠停格在那些日子啊。 　　不過幾年光景，整個周圍好像都變了。我們的食品店給合並了，有些同事下崗了。我還保留著職位，但工資少了，與外麵那些一個個暴富起來的人相比，我們不得不承認，我們落伍了。 　夏微骨子裏是非常好強的人，她越來越看不得我下了班就回家看電視、打牌，無所事事的樣子，開始拿別人跟我比。她的本意是希望我能有所觸動，但我骨子裏是安分老實的人。說不動我，她就自己行動了。在她表哥的慫恿下，她決定去做服裝生意。她辦了停薪留職手續，開始了風風火火的生活。常常淩晨3點半起來趕火車去外地拿貨，當天趕回就直奔商場鋪貨。辛苦之後的她脾氣見長，我當然能理解，誰讓我自己不爭氣呢？家裏的經濟狀況因為 她的辛苦，果然有所改善了。兒子和我穿的衣服時髦了，以前我們隻能在門口看看的店堂也敢走進去了。當時“肯德基”還是稀罕玩意，她帶我們一家包括我媽在內，打了的去外灘的第一家“肯德基”開眼界。記得我媽還特意穿上新衣裳，大家隆重得像去赴宴會。 　　兒子穿上了時髦的運動鞋，我也用上了名牌打火機。但她在家裏逗留的時間越來越少，說話的口氣越來越大，還同朋友一起包了一個櫃台專門賣西褲。一次我去看她，隔了一條小馬路，看到太陽照在她臉上，她不時地擦汗。我心裏很疼惜她的辛苦，想過去為她買些冷飲。但看到一下子來了幾位顧客，她當然要開始做生意了。可這哪裏是在做生意，分明是在同人家調笑嘛。而且還不止動口，原來她的生意就是這樣做成的。我心裏“咯噔”了一下。 　　後來我發現，她說話越來越沒分寸，開的玩笑越來越放肆，還抽上了香煙。不過，說實在的，對這個家，她依舊是盡了責任的。過年過節，她給家裏的每一個人都送禮物，對我媽媽更是地道，送了一床她一直不舍得買的鴨絨被子，我媽一直用到現在。 　　她在物質上盡心，但心思卻有些渙散。出門進貨原來隻要一天兩天，後來居然會出去一個星期。我永遠記得她同我攤牌的那一天，正好是過了農曆新年，那個春節，她依舊扮演了一個賢惠妻子的角色，也盡到了一個女人的義務，甚至讓我覺得我可能誤解她了。但事實證明，我沒瞎猜，她也確實不算一個壞女人。她對我說了實話，她說她要離婚。前提是不會虧待我和兒子，也不想虧待她自己。她遇到一個有錢的老板，同她一起做生意的。她覺得同他在一起，自己一定能做大。我不明白，她一個女人要做大幹什麽？我覺得這樣的日子已經很不錯了。可她不願意一輩子這樣，隻要有可能，她也不甘心讓自己的兒子永遠過這樣的日子。 　　我惟一的要求就是留下兒子，這也是她提出的惟一要求，結果是她做了讓步。我們也算好合好散，她給我們留下了8萬塊錢，十多年前的8萬是一筆很大的數目。公平地說，她做得無可挑剔。 　　當時我傷心欲絕，覺得這輩子惟一的希望和樂趣就是帶好兒子了，覺得自己不會再重組新家庭了。10年裏，她倒是經常與兒子通電話，一直悄悄地給兒子錢花。但我從來不問兒子關於她的消息。 　　善良感恩的好女子 　　兩年前，兒子考上了高中。朋友覺得我也應該有自己的生活，他們給我介紹了小芬。小芬很年輕，是外地到上海來打工的。老家在四川某縣的農村，一個風景很優美、物質很匱乏的地方。 　她同時在好幾戶人家做鍾點工，開頭隻是一星期來我這裏一次，幫我們整理房間。小芬看起來單純、樂觀，兒子和我都蠻喜歡同她聊天的。後來又開始給我們做飯，廚房裏有一個女人給我們做飯，這樣的情形好多年沒有過了。相處了一年多，我開始體會到她的好處。而且，她畢竟很年輕，剛剛30歲，對於我，似乎還有一點新鮮和年輕的吸引力。 　　家人一開始對我同這樣一個女子交往很不放心，他們觀察了近兩年。這兩年裏，她一直沒有放棄過工作，不管這份工作多麽吃力，多麽卑微，這可以證明她是勤勞的。我問過她，我年紀比她大，工資也不高，她會覺得委屈嗎？她說得很實在，告訴我她其實就希望有一個家，甚至充滿憧憬地說：“如果有了上海戶口，我就可以報名到超市去上班，那裏冬天有暖氣，夏天有空調，多好。”她的要求那麽平常，她臉上的期待讓我覺得心疼。第一次有機會幫助一個人，改變一個人的命運，心裏覺得很自豪的。同前妻的獨立能幹比起來，她就像一個經常受驚的小動物，讓人心生憐愛。我承認，我被這個女人的單純打動了。 　　有一陣子，我覺得自己又年輕了。但這份美好的感覺有時候也會被破壞。比如有些朋友就勸過我，一個鍾點工嘛，怎麽可以同她談婚論嫁的。幸運的是，小芬不逼我，用默默的體貼來應對我的猶豫，反讓我覺得很對不起她似的。 　　年初，我生了一場病。小芬每天來給我熬粥，喂我吃藥。好多年我沒有享受過這份溫情了。病愈之後，我同小芬基本確定了關係。我甚至帶她去見了我母親。這些年來，我母親一直為我的生活擔心，怕我老了沒有人照顧，怕我生活不正常。當然，我選小芬是讓她覺得有點委屈的，但小芬對我的在意，母親看在眼裏，也算是認可了我們的關係。過幾個月是我母親的70歲生日，我準備帶小芬正式去祝壽。小芬甚至已經很興奮地想，到時候穿什麽衣服好，一定不讓我失麵子。 　　前妻要求複婚 　　但就在上個月，母親給我來電話了。她告訴我，夏微的丈夫在一年前去世了。她心裏很難過，想見見我。我這個人就是心軟，如果她一直順利幸福的話，我想我永遠也不會去見她的。但她遇到了不幸，我覺得似乎不應該拒絕她。 　　她約我在南京西路一家賓館的大堂見麵。其實，我到了那家賓館的門口，心裏就開始不舒服。我不喜歡也不習慣這樣的地方，我不喜歡她在我麵前充闊，我早就習慣了同小芬在小店裏喝豆漿、吃鍋貼，在弄堂口的小店裏吃一碗麵。但夏微就是這樣，永遠喜歡她所謂的高檔場合。說實在的，她看起來同這個地方倒蠻般配的，可是與我卻格格不入。她明顯地老了，也胖了許多。她像過去一樣幹脆，她說，其實這些年來她一直想念我們過的日子。她繼承了一筆財產，可以讓我們三個人在一起過富裕幸福的生活，就像過去一樣。 　她願意給我時間去考慮。接下來的幾個星期，她沒有再來找我。但她去看了我媽和我的兄弟姐妹，給我媽送了最好的人參，給我的家人送了他們不舍得買的衣物，一心要把我拉回來的態勢。這幾天，我的母親和兄弟姐妹們都來電話了，一致為夏微說話，建議我們複婚，說她其實蠻有良心的，而且她從來沒有虧待過我和孩子。他們把小芬就這樣全給忘了。我母親說，她70歲生日那天，讓我同夏微一起出席。“人生有幾個70歲，我還能過多少次大生 日，你自己看著辦吧。”她就撂了這麽一句話。 　　兒子也對我說：“爸爸，讓媽媽回來吧。其實，她這些年一直沒有停止過關心我，再說，她到底是我媽媽呀。”這個孩子以不再同小芬說話，不再吃她做的晚飯來抗衡。 　　從理性上，我似乎應該接受夏微的歸來。但從感情上，我已經開始接納小芬了。她羞澀的感激的表情給了我做人的尊嚴，我不想對不起她。問題是，現在如果我選小芬的話，兒子肯定是不會接受她了。對於他，她再好也不會好過親生母親，而我自己的母親又把我選不選夏微看作我是否孝順的標誌。 　　我平生從來沒有經曆過選擇，過去還經常羨慕有許多選擇的人，看到他們無所適從，痛苦無比的樣子覺得是在作戲，而我隻有沒有選擇的痛苦，若有選擇的機會我不知道會有多高興呢。可是，現在終於有選擇的機會了，可我的心裏怎麽會那麽難過呢？我怕小芬受不了，也怕對不起母親和兒子，更怕無法再同前妻生活在一起。對於我來說，現在的她是陌生的，小芬卻是熟悉的。我應該怎麽選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