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岩:我不是“瓊瑤大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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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持人:有網友寫了你的簡曆,“1969年應征入伍,曾經做過北京市公安幹部,北京新華實業管理處處長,現任昆侖飯店經理、董事長,錦江集團董事長”,這份簡曆寫得對嗎?

  海岩:有對的地方也有不對的地方,我早就不是昆侖飯店董事長了。

  主持人:還有網友問你,是情感的問題,看了《玉觀音》和《拿什麽拯救你,我的愛人》之後,感覺怎麽對真情這麽懷疑。你對這個問題有什麽想法?

  海岩:真情我覺得還是有,但比較少。第一個特點就是太少,在物質化和官能化的時代。第二就是短暫,在《你的生命如此多情》裏我講過這麽一句話,“愛情的永恒不在於長久,而在於一瞬間的美麗,那種美麗給你留下的記憶是終生的,是永恒的。”

  網友:你的作品裏大部分是二十多歲青年人,你是怎樣貼近青年人的心態呢?

  海岩:我覺得自己老了,沒有更多的特別的機會接觸二十來歲的年輕人,隻有在每天晚上10點以後和每天早上8點之前做一些事,自己找一些年輕的人跟自己每天朝夕相處。

  網友:假如你的作品有一天不受大家歡迎了,你會怎樣?

  海岩:幹點別的,這是沒有辦法的。我是這樣給自己定的,作品的印數低於五千冊我就不寫了,現在很多書都是五千冊作為起印數的,甚至還有三千、四千冊作為起印數的,如果出版社以四千冊作為起印數,我就不會再寫了。

  網友:你寫了這麽多的作品,有沒有一個創作班子在支持你呢?

  海岩:有媒體說,在華語小說創作當中我是每年出版文字最多的作家,我連續7年,每年要出版80萬字左右,這對有比較繁忙公務的人來講很艱難,從體力來講也很艱難,所以很多人會有這個疑問。我開始還解釋,說絕對沒有。後來有人跟我說,你不用解釋,如果有一個這樣的創作班子,能一部一部為你寫而自己不出頭,要麽就是你的品牌已經非常巨大,要麽就是個人魅力能把這些人籠絡住,這是誇你的話,而不是貶你的話。

  網友:你白天工作很忙,晚上是怎樣進入寫作狀態的?

  海岩:我大概一天睡4到5個小時。進入這個問題是慢慢鍛煉出來的,就像腦子裏有一個活門,關掉這個擰開那個,是需要鍛煉的。每個人不一樣,有的網友根據自己的體驗,最少需要2個小時,從現實的俗務當中、塵囂當中進入靈感的狀態,這時腦子裏就有靈感的奔湧,我這個過程比較短。

  海岩談創作古人說你要進行文學創作的時候,要“入乎其內,出乎其外”,你要表達這個生活的時候才能看得清楚,看得客觀,所以一直沒有動。

  網友:你的小說寫的都是警察、警匪的題材,你是否當過警察呢?

  海岩:當過10年警察,我的小說也不全都是警察的題材,比如《拿什麽拯救你,我的愛人》,主人公就不是警察,當然警察也串了一小下,還有《你的生命如此多情》都不是以警察為主人公的小說。

  網友:有沒有想過寫軍事或者商場的小說,你也做過商場這麽久了?

  海岩:我一直在猶豫,官場、商界是我生活中最熟悉的一部分,我生活中感受最深的一部分,在此之前寫的東西大部分都是胡編亂造、閉門造車。

  之所以到現在沒有寫,是因為我的生活積累,是我作為一個作家財富的寶藏,有人建議我,在現在繁忙的公務當中,每天晚上很困的時候才動筆寫,沒有足夠思考和閱讀的時間,在這種狀態下最好不要開掘自己最後一塊寶藏,要等自己狀態好的時候,從業餘轉到專業的時候做這個比較好。另外我寫這個生活中的人物有一些避諱,不會對號入座。再者就是國有企業的改革,每年有新的提法和新的任務,都不一樣,現在還不是特別的清楚。古人說你要進行文學創作的時候,要“入乎其內,出乎其外”,你要表達這個生活的時候才能看得清楚,看得客觀,所以一直沒有動。

  海岩談風格稱我“瓊瑤大叔”是抬舉我。因為瓊瑤也算是一家一派,如果從作品的形容來講,不是特別的準確。

  網友:你的作品裏麵通常有一種女性視角的感覺,能體會到柔情的東西,這是你個人的特點嗎?

  海岩:我覺得我寫的愛情故事和女性作家寫的有明顯的區別。比如有一些男性作家,拿大師來比較,比如曹雪芹,他的女性視角比較多一點,但感覺上還是能看出他是一個男性作家,他在論述整個家族的層麵上,他是一個男性作家,他的興趣不僅僅拘泥於女性心理上的東西,而有更大的東西。還有曹禺,他寫《雷雨》、《日出》,盡管他寫女性非常的細膩,但看得出他是男性作家,他觀察的東西不僅僅是女性非常隱私、細膩的東西,也有其他更大的東西。當男性作家寫愛情題材的時候,他筆下的女性,我認為會比相當多女性作家寫得美。男性作家寫愛情故事的時候,會寫出理想當中的女性形象,女性作家會把自己或者周圍女性最不宜見人的地方,不加挑選的,已經是叫做“怎麽真實怎麽來”,是這樣的呈現給讀者,男性作家不想這樣,男性作家希望女人一定是化了妝以後才出來的。

  網友:網上稱你為“瓊瑤大叔”,你是怎麽看的?

  海岩:稱我“瓊瑤大叔”是抬舉我。因為瓊瑤也算是一家一派,如果從作品的形容來講,不是特別的準確。雖然同樣是寫愛情的,但是很難把我的作品跟瓊瑤相比,其實不是同一種類型。

  網友:你的小說總是以悲劇結尾,你對這個觀點怎麽看?你有沒有想過大團圓結尾呢?

  海岩:也有大團圓結尾的,但不是很舒服。我也分析過為什麽會這樣,可能和我對生活有一定的悲觀情緒,對社會有一定失望情緒有關係,覺得這樣表達自己會痛快一點。好事在我自己生活當中總是成不了,所以確實有一種思維定式。說一個騎平板車的人幸運,如果被一個要飯的人看到了,就會說他很幸運,都能騎上平板車了。我們說一些王室人員很悲慘,我們就會看自己,你還不好嗎?

  網友:看《便衣警察》的時候對愛情充滿著一種向往,為什麽現在這個故事更多是讓人對愛情產生懷疑呢?

  海岩:這位網友可能從故事結局,認為愛情易折,因結局很悲慘而產生懷疑,同樣對寫悲劇結局的作品,有的網友會認為愛轟轟烈烈,對他有感染,他也想這樣去愛。有網友給我寫信,認為愛是非常值得懷疑的,沒勁,後來他看完了《便衣警察》覺得他也應該轟轟烈烈愛一場。我覺得對愛懷疑和不顧一切都是不理智的。

  海岩談改編說我的小說完全是商業化的創作,進而推斷我是一個商人,天生有商人的頭腦,這是錯誤的。

  網友:你怎樣評價你的作品改編為電視劇呢?

  海岩:我覺得導演和演員以及其他的工作人員、劇組的工作人員,都是很努力的,從他們的本意上都是希望能夠忠實於原作的,但是蘿卜青菜各有所愛,有的網友喜歡,有的不喜歡,比如現在同時播的《玉觀音》和《拿什麽拯救你,我的愛人》,有的網友喜歡《拿什麽拯救你,我的愛人》,不喜歡《玉觀音》,有的網友喜歡《玉觀音》,不喜歡《拿什麽拯救你,我的愛人》,有的網友兩部都喜歡,有的網友兩部都不喜歡,這很難說。

  主持人:有的網友說你寫小說就是謀求拍電視劇,得不了文學獎,你怎樣看商業化操作和創作的關係呢?

  海岩:剛才我說了寫小說是為了掙稿酬,貪汙受賄挺麻煩的,不方便,所以寫點小說掙點稿酬。但是君子愛財取之有道,我這樣寫,並不是因為這樣的小說我覺得好賣或者能拍電視劇,而是這些故事、這些人物是我自己感興趣,這些表達方式是我感興趣的。如果有一天,你寫的小說不能賺錢了,你還寫嗎。如果我還能寫的話,我還會寫這樣的小說。而不是因為寫這樣的小說有錢賺、這樣的小說能拍成電視劇、很容易移植電視劇我才寫。不是這樣的。而是按照我的表達方式來表達事物和人物。我表達的方式和所關心的人物,我感興趣的這些人物,他們在市場上獲得歡迎,在讀者當中、在觀眾當中受到歡迎,進而大家去買書和看電視,這不是我追求的主要目的。所以我覺得也算是歪打正著,我沒有太多刻意地考慮市場和商業,而且我的小說有很多不商業的、嚴重的問題,比如說和商業規律是背道而馳的,我的小說進入得非常慢,比如《玉觀音》,很長的開頭,很慢的進入,很生活化的進入,《玉觀音》用了三種甚至有的時候用四種時空不同的交錯表達,當時導演提出不適合電視劇,我明明知道是這樣,還是堅持這樣進入的方法,來表達個人的風格,覺得這樣敘述能完整的表達我的想法。

  還有我的小說大部分以悲劇結局,看著讓人不舒服,這也是違反商業電視劇和商業文學原則的,商業文學大眾化的原則應該以圓滿為結局,像這一類的例子我可以舉出很多,說我的小說完全是商業化的創作,進而推斷我是一個商人,天生有商人的頭腦,這是錯誤的。

  主持人:文學獎的問題呢?

  海岩:其實我獲過一些文學獎。因為現在的評獎,包括文學圈裏的人,大部分人也當遊戲,就像現在歌壇、影視界和文學界,都有各種各樣的獎項,這個獎項在一個多元化的時代,究竟能反映哪一部分人的觀念,都很難說。

  所以我覺得給了我獎,我當然高興,不給我獎,我也沒有難受的感覺。我看到那些獲獎的作家,我當然為他們高興,覺得這總是好事,有一部分人,無論是專家還是讀者,有一部分人喜愛他、承認他,這是好事。我也不會因為我沒有得獎,而覺得我一無是處,我覺得在多元化的時代,獎已經不是惟一的標準。

  海岩談管理我覺得在企業管理當中融入比較多的情感因素,對於團隊之間的互相溝通是有好處的。

  網友:你剛才提到你從一個業餘作家轉到專業作家,曾經有一個故事,法國有一個畫家,他同時是一個大使,出使西班牙解決法國與西班牙的矛盾時,他曾經被問到作為大使你怎麽處理職業和畫畫的關係?他說我的職業是畫家,業餘是當大使。你怎樣看待你的角色轉換呢?

  海岩:我跟他的狀況不一樣。我跟集團的董事長說過,我現在是用十分之九的時間掙十分之一的錢,用十分之一的時間掙十分之九的錢。也就是說我現在工作的精力有十分之九在我的本職工作上。企業和大使不一樣,特別是法國這種藝術類型的國家,大使抓住大事就行了,而企業事無巨細都要做,每天有大量的事要做。而企業利潤的盈虧,常常是這些具體的小事積累而成的,並不是你做了一個大的決策就什麽都不管了,企業就會自然而然的盈利,團隊就會自然而然有戰鬥力,其實不是這樣,每天有大量的管理瑣碎的事務。

  有人說你在上班的時候構思你的小說嗎?我說別人叫我的辦公室是專家門診,老是一撥人進來一撥人出去,而且我的小說是談情說愛的,有些肉麻,在這種狀態下怎麽會有這種構思呢。

  網友:你創作和當經理之間的互動關係是怎樣的,你創作小說對你領導團隊的風格有沒有影響呢?

  海岩:我領導一個企業,對我的小說創作沒有太大的影響。我想從人文的觀念來說,我進行小說創作,對我的企業管理應該有一些影響,要大於管理企業對文學創作的影響。為什麽呢?因為創作小說是體會社會、體驗人生。

  而企業管理,特別是像我們這種酒店企業管理,是半軍事化的,所以在這裏注入一些柔軟的東西,注入一些理解的東西,我覺得對我個人的管理風格應該有一些影響。

  主持人:也就是說,這個創作和你工作的互動,是用文化的東西更多帶動企業的管理。

  海岩:不是一個直接的移植。把想法直接的移植,對經常進行文學創作的人,可能個性比較受情感因素影響。我覺得在一個非常刻板的企業管理當中融入比較多的情感因素,對於團隊之間的互相溝通、上下級之間的互相溝通,甚至對於與客戶之間的互相溝通是有好處的。

  海岩談現象少年作家的生理發育程度,使得他們的未來是未知數,我特別祝願他們在未來有一個更好的環境。

  網友:你如何看待少年作家?

  海岩:按照過去的觀點這是不宜提倡的,因為少年人思想不成熟,思想帶有很強的階段性。他的現在肯定會很大程度地影響他的未來,應該更全麵接受教育和知識,逐步地進入社會,不要一下子到一個風口浪尖上去。但是剛才我講這是一個多元化的時代,在多元化時代,過去的標準還能不能說明現實,還能不能指導現實,這都很難說,每個人都有不同的價值觀,我沒有辦法評價社會上那麽多類似於這種過去不以為然的現象,因為他們這一代作家跟我們已經不一樣,我們已經是四十不惑、五十知天命了,他們的生理發育程度,使得他們的未來是未知數,我特別祝願他們在未來有一個更好的環境,能夠使得他們變得逐步成熟,成為健康的人,這隻能是一種祝願。

  主持人:時間差不多了,你是不是可以總結一下今天的對話。

  海岩:我對自己的信心可能比網友對我的信心還要低,我不是一個很寂寞的人,我會繼續地寫出我想要說的話跟網友交流。我看在網上提問題的人,以文學愛好者居多,如果跟我有同樣愛好的話,希望和我一起堅持,我說的文學不僅僅是小說,可能包括影視文學或者其他文學,在現在這樣的時代,文學已經被分散到方方麵麵去了,從事影視文學不是傷害文學,而是普及和推廣文學,在這樣的視覺時代,用鏡頭來表達文學的觀念以及講述人物和故事,也是必須的。所以我希望大家能關注文學,也關注文學各個方麵的走向。(編輯:大笨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