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擠進人群,一個略知詳情的同學正在給大家講事情的來龍去脈:今天第一節是正課,大家都到了,唯獨布赫沒來,給他打電話也沒人接。由於老師有重要的話要說,就派了一個同學去家裏叫他,因為離得很近走著也就5分鍾的路。同學進了家以後發現他還在睡著,叫了幾聲沒動靜,還以為是打工累壞了睡得太死,走近推了推,還是沒反應,再一摸臉冰涼,一試呼吸,早停了。
啊?聽的人發出驚恐而詫異的感歎,講的人不由得再次淚流滿麵。由於有法醫的插入,死因暫時還沒有對外公開。女生們分撥開始議論這個事情,滿是惋惜和悲傷;男生們則開始選出代表,為布赫的後事嚴肅而緊張的運作起來,一個臨時的治喪小組成立了。
幾個日語好的負責對外交涉,平時和布赫關係好的幫助聯絡其家人,以金嗓子為首的其餘幾個老大則操辦具體細節,包括資金的募集。昨晚還引吭高歌的金嗓子轉眼就一臉嚴肅,沙啞著聲音向旁邊的人布置任務。這種沉悶的空氣讓所有的人都感覺到了死的沉重。
初步估計喪事需要為數不小的費用,停屍,火葬,運送骨灰……而布赫的存款簡直遠遠不夠。這時才顯出了中國人,留學生之間濃烈的愛,血濃於水的情。大家毫無怨言的紛紛解囊,少則5千多則2萬,用最真的誠意哀送這個不足30歲,客死異鄉的小夥。
3天後布赫的葬禮舉行,除了幾個膽小講迷信的沒去以外,剩下的人全部一襲黑衣莊重的出席。一進靈堂,布赫的照片深沉的凝視著大家,幾個女生頓時就哭出了聲。金嗓子走上前倒了一杯草原白,又最後給他點了根雲煙,看到的人無一不流下了心酸的淚。蓋棺,火化,一個年輕人的希望就這樣在日本的土地上化為灰燼。
一個小時後火化完畢,我們被重新叫進去拾遺骨。一邁進房間我不禁捂住臉叫出聲來,其他女生也都驚叫著往男同學身後躲。剛才還冰涼完整的人形轉眼間就是一具白骨,殘酷而生動的擺在人們眼前。
在國內的時候我經曆過奶奶的葬禮,記得火化後是爸爸叔叔去裝的骨灰,我完全沒有這麽直接的看過人火化後的第一現場,沒想到是這麽的觸目驚心,原來人死後,就隻剩下1把骨頭2把灰。
壓抑著恐懼,人們虔誠的拿著竹筷輪流把骨灰裝進骨灰盒裏,本來這最後的告別該由自己最親近的人來做,可惜隔著千山萬水,隻好由我們來代辦,權當作他的兄弟姐妹,希望他的在天之靈,不會太孤單。
回去的路上,11月的天竟然淅淅瀝瀝的下起了小雨,人們的心情再次被拉到穀底,原來天也在為他哭。
回到學校,老師們把準備好的鹽撒在我們身上,表示和他從此‘絕緣’。大家垂頭喪氣的坐到一起,誰都活躍不起來。不知什麽時候吳迪悄悄坐到我身邊,輕聲問我‘剛才害怕了吧?’我點點頭。‘他真可憐,身邊連個親人都沒有就走了。’我又讚同的點了點頭。‘但願我不會有什麽意外!’我瞪他一眼‘別胡說,烏鴉嘴!’
他安心得笑了笑說‘還好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