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代詩名最盛的女詩人是薛濤,她的詩沒有李冶、魚玄機那樣潑辣的筆鋒,要輕巧靈秀得多。她出名的緣由大概有二:身份是樂妓,且特別機敏靈慧。
薛濤小時候,父親一日指著院子裏的梧桐吟道:“庭除一古桐,聳幹入雲中。”薛濤應聲續了兩句:“枝迎南北鳥,葉送往來風。”父親聽詩意不祥,愀然不樂,她長大後果然淪落風塵。更可靠些的說法是,薛父做官犯罪,以至她受株連而當了官府的樂妓。
薛濤主要活動於貞元、元和年間,那時藩鎮勢力日益強大,蜀中生活尤為富庶,簡直日日笙歌,薛濤常被召去侍酒賦詩,於是結識了許多上層人物,她留存的詩,大多是與這班高幹名流的唱酬之作。成都望江樓公園是為紀念薛濤而建,這裏有副楹聯的下聯道:“元相詩篇,韋公奏牘,總是關心則一。”元相即元稹,韋公即韋皋,這兩人與薛濤的關係最密切。
韋皋做西川節度使20多年,簡直就是西南王。他對薛濤頗為賞識,頻頻召她宴飲陪席,甚至準備奏請朝廷任命她為“校書郎”,雖然因為有人反對沒有辦成,但許多人開始稱薛濤為“女校書”。後來一擴大化,如同地主都稱員外,樂妓也都被稱為女校書了。
薛濤雖然伶俐多才,但也有出差錯的時候。一次因故觸怒韋皋,被罰去邊城。她做一首詩給韋:“聞說邊城苦,而今到始知。羞將門下曲,唱與隴頭兒。”這是討饒兼撒嬌:您不是想讓我吃點兒苦頭麽?現在我知道邊城多苦啦,您總不能讓我把您這樣身份的人才配聽的曲子,唱給那些丘八哥聽吧?韋皋不過想殺殺她的驕氣,自然很快召還。
與白居易並稱的元稹,是出了名的風流才子,他以監察禦史的身份出使東川,私下打薛濤的主意,東川節度使嚴礪就派薛濤去侍寢,元稹大為歡喜,兩人相處愉快。可是一次因為醉酒,薛濤扔酒壺誤傷了元稹的侄子,元一怒之下把她趕出。薛濤便做了一組“十離詩”獻上,有“犬離主”、“筆離手”、“燕離巢”等題目,把獲罪被逐不得親近的懊惱之意表達得淋漓盡致,元稹又把她召回,和好如初。
薛濤在蜀中經曆過好幾任節度使,皆以能詩善對而得到寵遇。她所作詩雖然多出於應酬,卻口吻流利,情致宛然,絕不俗媚,難怪元稹誇她:“言語巧偷鸚鵡舌,文章分得鳳凰毛。紛紛詞客多停筆,個個公卿欲夢刀。”
相傳晉朝王浚夢見屋梁上懸掛著三把刀,後來又多了一把,有人替他解夢說,三把刀是個“州”字,增加一把,是“益”的意思,您是要做益州(今四川及雲、貴一部)刺史了。不久果然如此。元詩末一句意謂很多人都想做益州刺史,那樣就可以親近薛濤了。
暮年,薛濤脫籍,不再為官妓,居成都西南浣花溪邊,住近萬裏橋。她著女冠之服,表明是自由身,庭院裏則種滿菖蒲、琵琶花。日子清閑,錦心巧思隨處生發。她善寫七絕、五絕小詩,市麵上的箋紙都是大幅的,她就取浣花溪邊百花潭的水,自製一種紅色鬆花小箋。這種箋紙質量上乘,使用方便,人們譽之為“薛濤箋”或“浣花箋”。
當時人或後世人題寫給她的詩文甚多,最好的一首,無疑是詩人王建的一首《寄蜀中薛濤校書》:“萬裏橋邊女校書,枇杷樹下閉門居。掃眉才子知多少,管領春風總不知。” 【山西】 巫馬期 |